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李京九再走也是来不及，关妙恩和边瑶已经追到了她面前，佯作熟络的样子。连连朝她微笑。
“端王妃倒是少有赏面出来，自从上回在宫中一别，竟就再也没见过娘娘的面了。”
李京九自是百般不想和她们牵扯，可是路人来来往往的。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又怎么好平白无故的扔下关妙恩和边瑶呢？
李京九定住脚步，慢慢的转过头来，“关小姐，边小姐，真是好久没碰上了，幸会幸会。”
后头边家兄弟几个也跟了上来，方才听见关妙恩一口一个端王妃的喊，这脑海里随着就浮现出那些关于李京九的传言。
跟李京九沾边的形容大多都不太好，什么骚狐狸，二手货，对女人刻薄的描述几乎都被她占完了。
可是跑近了再瞧，那传言中如此不堪的女子竟生得袅袅婷婷。
一双妙目顾盼生辉，身姿又是玲珑端然，除了头发绾得有些随意以外，从眉毛到指尖无一不齐全，无一不精致。
边瑶已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他们天天见着边瑶，旁的女子生得再好看也不觉得稀奇。
可李京九却着实美得叫他们心中腾跳，就是那映入眼帘的一霎那，他们就豁然明白了沈明庭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娶她的原因。
这是狐狸么？这是仙子！
感叹她美貌的同时，兄弟几个也愈发坚定了边瑶绝对不能嫁到端王府去。
把阴山国公主拒之门外，便要娶这嫡仙似的美人，沈明庭必定是个内心极端好*色之人。
与这样的人成婚，得来的幸福也只是朝夕而已，随着容颜衰败，这份无上的宠幸必定也会慢慢消失。
兄弟几个这样做想着，呐呐朝李京九拱手做礼。
李京九身为端王妃，身份自然高了他们好几个台阶，微微点头算是回了礼。
这番合情合理的举动却像沙子似的割了关庙恩的眼睛。
什么玩意儿，一个五品小御医的女儿，在她们面前摆起高架子来了。就在一个月前在煌山上的时候，她还在大雨里宽衣解带的求她呢……
关妙恩心里冷笑一声，随后往前迈了一步问：“娘娘今儿是来听戏的么？”
“不怎么懂戏，府上接了帖子，便前来拜会。”
“娘娘要拜会谁呢？近日朝中事多，左相忙的头疼，听说正在后院歇息，怕是不能出席了。帖子纵然是冉府发出去的，可你瞧，这搭棚唱戏，到底不符合冉府文静守雅的作风，多半是顾小姐送出来的帖子。顾小姐大约是想名正言顺的把梨园请到跟前来唱一曲，所以才召这么多人过来。怎么？原来娘娘是想拜见顾小姐？”
瞧这话说的，堂堂端王妃前来拜会顾小姐，却形单影只的只能在池塘边上散步，这可不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
关妙恩话里的机锋李京九怎么听不出来呢？她摇摇头：“我和顾小姐素不认识，这帖子原也不是送给我的，是给老太妃的。只是太妃娘娘身体不大爽利，出不成府，只能叫我代来。”
三言两语就不卑不亢的化解了关妙恩的唇枪舌剑，关妙恩心里愈发的不痛快，由是暗暗下了狠，不停不休的追问道，“怎么？老太妃病了？”
李京九耐着性子说，“都是小毛病，也没什么大碍。”
关妙恩和边瑶相看一眼，“近来天气尚可，老太妃怎么就生病了呢？可是北境的事气着她老人家了？”
关妙恩提及此，边瑶和边家兄弟几个都提心吊胆的望向李京九。
谁不着知道沈明庭身受重伤，现在还在北境命悬一线呢？
搞不好，曾经风光无限的端王府就要从此败落了。李京九才刚刚嫁进端王府不久，而今眼看着就要成为寡妇了，身下还没个一儿半女的。晚景之凄凉，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这程子李京九恐怕跟在油锅里煎似的，关妙恩怎的在她面前故意提这茬？
边家兄弟几个看在眼里，对这里头的原因也是心知肚明。但又不好插嘴，毕竟为了一个不认识王妃得罪关家大小姐，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是心底里默默替李京九捏了把汗。
这会子男人还没死呢，就已经开始墙倒众人推了。得罪了关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往后要真做了寡妇，免不得更受关妙恩的欺负呢。
边家兄弟几个见李京九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这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
关妙恩好不得意，心想终于戳中这厮的痛处了，不把她惹得满眼泪花，至少也叫她风度不保吧？
“哎呀，瞧我这嘴，怎么提了娘娘的伤心事……不过娘娘到底想开些，今儿邸报张出来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娘娘要是听别人说起，也万千不要往心里去。还有将军府上，听说尸体在早上运回来了，将军府里的人闹得厉害，要请辅国将军的旧部联名上书呢。老太妃已经病倒了，娘娘要是再气出个长短来，谁又能为王爷维护公道呢？”
