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隔了几日，卫琏的回信就悄悄塞进了楚昭房中。
不出楚昭所料，卫琏对音枝确实十分重视，他虽没说音枝有何用途，却让楚昭先去会会那个镜南城主。
楚昭差不多能猜到卫琏看到信件之后的想法，虽威胁了凭音阁阁主为他做事，但他们向来都是凭音枝认主，若是音枝真的落在他人手中，他没收到消息可能正是别人有意隐瞒。
楚昭将信件烧毁，此事已成功了一半，卫玧最近对贼寇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所以，打听音枝的下落对卫琏来说正是头等要事。
如此一来，太子对凭音阁传达的消息就会斟酌一二，楚昭知道东西不在城主手上，但只要他把重心放在音枝上，正好让楚昭有机会联系卫玧。
既然到了镜南，也是时候告诉卫玧凭音阁一事了，毕竟，凭音阁之前的主人，就是他的生母——月柔。
楚昭凭借自己的记忆，回想起音枝很有可能在当年伺候月柔的贴身嬷嬷身上。
只是她如今身处何处，恐怕只有凭音阁才能查到。
楚昭写了张字条，待字迹干透后卷起来藏进毛笔笔杆中，准备将东西交给小乞丐阿皓，让他找机会再送到卫玧的手上。
和阿皓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楚昭将毛笔小心地收在衣服里，赶去他们见面的地方。
楚昭一路走着，心里都在想着下一步计划，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她出客栈就一路跟着。
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从巷子里伸出来，突然将她拉走。
楚昭抬手就往后挥去，结果一下就被他人控制住，身后之人赶紧拉下面具，露出一张俊朗冷漠的脸。
“是你？！”楚昭收回手。
楚昭认出那男子，正式她在恒阳小巷口里救下的黑衣人。
男子沉默，示意她别出声，然后躲在一边，将楚昭藏在身后。
大街上人不算多，一个行色匆忙的男子引起两人的注意，只见他在楚昭消失的巷口左看右看了很久，没找到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远了。
楚昭这才意识到自己低估卫琏了，能坐上太子之位，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听信别人。自以为有音枝一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就不会关注她的行踪，没想到竟然派人跟踪她！
若是手里这封字条落在卫琏手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男子瞥了一眼她藏毛笔的地方，淡道：“自你从别人家出来，这东西，就已经被盯上了。”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楚昭感激地冲他供手，“不过，你怎么会在镜南？”
“有事。”
楚昭倒是不太在意他的冷漠，总感觉这男子不简单，便追在他身后：“我救了你一命，你也帮了我一次，交个朋友让我知道你的大名总可以吧？”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认真地回了她一句：“顾况。”
“我叫楚昭。”
顾况：“知道。”
跟着顾况走了一段路，许是等了楚昭太久她都没出现，小乞丐阿皓便自己寻了过来。
“楚姐姐！”阿皓挥着脏兮兮的小手跟她打招呼。
楚昭怕暗中还有太子的人盯着，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们可能被坏人盯上了，今天的行动取消。”
阿皓认真地点点头。
正当阿皓准备离开时，一边的酒楼传出了嘈杂的声响。
“臭叫花子，滚远点！也不看看这是哪！这鸿泽酒楼，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说话之人身材魁梧，吼声之响在场的人听了都抖三斗。
被撵出来的叫花子个子高高的，身上唯一一件青色外衣也破烂不堪，裸·露着的皮肤上都有或新或旧，或深或浅的伤痕。一张稚嫩的小脸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
“又是这个叫花子。”身边的阿皓突然说了句。
“你认识他？”楚昭问。
“这镜南的乞丐就没有我阿皓不认识的！”阿皓十分得意地昂起头，“他是前不久新来的，问他什么话都不说，估计是个哑巴。”
楚昭看他趴在地上却不哭不闹的模样有些好奇：“他怎么不跟你们一起？”
阿皓摇头：“我跟其他弟兄们都跟他说了，像鸿泽这种大商铺就不要去，旁人吃剩的多，但都看不起我们，倒不如路边的小摊小贩，偶尔帮他们做点事，还有不少好吃的呢！”
阿皓继续道：“可他不听，也不愿意跟我们一起，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说来也怪，有几次一连好几天都看不见他的踪影，我还以为他死在哪儿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又出现了……”
楚昭走过去，扶起那名乞丐。
感觉到有人的触碰，他害怕得缩成了一团。楚昭蹲下来，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正好瞧见了他右耳垂上一颗小小的黑痣。
楚昭心里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岁数倒是对得上，只是光凭这颗黑痣并不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楚昭试探性地喊了声：“阿生？”
