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收留
祁老师在帝都城没有房子，只有学校分给的一个小寝室。苏合香坐在床边，喝着热水，看着房内。寝室面积不大，里面却塞满了家当，又是小衣柜又是茶几又是沙发，还有他屁股下坐的床。
“老师，你这里面积不大，家当倒是应有尽有啊，还挺像那么回事。”苏合香说道。
“行啦，别看不上，没我这儿小地方，你恐怕还流落街头呢。”祁老师说。
苏合香听了，也低下了头，很是惭愧。祁老师看见了，摇摇脑袋，说:“好啦，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你就别想了，也别难过了，生活还得继续，得好好活下去呀。”
苏合香低着头低语道:“我当然得活下去。但是。。。”
“好啦，既然逃了出来，说明上天护佑着你。”
“为什么？”苏合香低着头哽咽道。
“嗯？”祁老师愣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祁老师尴尬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连我的朋友王子轩他们。。。都出卖我，而你却还。。。”
祁老师听了，笑了，摸摸苏合香的脑袋，说:“因为我是祁老师呀。”
苏合香抬起头，眼里含着泪，看着祁老师那温暖的笑容，苏合香低着头一下子哭了出来。
“老师，我上课还顶撞你。”
“昂，那个呀，可你说得很有道理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胜者为王嘛。”
苏合香听得，更是满心羞愧，泪流不止。祁老师看着，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你现在可是窝藏包庇逆犯，被抓了，可是要坐牢的。”
“哈哈，逆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徒儿有难，师傅自然应当相助。”
苏合香泪水都滴进了水杯，问:“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逆犯呢？通缉令可是满城都是。”
祁老师看了看苏合香，沉默了一会，说:“因为我相信你父亲苏鹏的为人。所以我想，他儿子也不会差。”
“我父亲？”苏合香皱起了眉。
祁老师看向窗外，好像勾起了很深的回忆。“他可是个好人呐。”
苏合香静静地等待着，祁老师转过头把视线从窗外移向苏合香，笑了笑。温柔地说:“你太累了，先睡会吧。”
苏合香急切地问:“我不累，老师你就告诉我吧，我总是问我父亲一些事，但他每次都不告诉我。”
“那你先睡一觉，醒来后我再告诉你。”
“不，我不睡。”
祁老师看着苏合香无可奈何，眼珠一转，说:“故事太长，我还得去上课。你睡一觉，醒来后，我也差不多下课了。”
说完，祁老师便起身带着书本走了，苏合香还是有些不甘心，“喂，喂，你真有课啊？”
祁老笑了笑，说:“安心睡吧，我可不像你现在这么闲。”
说完祁老师便闭门离去，苏合香撅起嘴，往床上一躺，心里说道:一定是在骗我，他一个教书的，能知道什么啊。
毕竟一夜未睡，早晨又淋了小雨受了凉，苏合香困意涌上，不一会便睡着了。而正在赶去上课路上的祁老师，却忧心忡忡。
算了，有些事情，还是以后有机会告诉他吧。现在说，只会让他愤怒怀恨。20年前的恩怨纠葛，能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心里想着，祁老师叹了口气。
晌午，帝都城南。帝都刑场，人山人海。苏合香戴着草帽压低脑袋在人群中挤着，终于来到稍些靠前的位置。刑场上压着数位犯人，而其中一位，便是苏合香的父亲苏鹏。只见拿着大刀的侩子手，举起大刀，准备砍下。而苏鹏看见了苏合香，瞥了一眼，像是在说什么，可是瞬间大刀落下，血溅四周。苏合香看得大吼一声“不！”
苏合香从梦中惊醒，看看四周，自己正坐在祁老师床上。而苏合香已是满脸虚汗，大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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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或许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感觉那就是现实。苏合香一下子酥软在床上，看着屋顶，全身乏力。脑海里全是梦里父亲看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又想起那天与父亲吵架时的场景，苏合香流出了泪水。转身侧卧在床，手抓着床铺，身体抽搐，任眼泪鼻涕直流。
这一哭，虽没有放声大哭，但苏合香哭得也是撕心裂肺，很是彻底。
哭了好久，苏合香也算是缓了过来。呆呆的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盆子摔落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男子声音，“长着眼睛干嘛使得？”
一个女子柔弱地说道:“抱歉，真的不好意思。”
“一句抱歉就完啦？这衣服湿了你给我洗？”
“好的好的，我给您洗。”声音显然已经开始发抖。
男的并未了事，继续说道:“你洗就完事了？真是的，一群蛮人，干嘛来帝都城，也不看看是你们呆的地方吗？土鳖，也就只能在这里给人扫厕所！”
苏合香想出去看看，忽然想到自己还是通缉犯，又坐了回来。
“不说别的，就你们，即使来到了帝都城，也是满身乡土气，永远改变不了你们的命运。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永远都是个老母鸡！”
门外还在骂着，就这样骂了好些时间。大概是那个男的解气了，才气嘘嘘地回到自己寝室，摔门而去。
苏合香等了一会，听到没了动静，才慢慢出去。来到厕所，看到一个年龄大概三十左右的女人在清扫着厕所，苏合香很是疑惑，男教师楼为何让一个女人来打扫。
而那女人听到来了人，抬头看到苏合香，慌慌张张地说:“嗯。。。刚才走了神，没注意到，让你等了这么久。”说着退了出来。
苏合香注意到女人眼角还是湿润的，便笑了笑，说:“没事，我刚来。”
苏合香进到厕所，撒了泡尿，然后又出来。发现有一个小男孩，正卖力的用拖布拖着地板。那女人看到苏合香出来了，连忙对小男孩说:“快去到一边，小心又把水洒到别人身上。”
苏合香懂了，原来是刚才水洒在了那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才破口大骂。旁边桌子上放着大概是那个男人的衣服。苏合香拿起衣服看，也就袖口的地方溅到了水，还是清水。苏合香心里骂道:明显是个挑事的。
小男孩慢慢停下手里的活，转身笑着对那个女人说:“都听娘你的。”
苏合香看到小男孩正脸，惊讶道:“你你你。。。你是那个。。。”
小男孩转过头看着苏合香，也是很惊讶，说:“大哥哥！”
苏合香想了半天，蹦出来:“黑子！”
“黑子是我养的狗的名字。我叫孔顺。一个眼的那个孔，顺利的顺。”
苏合香见到孔顺，心里也是些许兴奋。
“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孔顺问道。“哦，你该不会是个老师吧！”孔顺不敢相信地问道。
苏合香笑了笑，说:“我是学生，祁老师的学生。”
“啊，祁老师。”孔顺又兴奋地喊道。
孔顺的妈妈笑着说:“祁老师的学生，一定不差，是个好人。”
苏合香听了，很是羞愧，心里想着:我却是祁老师最失败的学生。
“你知道吗？祁老师人可好啦，给我教书，讲故事，还给我送吃的呢。”孔顺说道。
苏合香没有想到，一直在他们心里最不起眼还被他们整天嘲笑的祁老师，居然在这些平凡的孩子眼里，就是个英雄，受着他们的称赞与爱护。不过想来也是，就是这么个祁老师，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他，不怕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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