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洞见其意
周临渊只住了一晚,他这次是趁刑部差事少了些告假偷偷跑来的。不能待太久。
收拾好行装下楼,老板娘正在柜台处和人闲话,走近一听,原来是裁缝铺的掌柜。
裁缝铺的掌柜姓金,因绣工出众,人称“金巧手”。
“……全交给你了,做不好我可不给钱啊。”
“我你还不放心,咱们镇上的姑娘哪个不是我给绣的喜服。”
“我多嘴,多嘴啊,还不是就这一个儿子嘛,他的亲事,我一定是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掌柜的,退房。”
“好嘞。”
老板娘给了金掌柜一锭银子,打发她走了。
“周公子,这次走得很急啊。”
“是啊,还有些事要办。丞晏要成亲了吗?”
“是啊。”老板娘喜上眉梢,“下月初六,周公子若是有空,可要来贺喜啊。”
“好啊,”周临渊笑着应允,“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
“娘!”白丞晏突然冒出来打断了应夫人的回答。
他转向周临渊,问道:“周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
“这就要走了?”
“是啊,京中还有许多事,得赶快回去才行。”
他边说着,边解下腰间的白玉环佩递给白丞晏,“你大喜之日我来不了,这个玉佩成色极好,送你做新婚贺礼,也算拿得出手。希望你别嫌弃。”
白丞晏赶忙摆手,“周大哥我不能要,你快收好吧。”
周临渊一把将那玉佩塞到他手里,“拿好了,这玉脆生得很,掉了可就碎了。”
白丞晏不敢再推搡了,怕真摔碎了。
“可我真的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是我做大哥的一点心意。日后见了弟媳,给她送一份更好的见面礼。”
白丞晏不自在地扯扯嘴角,胡乱答应。
“好了,我走了。”周临渊大步走出去,桓舟已经把马牵出来了。
他翻身上马,白丞晏从客栈追出来,欲说些什么。
“对了,祝你新婚大吉,恩爱白头。”周临渊说罢,扬鞭驾马飞驰而去。
白丞晏立在原处,攥紧环佩,久久不动。
周临渊没有把晁邑带走,他对陆萤说:“反正他在你这儿干的挺好的,就当给你留个帮手。”
陆萤劝不动,晁邑就留下了。
她想,能瞒几时算几时吧。
喜帖都是白夫子亲手写的,虽然写得极好,但应夫人不怎么满意。她说,笔锋太利,不喜庆。
白夫子敢怒不敢言,委屈地看她。
于是应夫人便不再说了,全权交给他处理。自己也能轻松一些。
虽说自家有客栈,不用操心酒席的事,可大婚礼节繁琐细碎,应夫人着实有些乱了手脚。
凑了一屋子姨婆姑嫂才商量定了仪式过程。
陆萤身为新娘子,反倒是没什么可做的。这几日她不敢见晁邑,也不去酒肆了,一心待在家里。
干娘说,新娘子的喜服要是自己绣的最好。可陆萤自小没学过女红,哪里绣得出来。
只能退而求其次,绣个喜帕,图个吉利了。
虽说这是陆萤自愿的,可她总是心不在焉的,几次都把针扎到自己手指上,在红色的帕子上洇出几点深色印迹。
心慌意乱地,哪里能绣得好。
陆萤扔开绣帕撑子,烦闷地走出来。
连翘又不在。杨大夫说她去马蹄岭了。
这些日子,连翘总是不在。陆萤来了好几次都没见着她。
走到镇口,今日驿差来了。给陆萤带来了两封信。
一封是陆祺的,一封是周临渊的。
陆萤拿着信,两封她都有些不敢打开。
她成婚的消息并没有告诉陆祺。
一来怕她想回来却又不能,左右为难,二来,也是怕被周临渊知晓。
陆萤自嘲地笑笑,成婚这种喜事怎么让她弄得偷偷摸摸的。事已定局,她不敢想这个决定是否错了。
将信收好,陆萤去客栈拿了给孙淼的喜帖,说要亲自送去
白夫子自然没什么异议。毕竟孙淼在人前,很像一个正经的和尚。
从没空着手上过山,这次也不例外。
陆萤买了只烧鹅,用油纸包好提着,又拿了一壶花雕。孙淼喜欢喝陈酿的烈酒。
自陆萤伤后还没去过土地庙呢,孙淼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呦,残了?”
