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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忍冬


公仪陵还算识相,不会赶上前做些自讨没趣的事,看见两人旖旎情态,再多不愿也只能离开。

        钟莘栎小心翼翼伸出头去目送他的远去,那样伶仃的背影,她好像已然看了千百回。

        再等等吧,公仪陵,若你无辜,我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见着公仪陵后,钟莘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发压岁钱的心思也没了,将钱袋子递给旁边一个仆从,便往府内走。

        “饺子差不多也要好了,顾琢玉,回去吃饺子。”她打起精神转头对顾琢玉说道。

        顾琢玉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踩着雪,做的是钟莘栎起初穿越来最想做的事,心境却已然不同了。

        她会死,待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整日整夜都是对心态的折磨。

        过年的喜气,全是在筹备那段时间,待过了年后,街上又恢复了冬日时万物俱寂的情景。

        钟莘栎与顾琢玉最近都在忙着楚王府名下产业的开张,起初注意到这些产业,钟莘栎也只是想搞钱,给自己一点事做,可这些日子的奔忙,她只有一个目的,查清楚那股奇异的香是什么来头。

        楚王府有个脂粉铺,还有一个叫奇品斋的店,专门卖些南边来的新鲜玩意儿,其他店铺,不是吃的就是穿的,没什么研究价值。

        只是这几日忙碌,她没有在脂粉铺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顾琢玉从奇品斋找来的香粉也没有。

        接下来还有两个方向,其实它们两个最有可能查出结果。

        一个是去查宫里跳舞时香粉的来源,一个是暗中探查钟莘柠名下产业。

        只是操作起来有些难,不如先查自己的方便。况且她还有私心,若是能轻易在自家产业查出香气的来源,反倒有可能证明公仪陵的无辜,毕竟他总不至于将暗地里算计的证据直接摆在她眼前。

        只可惜结果让她有些失望,从而在心底更加猜忌公仪陵。

        公仪陵已然好些日子没有出现在钟莘栎眼前了,大抵是做贼心虚,又或者是被她伤透了心……总之,若他有意让她见不到他,那他在这个府里就真的如透明人一般。

        可有人不甘心,比如忍冬。

        他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被父母迫于生计卖到楚王府,虽然日子过得还不错,吃好喝好,工钱也能让家人吃住无忧,但他仍不愿意总是做伺候人的活。

        好在公仪陵不爱使唤人,忍冬每日的工作只需为他梳洗便好,煮药下厨这些事都不用他来做,这样的清闲或多或少按住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年前筹备年货,他认识了早餐摊的小贩张元,耐不住寂寞,便和那女子好了,忍冬年纪不大,对于情/事,这是第一次。与张元好了后,心里多多少少有了想嫁人的念头,只是心里舍不得府里的清闲活计,打算再攒点钱,多攒一些,再让张元赎他出来成亲。

        后来公仪陵罚他提那十桶水,他夜里揉着酸痛的胳膊,这才想起自己的生计还攥在别人的手里……不如,早些让张元娶了他罢!

        因为刚在公仪陵眼底下犯了事,忍冬不敢再偷偷跑出去找张元,到了除夕公仪陵放了奴仆的假,这才敢出去寻人。

        忍冬凭着记忆找到张元家,映入眼中的是一副阖家团聚、夫妻举案齐眉的景象。他在窗边守了许久,内心还执拗地以为那男人是张元的哥哥弟弟,直到两人上了那张忍冬躺过无数次的床,吹灭了烛火,让他再也看不到屋中半分光影,忍冬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什么海誓山盟!意乱情迷中说的话,也只有他这个傻子才会当真!

        听着屋里传出了不堪入耳的声音,忍冬落荒而逃,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的家中,扑入爹娘的怀里嚎啕大哭。

        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出口,在万家和乐的大年夜,流了一宿的眼泪。

        忍冬爹娘也没呵斥他,待天微微亮,忍冬哭累了,他们才拍着他的肩膀同他说:“爹娘一生之愿,只是想让冬儿开心地活一辈子,若是在王府过得不好,爹娘砸锅卖铁也要把你给赎出来。”

        忍冬闻言眼泪流得更凶,握紧了父母的手,同他们说:“冬儿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会去做个了断,总有一天,冬儿也会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辞别父母,他又去了张元家,此时张元已起床在院子里忙碌,瞧见他站在柴扉前,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出了门拉住他就走。

        忍冬不想大过年寻张元夫婿的晦气,任由她将自己带离张家,却没想到她径直将自己往楚王府拖去。

        来这里忍冬只是想为自己讨个说法,张元这种行为无异让他感觉到了屈辱。

        她怕他闹事,所以带到楚王府,让他不敢哭闹,当初他为了她挨了公仪陵的罚,这女人,当真是没良心吗!

