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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生


  杨锐死了,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初步断定是自|杀。

  案发现场是在云市最高的居民楼盘的顶层,第五十八楼。老卢他们赶到的时候客厅那处区域已经被围了起来,法医半蹲着在现场检查。

  取证完毕,法医走到老卢跟前,“大概率自|杀,□□击中头部,一击毙命。”

  老卢的视线略过法医,看向了倒在那里的尸体。地上的血大部分已经凝固,而没有凝固的部分还呈现出妖冶的红,浓重的从被子弹击穿的头部流出来。

  可是屋子里却闻不到什么血腥味,老卢在客厅扫视一圈,发现朝南的那扇窗户大开着,今天有风,五十八层的高楼,屋内的气味早就被吹淡了。

  “窗户怎么开着?”

  法医解释:“原本就是开着的,我来的时候屋里就连血腥味都没有,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人指定有什么癖好,呶,”他指了指大理石桌面上的一大捧开的正盛的蔷薇,“自|杀之前还不忘欣赏鲜花。”

  老卢又重新打量案发现场,屋内的装修大多是白色调,一家钢琴摆在迎着窗户的角落里,黑白琴键上也溅上了血滴。

  而倒在地上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已经被血浸染了,但可以看出它原本的干净和舒展。他赤着修长白皙的脚,侧躺在地上,尸体已经僵硬了,但一只手还握着一把黑色的消声□□。

  老卢蹲下来查看,发现了他手腕处的伤痕,像是被锐利的器物割的。

  “这是什么?”

  法医也凑过来看了,“死者在用枪支自|杀之前应该还有自残行为。”他将一个透明袋子拿给老卢看,里面是一把手术刀:“在钢琴旁边找到的,是用这把手术刀自残。”

  法医继续道:“家里有手术刀······死者应该是个医生?”

  “嗯。”

  “是医生肯定明白怎么才能一击毙命,但是他先用手术刀划破了手腕,然后在······坐在钢琴旁弹琴?”

  不光法医疑惑,老卢也有些不解。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具已经冷透的尸体,又明白了一些。

  法医感叹:“这自|杀现场搞的像某种变态的行为艺术,又是鲜花,又是钢琴的。”他话音刚落,一个年轻警官拿着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过来,老卢接过来看,字迹穹劲,写着一句[陈时旧伤,昔日如死]
  落款——徐斯寒。

  ·

  老卢回警局,在小组内做了一个汇报,确认杨锐,即徐斯寒自|杀身亡。

  很多调查线索都在这里断了,但关于徐斯寒犯罪行为,连带着天晟集团都已经查到了十有八九。

  “徐斯寒,十四岁被祁汕云领养,后面一直为其做事。他协助祁汕云借着药品研究开发了大量的新|型|毒|品,又是云市最大的贩毒组织的关键负责人,代号蔷薇。”

  老卢刚说完,有人低声说:“还以为‘蔷薇’是个女人,没想到竟然是他?”

  旁边的人接了句:“也没什么奇怪的,前段时间自首的那个不还叫‘可爱多’吗?”

  老卢继续道:“······前段时间的青州失火案也是他,还有三年前的爆炸,六年前云市居民楼着火,包括仓库爆炸·······”

  老卢说完,再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粘贴在白板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白大褂,清贵俊朗,眉眼温和。看着他的面容,好几个人都有些错乱,没办法将这个儒雅的医生同制造多次惨案的杀人狂魔、变态联系在一起。

  有个年轻的景观喃喃一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除却贩毒的行为,杀了那么多的人,大多都是业界名流不说,还采取的都是相同方法。”

  一场大火下去,什么都没了。

  高渐德一直靠在墙边,双手交叉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警官的声音他听到了,顿了片刻开口:“十九年前云市在即将要拆迁的居民楼也有一次失火,在那次火灾里,一对夫妻和不满两岁的女儿没逃出来。他们十四岁的儿子因为在学校,幸免于难。”

  高渐德看了眼杨锐的照片,“他就是当年存活下来的那个孩子。”

  一个女警官疑惑的,“因为父母妹妹都被火烧死了,所以他逐渐心理变态,也杀了那么多人?”

  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何弘深反驳她,“那也不至于,要仅仅只是因为心理变态杀人,那就是会随机找目标,但是这么些年,死的可都不是普通人。地产大亨、土管局副局长、缉毒警察的家属。他专挑业界名流或公职人员下手。”

  高渐德说:“说的不错,徐斯寒确实是具有指向性的杀人。当初那一家三口的死并不是纯粹的意外,那时候国内地产行业蓬□□步的,云市的建筑行业也正在发展,大批旧居民楼被拆除,兴建了许多小区。现在国内叫的上名字的那几个建筑公司都是在那时候发展起来的。
  当时的土地转让还远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为了更加有效的开发,政|府就把开发权通过招标的形式承包给开发商,搬迁费用也由开发商承担。开发商为了赚取更多的钱,给搬迁户给出的钱往往一压再压······徐斯寒的家就在那片要拆的居民楼里。”

  “钱太少,他们肯定不愿意搬迁。”

  “是不愿意,周围的居民也不愿意,徐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那一片很有声望,他们不愿意搬,邻里跟着他们更不愿意搬,搞的开发商很头疼。”

  一个警官开口:“这不是钉子户吗?”