那男子猛地抬头，灰扑扑的脸上唯一一双明亮的眼眸闪着希望的光彩。
楚昭赶紧把冉冉的粉色护身符拿给他看。
“你阿姐一直在找你。”
乞丐点点头，眼眶里的泪却越来越多。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去。”
男子站起身，足足比楚昭高出大半个头，身型却比女子还要瘦弱一些，跟在楚昭的身后一瘸一拐地回到大娘家中。
楚昭让云婵烧了些热水，又去买了几身干净的衣服，顾况也带回来了一些充饥的吃食。
换洗后，原本脏兮兮的乞丐一下子变得干净清爽，只是太过瘦削，再小的衣服在他身上都显得异常宽大。
不光是那个护身符，楚昭也让顾况确认过，他的右手臂上确实有一块云形的烫伤印记。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男子就是冉冉的亲弟弟，她一直在寻找的阿生。
原本还以为只能等拿到音枝，借助凭音阁才能知晓阿生的下落，没想到这么幸运。
只是看起来阿生经历了许多折磨，尤其是那张洗去了污垢后露出的脸，虽清秀立体，却白净得有些瘆人，几乎没有什么血丝。
原本只有楚昭和云婵两人，住在人家家里也比较方便，现在多带了一个人，楚昭决定还是出去住客栈较好，正好顾况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以后有顾况在身边，也能更谨慎一些。
楚昭选了处比较僻静的小庭院，收拾好东西安排大家安顿了下来。
阿生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对着手里的护身符发呆。
楚昭也不去打扰，也没敢告诉他家中的变故，留他一人在屋内，自己则跟顾况聊了起来。
外头的月光正好洒在庭院里的秋千上，顾况抱着剑背靠在柱子上，脚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楚昭的脚轻轻踮起，推着秋千慢悠悠地荡着，侧过头问：“当日的守擂赛你不是最终赢家吗？怎么会来镜南？”
“说来话长。”顾况道，“来镜南只是为了一件事。”
“何事？”
又是一阵沉默。
八成又是个身上背负着许多秘密的神秘男子，楚昭心想。眼下他对自己也并无恶意，为了什么事，也就不问到底了。
“行走江湖总有不能说的秘密，我懂我懂。”楚昭笑着打圆场，“只是希望，咱两的事可别冲突就好。”
“不会。”这次顾况的回答十分干脆。
“这么肯定？”楚昭有些诧异，“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知。”
“那你为何如此肯定？”
“……”顾况又没有回答。
楚昭换了个话题：“今天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只怕我已身陷囹圄了。”
“太子的眼线盘根错节，远比你想象的恐怖，行事还需小心。”
楚昭后怕地点点头：“是我大意了。”
正聊着，云婵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慌慌张张道：“小姐！阿生！阿生他吐了好多血，好像昏死过去了……”
“我去请太医。”顾况反应极快，话音刚落就没了影。
等太医赶到的时候，阿生的气息已无比微弱，浑身冰凉，躺在床榻上似乎随时就会离开。
太医又是把脉又是针灸，忙活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姑娘，这位公子患的病着实罕见，老夫行医数十载都未曾见过，实在是束手无策，姑娘另请高明吧。”
说这，就背着医箱匆匆离去。
顾况一连请了三四个，都查不出缘由，开不了药方。
“这位公子脉势软弱，按之欲绝，若有若无。按寻常来说，有此脉象者不久将离开人世，但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支撑着他，外虚里实，实属怪哉。”老者捋着胡须道，“像是中了某种蛊。蛊毒来势汹汹，沉睡在他体内许久，这回怕是想取代他的心脏。蛊毒和他本身两者相抵，相生相克，若再找不到解救的法子，怕是命不久矣。”
“东莱一向禁蛊，若有发现用蛊者，一律处死，平民百姓根本不敢用，这蛊又是从何而来？”云婵疑惑道。
旁人不知，但楚昭明白，整个东莱，仍罔顾法纪偷偷用蛊的，也只有太子殿下。阿生果然是被抓去供太子制蛊了，只是烟岛与镜南隔海相望，阿生又是如何逃出牢笼的？
没时间想这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了阿生的蛊毒。
“大夫。”楚昭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元宝塞到大夫手中，您能看出他中了蛊毒，想必之前也有所了解，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这蛊毒向来是东莱的禁区，此事，还望您能保守秘密。”
那大夫看楚昭的打扮靓丽，身边又是侍卫又是婢女的，绝非一般人。
他不过是个行医的大夫，也不愿趟这趟浑水，便回了楚昭的银两，坚定道：“老夫医术不高，没有法子治好这位公子，这钱老夫受之有愧。我也只能为他开几服药，暂时压制一下他体内的毒气蔓延，你们快去南庸山上，寻一位叫空延的医者，他最擅长蛊毒，只是这些年都很少露面，脾气古怪，请他出手怕是没那么容易……病人身上的蛊毒不能耽搁了，你们去碰碰运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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