        他再也崩不住那几欲碎裂的情绪,撕扯着她,什么难听的怨夫言论都在往外冒,骂得张元表情很是难看,在忍冬眼底也更加扭曲。

        “你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侍奴,养得也娇气,只有楚王府才愿意要你!我问你,就算我娶了你,你能早起同我一起制早点吗?你能打理好摊子的一切吗?我娶了小连后许多事都不必我操心!这摊子可以开一整天,赚一整天的钱!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只开早餐摊吗?那是因为中午人多,我忙不过来,若是慢待了谁,就是失了客心。有了小连,完全不需要我担心这些。反观你,我忙了白天,晚上还要哄着你。床笫上的事,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该是伺候人的命,就别想着让人伺候你!”

        字字诛心。

        如果说忍冬之前对张元是伤心失望,如今便是恨,扎根心底的恨,在他的躯壳里肆意生长,让他想起来就不能冷静。

        为什么他就注定是伺候人的命呢?为什么他就不能翻身呢?公仪陵不也是出身青楼的下贱坯子?长了张漂亮的脸,不还迷得王女团团转?

        只是公仪陵实在是个蠢货,只靠着自己的美貌栓王女的心,这怎么能够呢?女子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如果不使些手段,这份宠爱根本不会永固。如果是他……忍冬眸子里点了星星亮光,对着镜子抚上自己的脸,其实他……长得也不错啊……

        公仪陵当众被王女冷待的事也传进了忍冬耳朵里,忍冬有些焦虑,他还指望着借公仪陵当垫脚石,多让王女见见自己,这一勾一搭,不就好了?

        可惜,看样子王女是真的玩腻了公仪陵,这么久了,始终不肯来见一眼。

        忍冬急得嘴巴上火冒泡,看着公仪陵整日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模样更是心焦火燎。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就是这样,端的矜持作派,人是瘦了,可怜兮兮的,王女不看有什么办法。

        进度这样慢,就算王女来看公仪陵,那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来上一遭了,这样,何时才会被他勾搭上?

        他正烦着,菡萏庭有个奴仆阿雀磨磨唧唧走到他面前来,哼唧着不知说些什么。

        “你有什么事?”忍冬没好气地问道。

        “奴……奴想向侍君告个假。”阿雀支支吾吾说道。

        “过年不才放了假?你要去哪?”

        阿雀小声说道:“忍冬哥哥有所不知,之前年假奴回了家,却发现姐夫闹着要和姐姐和离……之前,姐姐和人去……那种地方,和一个小倌倌,唉,都是家丑。总之,姐姐一不小心有了孕,那小贱人听了之后闯上门来要认孩子……姐姐有了孩子,也不能不认账。奴想告假回家去,劝劝姐夫,别和姐姐和离。”

        后面阿雀说的什么,忍冬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

        或许……他也可以像那个小倌倌一样,借孩子上位?

        ……

        红蕊阁老鸨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衣服穿得还不赖,但一言一行都是个奴才样,不甚大气,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又是一个想给自己主子下药上位的贱奴。

        不过只要给钱,什么效用的药,他都能拿出来。

        “我……我想要那种……”

        “主动的,迷晕了任你摆布的,你要哪种?”

        忍冬不是没经历过那种事,可就这样被面前这个穿着妖艳放肆的男人说出来,还是有不可抑制的羞意在蒸腾。

        “主动……主动的吧……”

        毕竟王女没什么女子气概,若没有那显贵的身份,绝对是忍冬不肯多看一眼的存在。他对王女没有爱,没有倾慕,连一点欲望都没有,若说她像什么……大抵便像他那个文弱的妹妹,左右他是不可能主动对她做些什么的了。

        再者说,若是王女主动要的他,被人发现了,自己还能站在弱势一方求人怜悯。

        “这药下了……会被人发现吗?”

        老鸨轻笑一声,心道这小家伙心机还挺深,说道:“不必担忧,这药无色无味,只要你能喂她吃东西,这药必能下成功。”

        忍冬松了口气,问清价格后,忍着肉痛掏出钱将药买下,握着小药包一路狂奔,哪怕回了府,跳动的心依旧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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