  高渐德没理他,继续道:“很多人都去劝了,但是徐家父母说给出合理的价格他们才会搬迁,但是开发商又不肯让步,这件事最后陷入了白热化。已经承包下来的工程,多拖一天,就烧一天的钱。有一天,一个包工头喝多了酒,看着怎么也不肯搬走的徐家夫妻·······”

  “他放火烧了人家?”

  高渐德说:“他潜进人家家里,拧开了煤气阀。几分钟后,那里发生了爆炸,一家三口无一幸存。”

  高渐德说完,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

  汇报结束,老卢和高渐德一起出来。

  老卢突然叹了口气,高渐德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

  “有时候,可能就是一念之差。”

  高渐德拿了杯子喝茶,满头的白发让他形容有些苍老,但眼神却是锐利的。“现在可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我心里亮堂着呢,这徐斯寒一死,虽然很多线索都断了,但是也不是山穷水尽。他一死,祁行臻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也算是有利于我们的行动。”

  “祁汕云控制住了吗?”

  “控制住了,他现在行动能力都没有,被我们的人看着,不会有什么动作。倒是他那位没露过面的妻子······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两人到了办公室,老卢倒了杯水递给高渐德。

  高渐德接了,“他那位妻子还好说,我之前打过交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我的一个故人。倒是祁行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人没成年就在三角地区闯荡,在真刀实枪里练出来的,又和警察打了太多交道,反侦察能力很强。我和他周旋了得有六七年,这人年纪轻,但狡猾又难对付。”

  “不管怎样的狐狸,天罗地网之下,也逃不了了。”

  高渐德神情有些紧绷,“一定要保证行动万无一失,这次再让他逃了,几年后我们要面对的,可就是比祁汕云更加难对付的角色。”

  ···

  窗户大开着,海浪拍打的声音越发明晰。一眼看去只有苍茫、一眼看不到头的海水。

  房子建在临近海域的岸上,背靠着海水,除了这里,哪里都出不去。

  岸边是被海水洗磨的石头,一颗连着一颗,覆盖了还算有些柔软的沙滩。这也不是一条能出去的路,从这里跳下去,将近九米的高度,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站在窗边的人头发散披着,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的宽松裙装,裙子刚过膝,露出苍白纤细的双腿。

  她神情麻木的看着底下的礁石,大风一直顺着打开的窗户往里面灌,头发被吹的凌乱,透出出她疯狂麻木的神色。她看了一会儿,赤脚踩上的放在窗边的凳子,顺着凳子又踩上了只有二三十里面的窗台。

  被风吹的身体都有些摇摆,就要掉下去。或许她也是想跳下去。

  她觉得外面有人在叫她,叫她的名字,一直对她说:许苑,出来。许苑,出来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她应着这并不存在的声音,站还带着凉意的暮春的风里,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我跟你走,你等等我。

  身后一个暴怒的带着不已察觉的惊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下来!”

  随着呵斥,是快速逼近的身影,巨大的力道将她从窗台上扯下来。

  她随着力道,倒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冲击力让两人都倒在地上,她听到了身下人狂乱的心跳和往常只有在血腥剧烈的性|爱里才会听到的急促喘息。

  他抱着她,平稳着呼吸。半晌扣着她的肩膀,“你找死是不是?”

  那么愤怒,愤怒的就好像是她拿了把刀,在刮他的血肉。

  祁行臻扣着她的肩膀,却只看到了她凌乱长发下苍白的脸和麻木的神情,在这张脸上,他再也找不到昔日清冷的影子。

  她猛的推开她,又往窗边跑去,膝盖磕到了椅子,身形踉跄着去攀爬窗台。

  他冷着神色,起身近乎残暴的又将人拽了回来。

  她就挣扎,不住的挣扎,手腕被捏红了,腿上出现可怖的淤青,挣扎之间她眼睛也红了,凄然又狼狈。

  她跟疯了一样。

  祁行臻想,或许她是真的疯了。

  “还闹是吗?”

  他钳制着人,可是不要命一般的反抗也让他有些招架不能。

  抬手,安静的房间里巴掌的响声都分外明晰。许苑终于停了下来,她侧着头,长发遮住了侧脸。

  祁行臻打了人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

  白皙的脸上红痕明显,让她看起来更加凄惨。

  他紧捏着她的下巴,“是真的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

  她从来没有放弃往窗边跑的想法,祁行臻知道,一旦他松手,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许苑刚醒来的时候情绪很平稳,甚至都没有和他闹过。他以为这是认命了,知道自己走不掉,所以顺从了。然而还是他想的太多,之后的一个月,她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一天比一天沉默,终于在一次争吵中爆发······

  以往就算再闹,祁行臻也知道她是想活着的,那么辛辛苦苦的忍耐,连孩子都生了,就是为了活着。

  可是现在,或许心里的那根弦断了,或许是她无法再忍耐,她彻底崩溃。

  “想死?”

  眼前的人除了挣扎没有什么反应。

  “你想死我成全你,但死法却由不得你选。”在这中令人窒息的空间里,他也越来越疯魔。

  近乎失去理智的把人往不远处的床上带,将她摔进床铺间,附身压住。

  他咬她的唇,咬她的脖颈,一点点啃噬她的身体。要攫取全部的温度。

  像是报复,又像是为自己取那么一些变态的安全感。

  两个人都疯了,趋近癫狂。

  他用力,她就张开咬在他的肩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恨意,几乎是立刻见了血。 

  绝望跟着变态嗜血的欲·望,无休无止。时间就真的好像再也没有了尽头,她处在深渊里,仰头却怎么也看不到一丁点的光,一切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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