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纸邀约

有人的地方，总是热闹非凡，无论是身处修界，亦或何方界地。
  两旁的叫卖声总是令人不由侧目，他方唤着“包子，热乎的包子，一文三个，诶诶，那边的客人，可要来份包子？好吃的很嘞！”那方又唤着“馄饨！沪嘉特色馄饨，皮薄馅多，好吃不贵，走过路过莫错过哩！”
  任是清心寡欲，不慕口腹之欲的修士，亦被这随着叫卖声而起的阵阵扑鼻香味，而不由自主地活动喉头。
  也不知一身淡然走在前方，任凭街道热闹再诱惑，都不曾侧头的女人，会否背后长了双明睛，竟突得问道：“可是饿了？”
  女人连头都未回，楚离闻言侧了侧身，余光瞧着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神色有些怪异。
  “师尊，修士不慕口腹之欲……”
  刻意道出这番众修士皆默认的事实，实际想看看女人如何回复。
  不出所料，对上她，总是带着别扭且隐晦关心的女人脱口而出，“荒唐！饱暖乃人之本性，修士再是欲成仙，本质亦是人，慕那口腹之欲可是何难以启齿之事？！”
  “……你若欢喜，为…为师……定会满足你！”最后这句，话若蚊蝇，轻不可闻。
  楚离对此，默然片刻，未得回应的女人周身冷肃气场破裂些许，掺了肉眼可见的慌张与忐忑，许在恐她不认同她的话语？
  楚离如是想，却在女人欲要转身看看时开了口，“多谢师尊垂怜，弟子不饿，亦不重口腹之欲，师尊无需如此迁就弟子。”
  疏离的口吻，比之这渐下的寒凉更冻她心，楚嫣泠背对着楚离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失落，而后是自嘲，是她妄念了。
  片刻后，女人方低低“嗯”了声，再度迈出启程。
  楚离收回视线，乖巧跟在身后，犹如跟屁虫一般，不再四处张望。
  她并非因“初次”下山而好奇山下事物，仅是在借机思考，她这位师叔，到底为何这般急切地带她出山。
  那日为着洗清嫌疑，她听从楚嫣泠的吩咐独自回了峰，不出两个时辰人便回来了，一回来二话不说就要带她出山赴约。
  道是星落门有修士举办结契大典，广邀各路门派修士到此观礼，讨一喜庆。
  星落门是何门派她不曾听闻，仅是好奇，无幽山此刻正值多事之秋，连浮翎宗都上门来兴师问罪，怎得就突然应了邀帖，甚至还让楚嫣泠去赴约？
  无幽山虽是间三幽三大门派之一，但楚嫣泠在无幽山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还需为一门派来往交好之事跑一趟？
  而她最想知道的是，宁长凌带浮翎宗等人去看所谓的“依据”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种种疑虑存心中，任是她不爱辟谷，亦不曾辟谷，两旁的美味佳肴亦吸引不了她。
  也因而，当被一寒凉拽住手腕拉扯时，本能的警惕让她立刻红了眼，“你……”
  一抬头，却是楚嫣泠拧着眉，满眼担忧且责备的目光，随即一怔，眼中的红，竟忘了收回。
  “……师…师尊？”身侧虚虚成爪的左手瞬间舒展。
  对上犹如那夜一般的红眸，虽少了那夜的疯魔戾气，犹也让楚嫣泠心中一痛，不知何时已然缺失的疼惜在心底翻涌，以至于，让她亦红了眼角。
  本能的，在看到楚嫣泠眼中浮起的水雾时，楚离没被攥着的手瞬间摸了上去，口中喃喃道：“师尊，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看到楚嫣泠因她而红了眼，她心中，竟是万般自责。
  许是少女无意识显露的情绪太过真实，或她心中依旧忘不掉的身影与跟前少女太过相像，又或眼中水雾蒙了眼，她好奇，看到了那人……
  摸上女人眼角的手突然被牵住，同时而来的，是女人爱意绵绵的亲昵呼唤，“阿韵……”
  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连师尊都不曾与她说过，可自楚嫣泠口中听到时，楚离本以为早就不知喜悲的心脏，竟涌现了一股浓郁到难以忽视的悲哀。
  她可以肯定，这个人对楚嫣泠很重要，当然，心里的情绪也在告诉她，于她而言，同样重要，重要到她本能启唇，不管不顾想要追问清楚，“阿……”
  “两位……姑娘？”一声不合时宜地男声打断了两人相顾哀戚的诡异画面。
  楚离率先被女人放开了手，甚至因为慌乱，失态地用了些许力气，推得她险些往一旁倒去。
  好在她反应快，匆忙往前踏出一步，才稳住了身子。
  看到少女稳住了身子，楚嫣泠才懊恼收回手，掩饰般转身望向一身下人打扮的男子，“你是何人？”语气之清冷，跟面对楚离时截然不同。
  男子显然被女人的语气冷得一怔，少顷百才回神，想起前来的目的，只好忍着心中的恐慌开了口，“两位姑娘，我家大小姐遣小人来给两位道声歉，方才我家马车惊了马，险些冲撞了那位姑娘，还请两位姑娘见谅。”说着眼珠往楚离那瞟了一眼。
  楚离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楚嫣泠为何突然拉她一把，原是她想事情出了神，险些被马车给撞了。
  男子等了一会儿，未听到这两个姑娘的声音，反倒是身上犹如实质般的寒凉愈甚，冷得他大冷天竟白白出了一身汗，两腿止不住地哆嗦，想逃离此地的心绪溢于言表。
  可一想到大小姐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两位、两位姑…姑娘，为表歉意，我家大小姐，邀请、邀请二位，移、移步酒楼，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一句不长得话，活像被人掐了脖子般难以吐露出口，好不容易说完了，却还不能立刻离开，大小姐说了，一定得让这二位姑娘赴约，否则他就不用回去了！
  他好不容易到了大小姐手下当差，可不能丢了这份活儿。
  楚嫣泠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停在酒楼门口的马车，马车虽低调，但用料奢华，显然是个大门大派的大家小姐。
  随即回头看了一眼楚离，询问对方意见。
  楚离同样在看那处酒楼，不过跟楚嫣泠的侧重点不同，她的视线是落在了酒楼三楼，窗户面向她们所在街道并微掩着的一处包间。
  原本的窗户是关着的，在她们看过去时，方打开了一条缝，显然，包间里的人一直在关注这里，所以才在她们看过去时开了窗，相邀之意，显而易见。
  于是，在楚嫣泠询问她的意见时，她合时宜地露出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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