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六
在面对未知的敌人前，首先要做的不是向前冲，而是尽力的勾勒出敌人的范围和轮廓。
加茂带着江勇坐到车里，加茂从车里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不管江勇着急的眼神
“等着吧你，都来队里两年了，还是这幅急猴儿的样。”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党彦文带着两个孩子从警局里出来向党彦文的车走去
江勇立马晃了晃身边的老师，害的加茂的烟掉到手上，烫的他一个机灵
“你！真是个猴儿啊你！”
加茂瞪他一眼，然后立马驱车远远的跟在后面。
银色的宝马在车流中行驶着，远远的地方跟着黑色的越野。随着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加茂在前面的路口一个方向盘直接掉头。
“老师？”江勇不解，他看着那辆银色的宝马继续直行。
“到这了还不知道这老东西想去哪？”
加茂按灭只剩一口的烟，独属于老刑警的经验告诉他必须掉头
“党彦文可不是什么人民群众，这么大一辆越野车跟着，他能感觉不到？
刚才还有车流掩盖，这会儿可没车了。
人民公园路，这条路一直往前不要改方向，再过四个红绿灯就该到那个妖魔鬼怪的福利院了。”
江勇转头看向老师
“那怎么办？我怀疑这两个小朋友是受害人之一，同样也是证人。
就这样让党彦文送他们回去？”
加茂伸手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头
“我叫他党彦文，你叫什么党彦文。你个小兔崽子，好的不好学，乱七八糟的全给你学去了。”
他又新续了一根烟
“不然呢？那两个小孩如果跟着回去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如果那两个小孩今天被你或者被谁带走，
他们的结局就是死在西南郊区的中通水库里。”
加茂的脸被吐出的烟盖住，江勇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回想起自己三年前在中通水库看见的那个女孩的尸体，面目全非的容貌，施虐的痕迹，暴打的青紫，法医尸检时沉痛和颤抖的手。
明明是刺骨的冬天，女孩身上却只有一件与年龄不符的裙子。
干了刑警这么多年，加茂比任何人都能猜测出来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只能握紧拳头然后松开；握紧拳头然后松开，不停的重复这个动作。
他也曾试图反抗，反抗的代价是母亲断掉的左腿；是妻子下班时恐吓的阴影。
原谅他的懦弱，因为对他来说，反抗带来的结果一定是失败和无法承担的痛苦。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江勇，一个26岁的青年，他叹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散去围绕在他身边的烟雾。
但是事总与愿违
那两个孩子被送回福利院时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在会议室里亲切对他们的男人
直到被送到院长室时都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时，已经害怕的快要昏过去了
当院长抽出鞭子时，哥哥立马反应过来，他铺向自己的妹妹，鞭子划过空气，发出凛冽的声音，落在无处可逃的孩子的身上。
地上被血染红，被暴力揪下的头发，破碎的衣服和颤抖的手。
江西西那天一整夜都没睡着，她看着窗外的星星，看着云在天空翻涌。
等到门外传来声音时，她悄悄的起身看向窗外。
她看见有人在无数个星星的眼睛和她的眼睛下抱着两个被床单草草包起来的孩子离开福利院的大门。
从那一刻开始，江西西的想法发生了变化。她无法对于离开的生命表示无动于衷，如果注定要受到伤害，只要自己能成为院长，起码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吧。
如果注定要成为权力交易的牺牲品，为什么不能是她来安排，起码不会日日夜夜都生活在无边的恐惧里。
哪怕被万人唾弃也无所谓，因为对他们来说光是不受伤的活下去就已经是用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三天后，警局接到群众报警电话，在化粪池里似乎有人的迹象。
漫天恶臭，埋葬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生命。
技术不够，提取不出有力证据，再加上没有群众报警家中有走失的孩子，事情再次不了了之。
站在化粪池前，江勇问自己的老师
“您不是说，他们不会死吗？”
加茂依旧是那副吸着烟的样子
“死的不只是他们，江勇。
我理解你满腔热血的心
但是你要好好看看，你想反抗的是怎样的一群人。”
后来，在加茂和江勇某一次追捕杀人犯的过程中，被嫌犯一把刀刺进他常年吸烟的肺里。
加茂看着他这个总是单纯性急的学生，说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话
“如果真的要做
就不能有后路，爱人，亲人，孩子，什么都不能有
去找检察院公诉部的副部长唐泽
跟他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
从那天以后，江勇再也没有急过，他说话变少了，出任务的时候也沉默寡言，整个人变得稳重而可靠，功绩在他的身上不断的累计。
他按照老师的叮嘱，去找了公诉部副部长唐泽。
唐泽约他周末见面，
见面的时候，江勇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男人太年轻了，不仅是年轻，还有唐泽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得体的西装，和拎着办公包的手上带着的劳力士。
他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种精英感，
明明是副部长的位子，却是由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人来担任吗？
江勇表示怀疑，甚至担心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事情。
他没有失望，
那是一次漫长的谈话，
让江勇看见了冰山藏在水面下庞大体积的一角。
唐泽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在递给他一叠文件后缓缓开口
“江警官，您看完再做决定吧，
当然
您看完之后也可以选择当做从来没有看过，
只不过公平起见，作为看过这些文件的代价
不同的选择会带来不同的结果而已。”
金丝眼镜掩盖下的瞳孔里折射出神秘的光，落在他弯起的嘴角旁。
江勇的答案没有让唐泽失望，那个斯文的男人笑着扶了扶眼镜，对江勇说：
“看来的确是加茂推过来的人啊，
正确的答案会给您带来好的回报的。
合作愉快，江警官。”
面对唐泽伸出来的手，江勇其实不太想握上去。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坚定，有一种旁观的姿态，还有一种漠然和玩笑的态度。但是最后他还是握了上去。
唐泽最后一句话是：
“不要让加茂失望啊，江警官。”
就在一段时间后，江勇还在想什么是奖励的时候。
上面的调令下来了，
于是在江勇在他37岁坐上刑警大队队长的位子上时，他的内心竟然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了。他不知道该感慨于唐泽的神通广大，还是该质疑自己做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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