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童生


考完府试的苏荇精疲力尽,累得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完,一路被听书扛回来客栈,听书看着虚弱得恨不得只用一口气吊着的苏荇,一边任劳任怨地帮苏荇收拾床铺一边皱着眉抱怨“真是的,咱们苏家又不是没钱,小姐何苦吃这个苦,非得读这个书,考这个试。”

        还未从府试的紧张中回过魂来的苏荇气若游丝,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给自己灌了一大壶凉白开,等干燥酸涩的喉咙慢慢被甘甜的山泉水浸润透了,苏荇才无奈道“坐吃山空,苏家现在不过是看着显赫,内里早就虚了,何况又分了家,进项便更少了,我要是不读书,不出十年就得把你卖进黑煤窑挖煤去。”

        听书这才吐了吐舌头,不做声了,苏荇倚着枕头,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道“多读书总是好的,往后不仅我要读书,就是你,也得识文断字才行。”

        听书向来憷那些书上一个一个的方块画,听了这话招呼都不打马上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苏荇看着窜得比兔子还快的听书苦笑,她觉得自己快变成劝学大使了。

        苏荇把自己关在客栈里蒙头睡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傍晚时苏荇总算恢复了些体力,苏荇撑着脑袋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嗓子里好像着了火,苏荇胡乱喝了几口凉茶,倚着窗框看窗外街市上熙攘的人群。

        华灯初上,正是泰州府繁华热闹的时候,泰州府地处机要枢纽之地,天南地北的商人大都再次停留中转,经贸商业很是发达,民风也比云城开放得多,街边随处可见挑着担子叫卖的年轻郎君,甚至还有大胆的,大咧咧地赤着脚叫卖自家新出锅的糯米藕。

        苏荇收回目光,穿好了衣裳决定去泰州府的夜市逛逛——出来这些天,总得给家里人带点伴手礼回去。

        苏荇来到大堂时正巧有几个眼熟的学生正要结伴出去,能住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的学生都不是穷人,这几位小姐一瞅苏荇身上的打扮,便知道了她的身价,于是很友好的向苏荇递出了橄榄枝。

        这几位学生也是在客栈里憋了半个多月,如今总算是考完了,各个穿红着绿,戴金钗挂玉钩,皎皎若天人,打头的那个学生苏荇见过几面,知道她叫李清明,是文成县富户的女儿,苏荇笑呵呵的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四处寻听书不到,索性就跟着这几位姑娘一块去了夜市。

        大景的宵禁制度并不严格,每逢十逢五便会开放夜市供百姓们游乐,而今日碰巧,正是五月初十,苏荇便有幸见识了古代繁华锦绣的夜市。

        雕栏绣户,碧瓦飞甍,宽敞的石板路两侧点着通明的纸灯笼,将整条东大街照得货如白昼,嘈杂的人声在一瞬间涌入骨膜,苏荇甚至有一瞬间的眩晕,东大街是泰州府最繁华的一条接道,既有琳琅的珠宝,也有飘香的佳肴,而且看那几位小姐飘飘然的样子,估计还有如花的小郎君。

        苏荇扶着额,看见李清明和街边蒙着面纱的小郎君说了几句话,便春风满面的跟着那小郎君身后上了楼,苏荇刚想和其余几位姑娘吐槽几句,结果发现她们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的搂着小郎君就上花楼去了。

        苏荇一时无言,不过好在与她们同行一路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苏荇知道了如今到西域行商是个暴利的买卖,走上一年半载,回来铜钱变黄金,而李清明的母亲,就正在筹划着组织商队走一趟西域。

        苏荇在当地有名的特产铺子里买了些泰州特色的吃食和布匹,让伙计打包好送到客栈里去,苏荇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来付钱,客栈里的伙计眼尖,看见她荷包上细密的针脚和精巧的绣样忍不住夸道“这荷包绣得快比得上知府家里的绣工了,想必是家里的郎君给绣的吧?”

        苏荇佩在腰上的正是叶栀送给她的那个大红绣金线的荷包,闻言只得摸着鼻子,干笑道“只是家里的一个弟弟罢了。”

        那伙计显然不信,哈哈笑着摇着头“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娘子脸皮薄,可你看看这针脚,再看看这纹饰,哪个亲弟弟会对姐姐这么用心?哪怕是绣自己的嫁妆,都不会这么仔细的!”