表面上是关心，可是这一言一语都是在往人伤口上扎。
边家兄弟都不忍再听下去了，换成谁也无法容忍吧？
看来一场争执在所难免，这么多人在呢，闹起来多难堪。边家兄弟垂着头，真恨不得立马把边瑶给拉离这是非之地。
哪成想，李京九抬起头来，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朝着关妙恩盈盈一笑：“承蒙关小姐关心，府中一切都好。老太妃只是腿脚风湿，走路不便而已。至于朝中上书弹劾王爷……女人不问朝纲，我担心了也是没用。不过王爷豁出性命的保护北境的百姓，皇上定然看在眼里，最后自有定夺。王爷呢，吉人自有天相，东征西战这么多年，多少难关都挺过来了，这回也是一样。倒是关小姐……您婚期将近，婚礼和嫁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么？怎有空来关心我端王府的事？”
这最后一句，就差明摆着骂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李京九肉不疼皮不痒的口气极大的刺激了关妙恩的神经。
关妙恩一通重拳打不到她穴道上，气得空咬牙。
说她要做寡妇了，她怎么能这么淡定的和她置辩呢？好像沈明庭不是她的男人似的……
但呼呼的出了两口气后，她又不甘心的重新振奋起精神来，扬笑道：“是啊，圣人下旨之前，原本是给我们算了两个好日子。一个就是现在的，另一个要到秋后了。其实一般人家成婚，三书六聘怎么的也要两个月的时间，秋后办宴正是合适。奈何何郎等不得，着急忙慌的求圣人下旨将婚期放在了现在。如今时间赶得紧，不过多久就要办正礼了。何郎前程子还同我父亲商量，这喜帖到底递不递给端王府呢。同是在朝为官，按理是要递的，可是我觉着，这还是要看娘娘和王爷的意思。正巧现在碰见了，索性问娘娘拿个主意。这喜帖，娘娘愿收么？”
这一口一个何郎叫得比蜜还甜，哪怕李京九已经不爱何瞻了，可是前夫迫不及待地要另娶旁人，也足够让她吃味了。
关妙恩嘴角阴阴的摄起一笑。
哪知李京九只是灿然地点头，“我也想亲口送上祝福呢，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同何瞻有过前缘，而今他另谋了幸福，我也打心底也替他高兴。只是一直怕关小姐您心里不舒服，便没想着要去观礼。现在好了，原来关小姐是开通之人，并不放在心上。那只管把喜帖送来，到时候我去讨杯喜酒喝。”
其实她二人的关系因着何瞻的缘故尴尬不已，换成旁人，碰上了也要绕道走。
哪知她二人不仅不避讳，还直接提了婚礼的事，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李京九这般坦然的态度真叫边家兄弟大开眼界。
倒是这句“一日夫妻百日恩”狠狠的刺在了关妙恩心头，把她心里的那颗一直捂着地疮痈给无情扎破，满地脓流。
关妙恩直直地望着李京九，表情变得逐渐狰狞，似乎忘了自己上前挑衅的目的就是为了李京九在大庭广众下失智，而眼下自己却反倒中了招。
这桩有着污点的婚事带给她的委屈都在这一刻高高的堆铸起来，她抿着嘴皮子，仿佛一张口就会将情绪全都喷发出来似的。
她压制了又压制，终于道：“好好好，娘娘能赏面来喝杯喜酒，我和何郎都会高兴的。只是端王府诸事缠身，到时候恐怕抽挪不出时间呢。”
“关小姐莫非又后悔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听说令弟最近惹货上身，伤了怀王岳丈的眼睛，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呢。娘娘这时候还有闲工夫到冉府来，莫非是想借机请左相大人说和？”
“……”
李京九在袖子轻轻捏了下拳。
关妙恩看她失了神，知道这一棍子打在了她的七寸上，忙趁胜追击道，“左相大人位高权重，要是有他出面，再大的干戈也能化为玉帛。只是可惜，左相最近烦心不胜，怕也腾不出精力来管旁的，当然，除了他那宝贝外孙女央着他做事，他肯定还是能上上心的。可是顾大小姐是多娇贵的人儿啊，等闲不会结交人的。娘娘走这一趟多半也是白走，我好心劝娘娘一句，别把时间耗在冉府上，还是快回去琢磨琢磨别的法子吧。”
这话说得可难听了，什么叫顾大小姐多娇贵的人，等闲不结交人？
这不就是明摆着说顾小姐看不上她这等出身和身份么？
所有人都替李京九难堪着，就在这时，一袭艳红如血的身影从前头跑来。
“娘娘，娘娘你来了怎么也不叫人支会我一声！”
李京九神思一岔，回头看去，那来的人身形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待人挨近了些再瞧，这不正是那天在煌山上载她回京的女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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