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事有不得不为

　　荣亲王是一个胖子，养尊处优的脸上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走起路来一身肥肉不住的颤动着，他不说话时眼睛是眯着的，嘴角常常露出一丝笑意。

                  吕烈第一次看见这种笑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却说不上来为什么。荣亲王与惜月却很相熟，惜月见到荣亲王进来，行了一个礼，给两人送上茶，然后回避了。

                  荣亲王喝了一口茶，一脸的关心道：“皇侄，听说你安全回到宫里，我这个做叔叔的可高兴坏了。今天早上就送个玩物过来，惜月这丫头却告诉我你去弘文馆了。不过皇叔不亲自见见，这心里可是很不安哪。”

                  吕烈微笑听着，这荣亲王拍马屁的功夫不错，至少自己听着心里还是暖暖的。

                  两叔侄又聊了一会，荣亲王就告辞了，他此行倒真的只是来看看吕烈而已，这让吕烈多少有点意外。

                  荣亲王走后，吕烈叫来惜月，问：“惜月，你是不是跟荣皇叔很熟？”

                  惜月点点头，道：“嗯，是啊，你以前也很喜欢他的，他每次来都会带些好玩的东西过来送你。”

                  吕烈“嗯”了一声，他到底多了些经验，又是来自后世，有些事情的看法并不如惜月和前任吕烈那般简单，他总是觉得，这荣亲王不大对劲，需要小心提防才是。

                  这事不大方便跟惜月说，即使说了这小丫头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

                  吃过饭，吕烈刚打了一会儿盹，惜月急急跑进来说长乐皇帝召他进宫见驾，皇帝有请，吕烈也不敢怠慢，马上换衣服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急急赶了过去。

                  三清宫乃皇帝的寝宫，比邻举行朝会的光明正大殿，在皇城的宫殿群里最是显眼。而在长乐天子一朝，有一个比较显著的变化是，长乐皇帝嫌麻烦，将本来置于勤政殿的御书房搬进三清宫，平时就在三清宫里理政。

                  这时三清宫里的御书房一字排开坐着三个人，分别是中书监常易、尚书令史识之和门下省侍中白慎，三人紧张地看张长乐皇帝，长乐皇帝此时正在批着奏章，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长乐皇帝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一旁侍候着的内务府总管太监李全连忙跑了过来，把长乐皇帝面前排成三份的奏章依次分到三人手中，三人才如释重负。

                  长乐皇帝道：“史卿留下，常卿与白卿先告退吧。”  常易和白慎闻言行礼，退了出去，史识之单独坐在一边，多少有点忐忑。长乐皇帝站起身，背着手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发呆，过了半晌，缓缓道：“史卿，你瞧这华夏大陆多么辽阔啊。”

                  史识之不知长乐皇帝之意，不敢接口。

                  “可是！燕国的江山却远远不及华夏大陆的十分之一，炎国云帝曾一统华夏大陆，为何燕国不能！”说到最后，长乐皇帝声色俱厉。

                  史识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朗声道：“那是因为有宵小为恶。”

                  “哦？”长乐皇帝笑了，“史卿家何出此言？难道就是因为宵小为恶，因而你们就退缩，难道就要频繁进行官员调动？”

                  史识之深深吸了口气，道：“臣，不得不为！”

                  长乐皇帝一拍桌子怒道：“为何如此！”史识之不敢接口，长乐皇帝一把把桌上的奏章扫倒在地，史识之吓得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良久，长乐皇帝徐徐道：“史卿，如果朕的军队将朝中蠹虫扫尽，你能否保燕国安定，你能否保证燕国臣民一心？”

                  史识之低头想了一会，一脸苦涩，摇头道：“臣不能。”

                  长乐皇帝长叹一声，似乎苍老了几十岁，摆摆手，道：“史卿家，你是一个守成之人，出去吧，今日朕与你所说之事如果有外人知道，朕诛你九族。”史识之深深磕了一个响头，退了出去。李全走过来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笔墨奏章，长乐皇帝坐回椅子中，看着忙出忙入的李全，叹道：“李全，你说这皇廷之中，谁还是朕可信之人？”

                  李全小心翼翼说道：“皇上您别生气，要小心龙体。现在太子回宫，这是吉兆啊，而且皇长子很快就回燕都了，到时皇上有了得力帮手，那些宵小又怎么再能为恶呢？”长乐皇帝不置可否，李全也不敢再说话，静静地候在一边。又过了一会，门房的小太监急急跑进来，道：“陛下，太子求见。”

                  长乐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沉声道：“宣。”

                  吕烈站在长乐皇帝面前时，还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喜爱的，长乐皇帝拍拍身边的座位，吕烈依然坐了过去，他无意间看了一眼长乐皇帝背后墙上挂着的地图，心里就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这张地图虽然画得粗陋，但看那轮廓，赫然就是中国的地形，不过后面估计挨着外蒙和俄罗斯，显得要大很多。

                  长乐皇帝看到吕烈脸色阴暗不定，奇道：“烈儿，你没事吧？”

                  吕烈回过神来，装出一副撒娇样，道：“父皇，我要看地图。”

                  长乐皇帝欣然地点点头，吕烈迫不及待地跑到地图面前，越看越是心惊，他甚至可以肯定，这地图上面画的就是中国，不过就整张地图看，差不多画下了整个亚洲，按吕烈的观察，这个时代的人应该还没有这种水平，可以整出一张洲际地图来。这时，他不由对这个时空的历史起了非常大的兴趣。

                  他装作很随意地问：“父皇，这地图是谁画出来的？好厉害啊，他走过那么大的地方。”

                  长乐皇帝不疑有他，沉思了一会，道：“根据华夏大陆的历史记载，当年黄帝之后是五帝，分别是少昊大帝、颛顼大帝、帝喾大帝、尧帝、舜帝，而舜帝死后，华夏大陆上出了一个帝皇，自称为皇帝，他一统当时整个华夏大陆，并开创一个朝代，叫大唐帝国。不过大唐帝国三百年后就分裂成十几个国家，当时华夏大陆上战乱纷争，后来其中一个叫炎国的帝国一统天下，而咱们燕国，正是从炎国而来。”

                  吕烈听着，长乐皇帝说起这段历史，并没有过多停顿，吕烈隐约知道燕国的太祖皇帝乃炎国丞相，这天下就是从炎国那里得来的，外面的百姓不敢过多评论，但看来长乐皇帝却能坦然面对这段历史。

                  长乐皇帝说完，眼见吕烈正在深思，失笑道：“朕一时还忘记皇儿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明天让史官给你讲讲。”吕烈点点头，长乐皇帝叹道：“皇儿，昨日刑场一事，你不要生父皇的气才好，其实朕一直都不想杀郭彀，可惜此人却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朕现在还不能与张天师翻脸……不过现在你还小，这些问题你或者还不会明白，朕只想让你知道，事有可为可不为，也有不得不为，你明白吗？”

                  不等吕烈回答，长乐皇帝认为他并不能完全明白，微笑道：“今天晚上跟父皇一起吃饭。”

                  吕烈一听口水都流下来了，端本宫伙食不错，但比起皇帝吃的东东，还是差了一点，长乐皇帝看到他的模样，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走到地图前面，道：“来，朕再给你讲讲这天下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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