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回旧地

　　皇长子回京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对市井间的影响也就是某些闲人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皇长子此次回来，是长乐皇帝怕大司马大将军朱重振打不过胡人，让他回来帮忙的；也有人反驳说大司马大将军才是真正的战神，他成名前只怕皇长子还没出生呢；也有阴谋论的，说是大司马大将军势大，长乐皇帝怕他功高震主，还是让自己嫡子拿着军权来得稳妥。

                  当然，这些市井传闻也只在小圈子里传开，偶尔几个闹得欢的也下狱了，再说有郭彀横死在前，也没有人敢再公开议论朝政。

                  当然，皇长子回京一事，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张天师府上就比平日忙碌，门房的仆人一批批地把人送出送入，都是些朝廷的大官们，还得陪上点头哈腰，直累得猛吐舌头。

                  天师府是燕都城内除去皇城外最漂亮的建筑，占地颇大。燕国太祖笃信道教，建国时拜当时道宗的天师张宗则为国师，同年建天师府，道教也在太祖的扶持下壮大起来，到了太祖驾崩，因无子嗣，传位给弟弟吕中行，也就是长乐皇帝即位时，道宗燎原之势已不可控制。

                  这时天师府的书房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紫金道袍，这便是燕国赫赫有名的道尊张宗则了，另外一个作儒生打扮，手中拿着把轻羽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淡定如松。

                  张宗则抿了一口茶，叹道：“子方，你我师兄弟打拼多年，终有今日之光景，便是师父泉下有如，定然也会为咱们高兴不已，眼下晋国的道教宗庙建起，师兄心里着实高兴不已啊。”

                  那儒生名唤仲子方，是张宗则手下头号幕僚，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和张宗则间竟然是师兄弟关系，这时仲子方闻言淡然一笑，道：“想起当年跟若如、道然还有师兄四人一起在师门中学艺，似乎还是不久前的事，一眨眼却过去二十多年，有时我还在想，要是咱们师兄弟可一起图天下大事，只怕早已惊天动地了……”

                  张宗则沉默片刻，慨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若如和道然有自己的选择，咱们也不好强求。”

                  仲子方有些黯然，道：“若如在定国里也算是有名有望，可道然师兄却似乎消失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是否健在。”

                  张宗则似乎不是很想谈这件事，皱眉道：“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志，他躲着不愿意见咱们，自是有他道理……”顿了了顿，又道：“眼下的局势，吕立回来了，七年了，长乐天子始终还是舍不得这个儿子。”

                  仲子方呵呵一笑，道：“当年你设下一局，要让长乐为你扫除这块拦路石，不想长乐却是送去打磨一翻，此番回来，只怕更加碍脚了。”

                  张宗则道：“其实回头想想，让吕立乱性的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虽然被长乐宠幸过，却未必放在他的心上，再说，相比起儿子，自然比不过的，倒是我当年太过相当然了。”

                  仲子方点点头，道：“嗯，不过东海也有咱们的耳目，这皇长子的战功，可真是拼了命的呀，不过我倒认为，吕立此次回来，对咱们可能也是好事一桩？”

                  “哦？”张宗则来了兴趣，问道：“子方何出此言？”

                  仲子方笑道：“你想想，皇长子并非甘心居于人下，此番回来，未必就没有其他想法，刚刚有人给我送来消息，说是这些日子，进入燕都的平民突然多了起来，有的人手上都长满老茧，若是皇长子的人，那可就好玩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看就要与胡人开战，长乐皇帝的城禁命令都还没有下来。”

                  张宗则摇摇头，道：“胡人面相与咱们相差太远，细作不容易混进来，再说长乐要把燕都建成天下第一都，这城禁命令一下，影响也是不小的。不过，说起皇长子……我倒是要加上一把柴火了。等下我先到皇长**，会一会这战神再说。”

                  仲子方微微点点头，张宗则高声道：“来人，备轿，本国师要去皇长**一趟。”