        苏荇只得苦笑着应付了过去,却未作他想,叶栀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绣工精巧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荷包还是叶栀熬夜缝的,他还为此着了风寒果真应该好好教育教育他,一天到晚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苏荇买完特产便彻底闲了下来,只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苏荇一边观赏着夜市上的繁华盛景,一边可惜古代没有照相机,若是能把街上这些生动的景色拍下来该多好。

        苏荇正溜达着,却突然被一道细软清亮的声音叫住“这位姑娘!”

        苏荇疑惑着回头,却看见以为蒙着面纱的郎君,一身含羞带怯的淡粉衣衫,乌亮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攒在头顶,苏荇看见他衣襟上别的一枝粉月季,便知道他恐怕是哪家的花魁。

        苏荇不动声色地退开半米远,垂着眼帘轻声道“咳这位郎君”

        小郎君见她青涩,也并不为难她,笑吟吟地把手中的东西递过来,却是苏荇的荷包,小郎君笑道“姑娘的荷包掉了。”

        苏荇这才慌张地一摸腰间,果然空空荡荡,苏荇颇为羞赧地接过荷包,低声谢过那位小郎君,还抽出一张银票来做谢礼,那小郎君却不收,只是叹道“姑娘家里有那么以为贤良恩爱的郎君,这银子我哪敢收呢?”

        苏醒哭笑不得,事到如今,怎么除了自己都觉的自己和叶栀已经“恩爱两不疑”了呢?

        不就是个荷包吗?

        那小郎君又幽幽道“这并蒂莲绣得实在精巧,我是万万赶不上的,只希望姑娘不要辜负了这位郎君的心意就是了。”

        苏荇一怔,把手里的荷包翻了个面,终于找到了那躲藏在牡丹枝里的并蒂莲。

        并蒂莲,一枝两朵,同心,同根,同福,同生。

        苏荇缓缓摩挲着荷包上细密的绣线,叶栀这是什么意思?

        苏荇苦笑着收起荷包,这事恐怕只能回去亲口问叶栀才能知道了。

        苏荇只在泰州府逛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就抓上还打算四处乱窜的听书回云城去了,听书一边噤若寒蝉地挨苏荇的教训,一边见缝插针地狡辩“没有,我绝对没有四处乱跑!也没有被小郎君勾去了魂!我是帮小姐打听消息去了!”

        苏荇斜着眼睛看她“那你说说你都打听出什么来了?”

        听书如数家珍的把自己从街头巷尾听来的流言告诉苏荇,抛开“知府又纳了几房郎君”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不提,听书还是打听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的——听说今年大内时兴蚕丝织做的衣裳,如今蚕丝正是紧俏的东西,可以算得上是有价无市。

        苏荇在心里打起了算盘,去西域行商毕竟是放长线钓大鱼,养蚕才是短期就能见到回报的生意,而且这生意做得越快越好,等全国都开始养蚕,这生意就回不了本了。

        回程不比来时那么紧张,苏荇一路上碰见集市就要过去逛逛,给家里人买点新奇的小玩意,遇见锦绣山水也要走走看看,如此走走停停,总算是在七日后到了苏府。

        苏荇本想回来就去问叶栀并蒂莲的事,却被苏母告知叶栀自从苏荇走回就发起了烧,反反复复烧了有小半个月,苏母怕他把病气传给苏荇,已经叫他搬出碧春堂去了。

        苏荇事后和家里的丫头打听了几句,才知道苏母不仅是让他搬出了碧春堂,干脆是把他撵出了苏府。

        苏荇见苏母神色不虞,纵然心急如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把自己带回来的特产挨个给李文蕊送去,苏母看着桌子上的新奇玩意,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自家女儿还是懂事的,虽然干出了让叶栀睡床自己睡地铺的糊涂事,但到底还是知道规矩的。

        提到叶栀苏母难免心烦,这个小奴才真是太不懂事,平日里巴巴的勾引荇儿也就算了,还在这种大喜的时候生了病,何况荇儿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屋里留着个叶栀算怎么回事?哪个世家公子会答应嫁给一个房中有人的姑娘?

        苏母嘱咐了苏荇几句,说这几日因为柳箬叶那案子进展不顺,县里到处风声鹤唳不太平,府试放榜之前哪也不要去。

        苏荇无法,只能憋在碧春堂里,心急火燎地猜着叶栀能去哪。

        苏荇焦躁了几日,总算是等来了道喜的衙役,苏荇考中童生,在今次考中的一百二十位童生中位列第四,这对苏母来说是天大的喜讯,连忙安排人放鞭炮,撒喜钱去了,苏荇也终于抓住机会,和李文蕊说了一声,拜托她应付家里的宾客,自己则从苏府脱身而出,溜到大街上寻找叶栀的踪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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