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楚昭将阿生交给云婵照料，带了点干粮之类的必备品就和顾况出发去了南庸山。
南庸山离他们不远，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仙山，平时去的人少，当天夜里，俩人就来到了山脚。
今夜并无月亮，四周漆黑一片，仅靠两人手中的火把照亮一隅。耳旁各种鸟鸣声突然响起，划破夜的寂静，刺耳又瘆人。
楚昭走得有些心急了，可这蜿蜒曲折的山路才仅仅走了一半。
“就算我们不停不休地赶到，这么晚了也未必能见到空延，也赶了一整天了。”顾况见楚昭满头大汗但仍然坚持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那边有个山洞，进去歇歇吧。”
“也好。”楚昭抹了抹头上的汗，洞口绿荫遮蔽，一走进去终于让整个燥热的身子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顾况找来了一些干净的干草，替她铺好了一块空地：“你安心歇着。”
“那你呢？”楚昭问了句。
“我就在外头候着。”
楚昭靠着石壁睡着的时候，顾况弓着一条腿在洞口坐着，等楚昭一觉醒来，他还是这个姿势守在洞口，一点未动。
“在看什么呢？”楚昭问。
顾况愣了愣，主动给她让出了一点地方，柔声问道：“醒了？”
“嗯。”楚昭坐下答，“休息了一会儿果然有劲多了。”
“那便好。”说完，顾况又抬头看起了星星。
“也不知道医者愿不愿意出手相救。”楚昭担忧道，“你之前有听说过他吗？”
顾况点了点头：“他的医术确实高明，若是连他也解不了阿生的蛊毒，恐怕这世上也无人可解了。但要他出手并不容易，他不贪钱，不图权，不怕威胁也不做交易，之前或许还看心情救过人，自从明疆破国，当今皇帝建立东莱，下令全国禁蛊，他才隐居于南庸山，不插手世间事，谁求他都不救。”
“这就难办了。”
“去碰碰运气吧。”顾况突然问道，“你饿吗？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楚昭跟上他：“一起去吧，天也快亮了，边走边找。”
阿生的病情不能耽搁，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正值夏季，一路上还能见到红透了的树莓等野果，赶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在山顶一块空地上找到了空延的住所。
一扇木门紧闭着，正当二人专注着向茅草屋走去的时候，一把剑悄悄对准了楚昭的后颈。
“小心！”顾况第一时间察觉到，顺手抽出剑将楚昭护在身后。
持剑的正是空延，白花花的胡子和眉毛，六七十岁的老头看着瘦弱却精神矍铄。空延瞄了一眼顾况，眼中的有趣一闪而过，随即收起了剑笑道：“玩玩而已，吓成这样，没用。”
“你们是当今皇帝建立东莱以来，第二个来南庸山找老夫的。东莱谈蛊色变，你们二位还敢找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二个？”楚昭问道，“第一个是谁？”
空延转身走进自己的小屋，并没回答。
“若是来求我救人，那便请回吧。若是来陪我下棋的，倒是可以进来。”
怎么可能回去，楚昭理直气壮地跟着空延迈进了他的小茅屋。
“不知空延大师擅长什么棋？小女子楚昭倒是想跟大师切磋一二。”楚昭问道。
“难得有人来找老夫下棋。”空延捋着快挂到胸口的胡须，道，“你们当真不是来求我救人的？”
“是为了请大师出手相救，只是您都那么说了，我们再苦苦哀求岂不自讨没趣？好不容易找来，也不能白来，倒不如陪大师下几盘棋，兴许大师高兴了，说不定愿意帮我们一个忙呢？”
未隐居之前，空延就见过很多要求他救人甚至是用蛊害人的人，不管来者怎么哭闹怎么威胁，他不想救就不救，不想给便不给，再多的珍稀奇玩他也无动于衷。这次对楚昭倒是来了兴致，赶忙坐到棋盘前招楚昭过去下棋。
“小丫头倒是会说。”
空延难得露出赞赏的神情，顾况便觉得有戏，给楚昭泡了杯茶静静候在一边。
看着棋盘上黑白二色的棋子，楚昭道：“小女才疏学浅，围棋怕是比不过大师，不过小女子会另一种新奇玩法，大师可有兴趣学一学？”
“哦？说来听听？”
“楚昭端正了坐姿，认真地跟空延讲解起来：“双方分别使用黑白两色的棋子，下在棋盘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可以横竖或者斜着连，先形成五子连线者获胜。”
空延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玩法，凑近了棋盘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了。
“长者为尊，您先。”楚昭谦让道。
怎么说楚昭也是参加过不少五子棋的比赛的，随便几个小诀窍就连赢了空延五盘，空延像是进了赌局，输了一把仍缠着楚昭再来。
楚昭觉得差不多了，在棋盘上迂回了几个回合，一大块棋盘被黑白棋子铺满，战局一下子焦灼起来，空延正为自己连成了四颗棋子沾沾自喜的时候，楚昭把最后一颗白棋放在了它一端，这颗棋子不仅让空延方才连成的“冲四”变成了“死四”，更是顺利和周围的白棋连成了一条对角线，楚昭毫无悬念地赢了。