陆萤凉凉地瞥他一眼,作势要把酒倒掉。
孙淼赶忙赔笑,“别别别,开个玩笑嘛。”
在后院的石桌上,摊开油纸包,孙淼也不净手,急急地薅了一根鹅腿往嘴里送。
陆萤早就习惯了。她又去厨房弄了凉拌野菜,炒了个鲜笋,给孙淼下酒。
“小萤儿,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谁娶了你那真是有福气了。”
孙淼一口菜一口肉一口酒,吃得好不痛快。
陆萤也不接话,她把右臂放在石桌上,左手撑着脸,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
孙淼看她如此,也不再逗她。只管自己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孙淼剔着牙,问道:“怎么了这是?”
陆萤正坐在水池边看鱼。比上次来看时又少了几条。
“那条黑金色的呢?”
孙淼撇撇嘴,“死了。”
“埋哪儿了?”
“一条死鱼还埋什么,给旺财了。”
“旺财还吃鱼啊?”
“你在山上待上几年,也什么都吃。”孙淼走过来,“别扯这些闲话,有心事?”
陆萤点点头。她从怀里掏出喜帖递给孙淼。
孙淼接过来,惊奇地问:“又有喜事啊?谁要娶亲?”
他打开一看,顿时瞪圆了眼,“你和白丞晏?!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陆萤瞪他,“别这么粗俗。”
“好好好,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行了吧。”
陆萤说不出,“他提亲,我便嫁了。”
“那那个姓周的公子哥呢?”
陆萤抬眼看他,又移开了视线,“我和他没什么。”
孙淼了然地哼一声,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池壁,一派餍足的表情。
“别做傻事啊。”
陆萤沉默了片刻,“我和他,没有缘分,注定不能圆满。”
“哦?你能未卜先知?比庙里的菩萨都厉害!”
不理会他的嘲讽,陆萤说:“丞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我应该嫁给他。”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孙淼道,“你如果问心无愧,就不会来问我了。”
陆萤自己也知道,可她找不到答案。
“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不用离开这里,想回家随时都能回去,父亲也能有人照顾,酒肆的生意也可兼顾。”这些都是陆萤说服自己的理由,她对着孙淼,又说了一遍,她希望孙淼可以赞同她,告诉她这么做没错。
“那你呢?”孙淼没有如她所愿,或者说,没有说她想听的话。
“你想的是陆掌柜,白丞晏,还有白家夫妇,那你自己呢?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陆萤偏过头去,拒绝这些问题。
“你不欠我,也不欠任何人,别委屈了了自己。”
陆萤动容地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喜帖我收下,但喜宴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孙淼对陆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孙淼老神在在,故作神秘地说:“我掐指一算,你这亲成不了。”
陆萤的心往下坠,虚笑了一下,“别吓人,你又不是半仙儿。”
孙淼歪嘴邪笑,配着贱嗖嗖的笑声,又往陆萤心上拴石头。
“不逗你了,”孙淼恢复了正常表情,“等你什么时候不是这幅表情,而是兴高采烈地来给我送喜帖时,我一定会去。”
孙淼的话回荡在耳边,陆萤在灯下打开了周临渊的来信。
“阿萤,见字如晤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甫一归宅,便迫不及待地提笔写信与你。若不是因公务在身,我一定要多待些时日的。
从前,我真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可遇见了你之后,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尤其漫长。”
陆萤笑笑,“油嘴滑舌。”
接着往下看。
“你大约是不信的,又要说我油嘴滑舌了吧。可我是真心的。骑马去山寺镇的路上,我心似箭,丝毫不觉得路途遥远,可回程的时候,却虚浮无力。桓舟说我来回像两个人。
秦越自成婚后,极少见面。新婚燕尔,一定是在府中陪陆祺,蜜里调油,卿卿我我。上次见面,我见他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样子,艳羡极了。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常伴你左右。
父亲欲与将军府联姻,将我与梁羽灵凑到一起,已经有言论传出,我不想瞒你。但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就算违抗圣意,我也决不会妥协。若不能迎娶自己的心爱之人,成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临别时,听说丞晏也要成亲了,这小子竟比我快了一步。也不知他迎娶的哪家的姑娘,我猜,莫不是连翘?你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纸短情长,我满心的思念岂是几张纸能盛放的?
念你朝朝暮暮。
敬祝陆伯父安康。”
捧着信来回看了两遍,陆萤一抬头,就看着映在铜镜中自己的脸。
笑意一直挂在嘴边,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陆萤看着自己的脸,笑容慢慢淡去。
夜深了,烛火流尽蜡泪,忽的熄了。
桌旁的人,仍在那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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