                  ……

                  外面的局势有越演越乱之态，吕烈呆在皇城里面，对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皇城里面的生活，是舒适而又固定的，吕烈回来数月，不觉得就有些烦闷了。每天惜月都会把从各种渠道听回来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倒有了种想出去转转的想法。

                  说起惜月，这小丫头俨然成了端本宫头号宫女，其他的宫女太监都得按她脸色行事，不过吕烈觉得这很正常，他来到端本宫，第一次接触的就是她，要说没有一点偏爱，那是不可能的。相反，同为管事的太监刘镇，吕烈对他却没有多少好脸色，这家伙给他的他一感觉就是阴森。

                  而因为上次吕烈的遇险，长乐皇帝也留了个心眼，除了给端本宫外添了一支卫队，还给吕烈送来一个据说武功相当了得的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叫王忠，外表平平常常，一脸憨厚，又自来熟，没几天就跟吕烈混得很熟，用惜月的话说，王忠得太子爷的赏识，一步登天了。

                  这天，吕烈从弘文殿回来，王忠见机上来给他捏背，吕烈不见惜月，一问王忠，才知道惜月陪庄妃到燕都的白马寺为皇帝祈福去了。他眼珠转了转，忽然起了一个心思，小声道：“王忠，咱们出皇城玩玩吧。”

                  王忠一听吓了一跳，愁眉苦脸道：“太子爷，你就饶了妈才吧，万岁爷要知道太子偷偷出了皇城，只怕会打妈才两条腿都打断。”

                  吕烈眼睛一瞪，道：“你要不去，本太子现在就叫人把你的脚打断。”

                  王忠苦苦哀求了一会，但吕烈坚持，王忠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其实他自小净身进宫，宫里一个老侍卫见他根骨不错，便讨了过来做徒弟，这十几年来，他都是在宫中练武，还没有出过皇城一趟，吕烈的提议也让他呯然心动要。

                  决定后，便张罗着出去的事情了，王忠自小就生活在皇宫之中，知道敬事房每日都会有马车进出，就和吕烈换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衣服，然后偷偷藏在马车当中。

                  而负责这事情的太监从来就没碰到过有人躲在马车里进出皇城的事情，连车子也没有检查，直接就出了去。

                  两人出了皇宫，又走了老长一段路，等马车停下，才从车上跳下，他们虽然胆大包天，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压根就没想过如何回去，吕烈想得也简单，回去时再乘这马车回去就是，只是这事到底会不会有漏洞，他倒没有认真考虑。

                  刚一下车，吕烈就觉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第一次他进燕都，城外的菜农用马车载他进来，他也是在这里下的车，不远处是那家不让他进去的酒楼，酒楼旁边的面档依旧摆在哪里。

                  吕烈走近过去，那正招呼客人的老头儿显然认出了他，却一脸黯然，道：“小哥儿，你来啦，郭彀先生……”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郭彀正是死于祸从口出，也就不再谈这件事，招呼吕烈，道：“小哥儿，来吃碗面吧，不收你钱。”

                  吕烈打量一下自己和王忠，按理两人穿得虽然不怎么样名贵，但也算是衣冠楚楚呀，为啥又让人看成穷人了，他一笑，指着那间酒楼，道：“谢谢了，我到哪里吃。”

                  他拿过王忠带出来的钱褡子，伸手抓了一把银子金子，递给那老头儿，老头儿哪里敢收，王忠笑道：“咱们家公子哥儿钱可是多得数不清的，老丈你就收下吧。”

                  老头儿看到吕烈前后反差这么大，有点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捧着这么多钱不好，又见吕烈向酒楼走去了，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然后连面档也不管了，拿着钱跑钱庄去了，他不是傻子，眼见吕烈出手大方，自然不会在乎这些钱，不拿白不拿。

                  再说王忠紧紧跟着吕烈，小声道：“太子爷，你要去做什么？”

                  吕烈回过头，咧嘴笑道：“吃霸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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