“承让承让。”楚昭笑嘻嘻道。
连输了几个时辰，空延倒不生气，看着密密麻麻摆着棋子的棋盘笑着说：“有意思，有意思。你们不是想救人吗？你要是愿意留下来每天同老夫下棋，老夫便答应你。”
“不行，不能留下。”顾况拒绝道。
“空延大师，让小女子留下来实在是有些为难，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等我完成了一定过来与您一较高下。”
“老夫可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提过要求。”空延意味深长道。
楚昭思索再三，还是救人要紧，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
“好，我答应你。”
空延点点头十分满意：“成交。你们跟我来吧。”
带着楚昭和顾况，空延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窖。
从外头看，这里不过是一处寻常的茅草屋，地上种着庄稼，养着野兔野鸭，几株果树长得郁郁葱葱，结的果子一个比一个让人垂涎。
这地窖里却别有一番洞天：两侧的木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棕色的陶罐，偶尔会发出诡异的叫声。有几个透明的容器，还能清楚地看到在里头蠕动的蛇虫，看得楚昭头皮发麻。
空延一边仔细摆弄自己的东西，一边道：“你们也知道东莱一向禁蛊，查到一个那就是人头落地，老夫隐居南庸山，就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空延端起其中一个陶罐，得意地打开给楚昭看，楚昭看了一眼便觉得一阵恶心，罐子里爬着两只手指粗细的小红蛇，还混着血腥味和其他红蛇的尸体。空延一看到这些东西，眼里的光一下子亮起来：“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谓之为蛊，便能变惑。”
楚昭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这叫丹蛇。”空延说道，“无毒，但是它的血能有魅惑人心的功效，特别是最后一条蛊蛇，要是把它的血让你心爱的人喝下，那名男子就能死心塌地地爱着你，直到他死。”
空延捧着罐子突然凑近楚昭：“怎么样，需不需要试试？”
楚昭又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都在拒绝：“不了不了，暂时没有需要。”
“蛊既能杀人，也能救人。它的妙处，你们根本不知道。”空延觉得并没有人欣赏他的杰作，才想起询问正事，“你想救谁？你的心上人？”
问完这句话，空延看了顾况一眼。
“不是不是，只是我朋友。”
“朋友啊。”空延捋捋胡子，“那你们可知他中的是何种蛊毒？”
楚昭摇摇头：“刚遇见他时，除了瘦其他都好好的，前一晚上突然吐了血，深红深红的，比一般的血色要深上许多。”
空延摸着胡须思索了片刻：“浑身抽搐吗？”
“也无。”楚昭回答。
空延心里大概有了数，从架上找了一个陶罐，夹出里面一只浑身漆黑的硬壳虫，将它捣成粉后又加了几滴药剂，把调配好的药剂连同刚开的药方交给楚昭，吩咐道：“你们二人回去之后，对照药方抓药，再将此粉兑好药汁让他服下。服下之后一个时辰内的所有症状，事无巨细再来告诉老夫。”
“多谢。”
楚昭收好来之不易的东西，道了声谢就匆匆下山了。
下了山，两人便直奔最近的药铺。
没走几步，顾况就觉得不对劲，轻声提醒楚昭：“有人跟着我们。”
楚昭停下脚步想往后看，被顾况单手扶住了脑袋：“别回头，我们继续走。”
“怎么又有人跟踪我们。”楚昭烦躁极了。
“没事。”顾况淡道，“先去抓药，我会找机会甩掉他。”
顾况的嗓音很轻柔，却无比坚定，楚昭一下子放下心来。
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药铺，抓完药顾况轻车熟路地带着楚昭从后院翻了墙出去，又把一个烦人的尾巴耍的团团转。
“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我们？”
“听见的。”顾况言简意赅。
“一时半会儿他也跟不上了，我们快走。”
“好。”楚昭赶紧跟上。
跟踪的人在药铺不远处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出来，实在忍不住进去一看，早已没了二人的身影，他自知被耍，只能悻悻回去复命——
“确定是楚姑娘？”
“千真万确。”
“她去药铺做什么？受伤了？”卫玧担忧道。
“殿下放心，楚姑娘看着并无不适，应该不是楚姑娘受了伤。”
“还有呢？”
“楚姑娘身边跟了个神秘男子，看着武力深不可测，若不是他相助，属下也不会跟丢……”
“男子？”卫玧明显不悦，“继续查，在各个主街道多安排点人手，特别是餐馆、药铺之类的地方，尽快告诉本王她住在何处，同什么人在一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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