第12章 乳名
眼见着天色就暗了下来，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隐修出来当和事佬。
“哎呀，我说韩老头啊，一大把年纪了，你跟小孩子吵什么吵啊！来，你过来帮我看看，这碑这么刻怎么样！傻啦？喂！”
隐修扒拉了一下韩霸天，他好像真傻了。
刚才还依依不饶的韩霸天快哭了，他颤声唤着：“雁儿？”
天雪也是一惊，“他怎么知道龙婆的乳名？
“是你吗雁儿？”
隐修不懂了，“啊？”
韩霸天激动地抓住龙婆的肩膀，将她仔仔细细看了许多遍，最终眼含热泪地确认着，“是雁儿……”
豆豆想起了小时候爹常说的那个娘，“婆婆就是我们的娘？”
隐修和天雪皆是一震。
“韩老伯就是龙婆那位刚刚结婚第二天就分开的丈夫啊？”
只见韩霸天点点头。
隐修彻底不懂了，“什么？你们胡扯什么呢？”
豆豆扯过步子，来到龙婆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娘。”
韩霸天欣慰得快哭了，拍拍龙雁让她看看这好孩子，让她快答应。
龙雁却全程没什么起伏，她始终是一副哀而不伤、怒而不怨的样子，决绝地推开了韩霸天的手，扶起了豆豆。
“认亲的事一会儿再说，先来说赵云的事。”
韩霸天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方才的火都化作了委屈。
“天雪，带隐修去看泪痕。豆豆。”龙雁扬起下巴指指路，“去帮忙。”
“娘……”
“我说话不中用是不是！”
无奈，众人散去。
司徒振得了赵云的令，回去便跟别的小队长调整了自己的执勤时间，空出了一个晚上打算夜探龙泽。
天色一暗下来，司徒振便换上了夜行衣上山了。
看着毫无把守的大门，司徒振默默绕开。
饶是他再大胆也不能从正门进，万一有暗处的眼线，打草惊蛇了误了夫人的大事。
他一路绕到后山，打算从密林摸进去。这山背面陡峭，昨夜还下过一阵雨，路上湿滑，赶上晚上，更是难走了。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总算让他看见了火光。果然不出夫人所料，这庄子里果然有人。
在吵架？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妇。面生。
等等！
那老头是？夫人的……夫人的父亲？
只见韩霸天情绪激动地与人争论着，太远了，有些听不清内容。不得已，司徒振往前去了去。
只听那妇人冷冷地回应：“杀人偿命。”
韩霸天不服了：“那我家小云就白死了吗！那是我的女儿啊！”
“赵云是你女儿，你喊打喊杀的是我女儿！我女儿没做错什么，她上对得起天地良心，下对得起公理正义！”
“就算小云对不起她，一刀杀了也就罢了，何必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残忍？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敢在受害者面前妄论残忍！”
龙雁怒不可遏，想起天雪身上那些伤，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她森然一笑，“这也就是她死了，她要是没死，我龙雁也绝不会轻饶了她！非要她受尽扒皮拆筋之苦！”
这话说得比拂开他的动作还要决绝，她眼中是毫不克制的杀意。
难道小云真有那么对不起那个尹天雪吗？
可那是他的小云啊……
“我什么时候喊打喊杀了……我做爹的，连兴师问罪都不行吗？”还是那番话，此刻没了半点的气焰，委屈的话里满是责问。
“我等了你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啊雁儿。这二十多年，要不是有这么三个女儿陪着，我……”
韩霸天啜泣一声，“如今，死的死，没的没。我连个公道都不能讨吗？”
有些老事，早在过去五年间说烂了，也听烂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实在是太长久了，有些事此刻被提起，真是想忘都难。
“听说你的三花坊，是靠变卖主子的财物起家的？”
龙雁寒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几颗刚召出来的眼泪挂在韩霸天的老脸上，凝住了所有的表情。
他嗫嚅了半天，竟半句话都扯不出来。
二十五年未见了，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妻子是一个极为重情义的人。前主人便是她的恩人，恩胜父母！
如今，怕是…怕是连这一日的夫妻恩情都要没了。
“我……”
“你女儿的事，你若心有不平，便冲着我来。不服，便提刀来杀我。你我之间，以后莫论夫妻，只论血仇！”
韩霸天倒退数步，身形顿时小了数分。
龙雁拿起坟旁的纸钱，为将息未息的火堆又添了一把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二十五年还能与自己的妻子相见，更想不到这一见竟是缘尽之时。
这二十五年的等待就付诸东流了？
罢了，罢了……
他这一辈子，该着是这天煞孤星的命……
回吧，回吧……
韩霸天黯然转身，正对上一柄寒气逼人的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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