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点五

当你和黑暗对抗的时候，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彻底和黑暗站在对立面，白的纯粹；一种就是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甚至比黑暗更黑。

        江西西在长大的过程中是痛苦的，无论是她满目疮痍的身体还是失去呼救勇气的灵魂。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救谁，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去救谁的能力。她这辈子最大的幻想就是死在被生下来的那个晚上。

        生命这么不公，凭什么要她来救？明明她也那么苦。

        她慢慢把自己当成一个不收回报的□□，因为只有不停的贬低自己，才能减轻□□之外的枷锁。

        她第一次做一个好人，就是把江未推下楼，让他通过救护车进入那个警察的视线。

        在她被虐待的日子里，她的耳朵一直都灵敏的运作着。她知道有一个警察一直追着这些蛆虫不放，因为那个警察没日没夜的不停蹲守，这段时间被带走的男孩女孩的数量都在变少。

        只要把江未送出去，送进那个警察的视线里，江未就有离开的可能。

        她没有猜错，当血慢慢在江未身下汇集的时候，小小的医务室没有了处理的能力，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急救车的出现惊醒了在福利院外蹲守的江勇。

        他跟着救护车离开这个偏僻的郊区，用独属于他刑警的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后来他一直想办法接近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孩，但是有关福利院的一切都是禁区。

        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这个男孩带走，这样才有询问的可能。

        与此同时，王家，也就是福利院的院长，也接到了关于江未的病历，九岁的男孩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头部撞击到楼梯的阶梯上，外加营养不良等因素，现确定轻微脑震荡和多处擦伤和挫伤。

        江勇立马开车向福利院的方向去，他打算收养这个男孩，不论是为了这个阴森福利院给他的预感；也是因为他感觉这个男孩是谁送到他眼前的，就像是案件里，目击者送到警局的关键证据一样。

        当江勇提出要领养的时候，王家依旧是那副笑眯眯似乎很憨厚的样子，满嘴荣幸的答应了他。

        如果这样简单的要求能让这个不知死活的警察赶紧滚蛋的话，只是一个小孩，他根本不缺。

        江未甚至还没有出院，就已经被定下了未来的路。

        在他沉睡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自此他的西西姐姐只会在他的记忆里慢慢褪色。

        就在江勇要离开这个福利院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站在图书室门口的女孩

        她站在图书室的门口，没有任何表情，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但是她那双不一样颜色的眼睛里有一种江勇没有见过的神色。

        知道很久以后，江勇才知道，那双眼睛里有盛大感谢和细小的希望。

        江西西又不是被命运眷顾的女主角，放走江未的事情被院长看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毕竟小孩子就喜欢搞一些交朋友的小把戏。

        他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什么大事，只当是赏给狗的骨头罢了，因为后面他还需要江西西这个漂亮的脸去做一些大事。

        可是惩罚怎么会缺少借口呢？

        明明是进过无数次的院长室，明明是挨过无数次的暴打，明明是熬过无数次的夜晚，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当血从她的额头流到眼角，当血慢慢溢到她的眼眶，染红她蓝色的瞳孔。但是这一次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和嘲弄的傲气。

        她想

        她的太阳已经离她而去，反正自己只是一个□□，那就让他们看看□□也能把他们全部捅死。

        阳光福利院就是一个巨大的魔窟，年幼的孩子或者婴儿被送到这里后，在六岁第一次生日时，就会被送去院长室里，迎接这些孩子的开始是猥亵，肮脏的触摸和恶心的行为；后来慢慢地，孩子们会发育起来，在他们十四岁的时候，就会被真正的侵犯。

        为期八年的黑夜只不过是开启悲惨人生的钥匙。

        面对这样恶心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像江西西那样冷静和早熟。

        年幼的孩子最害怕疼痛，最喜欢糖果。可是当疼痛盖过了糖果的甜，人的本能就是逃离。

        当然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跟着他十五岁的哥哥，他们爬过了福利院的高墙，他们跑过了福利院前宽敞的马路，他们跑向公交车站，他们向路人求救，他们成功报警。

        他们以为自己跑向了光芒万丈的未来，但是其实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方向，跑进更深的黑暗里。

        警察局的叔叔阿姨都很关心他们，哥哥知道要怎么办，他说自己和妹妹被□□了，年幼的他并不知道世间的黑色会有多么沉痛。

        在他还没说几句后，一群人从外面进来，男孩并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但是他只知道身边的叔叔阿姨立马站直敬礼。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长着一副平平庸庸的模样，看起来快要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的旁边站着一个跟他比起来要稍微瘦高一点的男人。

        这两个人分别是中通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党彦文和中通市副政委，公安局副局长龚稻桉。

        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年轻而强壮的年青人，另一个也是一身正气的中年男人，

        他们分别是现在的中通市公安局宝塔分局刑警支队队长江勇和中通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加茂。

        十几岁的孩子并没有应对这样场面的能力和勇气，哥哥挡在妹妹身前的姿势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他缓缓开口却被局长打断，党彦文蹲下身子很和蔼的摸了摸他的头，对周围围上来的警察们说：

        “都没事做了？盯着这小朋友干嘛？你们跟我到会议室来吧，慢慢说，不要害怕啊。”

        随着党彦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江勇抓住一直站在旁边的张宇问道

        “小张，那两个小孩怎么了？”

        张宇看向他的师父，压下声音

        “也不清楚，这两个小孩一直是是哥哥在说话，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不过根据哥哥形容的场景来看，应该是被虐待了”

        江勇的头立马转向他，紧紧的盯着他

        小张低下头，声音更小了

        “师父，其实我还看见，那个小女孩的手臂上隐隐约约的确有些伤痕”

        “但是现在不清楚是不是家暴之类的纠纷。”

        江勇攥紧了拳头，他刚要往会议室去，旁边一只手拦住了他，是他的老师，加茂。

        加茂对他摇摇头，然后带着他走出警局，并且对张宇说了句

        “我带江勇去看个案子，有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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