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临行之前
舒羽正在给莫湖莱收拾行李。
莫湖莱则摊在贵妃榻上吃樱桃看账本。
贵妃榻用红木制成,这个天躺上去冰冰凉凉颇为舒适,右侧有延展而出的后仰式靠背,左侧是圆柱状的垫脚。
莫湖莱身上裹着一件抹胸,外间只罩上了一层薄纱,靠近了看,甚至可以看清她锁骨上的那颗小红痣;下身穿的是高腰阔腿裤,她赤着一双纤细微弓的足,踩在贵妃榻的垫脚上,阔腿裤裤脚被牵扯起来,露出半截白嫩小腿来。
武朝民风开放,衣着大胆,莫湖莱这般穿着在家里自是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在外间,穿着抹胸薄纱的也不在少数,男性还有穿着薄纱背心的,更有袒胸露乳释放天性的。
“呼,真热。”莫湖莱吐了樱桃核,赵丫鬟又喂了她一口酪樱桃。
原来她吃得并不是普通的樱桃,而是武朝特有的酪樱桃。武朝人热爱樱桃,曾经有著名诗人称它是“莹惑晶华赤,醍醐气味真。如珠未穿孔,似火不烧人。琼液酸甜足,金丸大小匀”。酪樱桃这名字听着雅且古,其实就是樱桃上加了乳酪,樱桃的红,玻璃器皿的透,加上奶酪的乳白,观赏性和美味兼具。
赵丫鬟又搬来木案放置于她面前。
木案上摆着樱桃毕罗等各式糕点,还有各类水果以及玉米烙、薯片一类的零食,真是好不惬意。
舒羽看了一眼半躺在榻上的莫湖莱,入目一片白晃晃的白皙小腿,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地收敛心神不敢再看了,只低头问道:“掌柜的,咱们米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文朝啊?”
赵丫鬟在莫湖莱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递给舒羽一碗酪樱桃,舒羽忙吃了一口,一股透彻的凉意下肚,顿时驱散了几分燥热之意。
莫湖莱没回他这句,反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舒羽点点头:“四百五十两黄金和五百石粮,粮仓拓了一些存了些粮食,剩余的都出手卖了。剩下的钱买田置地,雇佣农人,如今收支相抵还剩二百余两。”
莫湖莱点点头,思绪飘远。
莫湖莱在上一次和苏平威的赌注中,得了四百五十两黄金和五百石粮食,身价顿时暴涨了百倍。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田置地。
莫家村附近的荒田没有人耕种?买!
莫家人少田多耕种不过来?买!
隔壁村贫农没地种饭都吃不饱?买!
说什么去文朝贩卖瓷器,其实一是怕贼惦记,想着正面看看牛老爷搞什么鬼,另一件事就是她听说了文朝大量出口瓷器和绣品,却又不怎么产粮。四舍五入,这就是个有钱的肥羊啊!
这文朝必须得去!
有牛老爷带路,拿着牛老爷的令牌去,能不香么?
至于什么瓷器,她不懂,就当掩人耳目去凑个热闹。
搞粮食,才是她的主业。
她的目标是:吃得饱,吃得好,吃得精!
没听过“民以食为天”嘛,至于那些瓷器绣品都是虚物,如果连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想着买瓷器买绣品啊。
莫湖莱算盘打得贼精,去文朝把路线摸熟了,最好再结识几个商贩,回头卖粮也方便了。
苏平威穿着圆领衫,即使是如此炎热的夏天,他的扣子都是系到最高处。
他的屋子里阴凉,即使外面日照蝉鸣,里面也凉嗖嗖的。苏平威是个有钱人,自然在这等小事上不会亏待自己,他的书房中间放着几大块寒冰,寒冰不断融化,屋子里的温度也就降下来了。
甚至苏府还有专门的制冰室和制冰人,堪称奢侈了。
不过就是苦了来找苏平威的仆从。
苏平威常年冷着张脸,每次下面人汇报工作那都是哆哆嗦嗦。如今大热的天,却也一进屋子便少了三分气焰,汇报工作苏平威得坐在主座上吧,为了保证一个合适的社交距离,那仆从就要么站在中堂要么坐在中堂,可那几大块寒冰就放在中堂啊!
汇报工作的仆从相当于站在空调底下吹冷风。苏平威是不出门了,天天圆领长袍一裹,当初春季节过了。可仆从们都是从外面烈日里跑过来的啊,那当然是穿得要多清凉就多清凉了!
于是站在冰块旁边的他们,不仅是脸冰冰凉,那寒冰直接透过薄薄的纱衣,心都哇凉哇凉了。
再看一眼苏平威那张冷脸,顿时瑟瑟发抖,久而久之,便传出苏平威“冷面阎王”的称号去了。
苏平威一张脸是冷,可仆从进的屋子才是真的冷啊!
不仅仅是寒冰,苏平威的桌前还放着一盘樱桃毕罗,那是一种用樱桃做成的面食,外皮是冻状半透明,隐约可以看到里侧的红色樱桃。如今天气热起来,旁边仆从奉上的也不再是热腾腾的茶水了,而换上了清凉的果酒。
果酒刚从冰鉴里拿出来,还散发着微微凉气。
苏平威如玉琢般的手指端起茶杯,将果酒一饮而尽,他看着手上的行商记事簿,郑重写下了“武朝”二字。
苏平威问道:“赵管家呢?”
仆从毕恭毕敬回答:“一大早便出门了。”
苏平威皱眉,这赵管家自从入府之后,是常年找不到人的。他若是来找苏平威,多半是单刀直入有话直说,剩下的时间也不知去了哪里,神出鬼没的。赵管家是他爹那一辈的人,这次去文朝是借他的势,苏平威也不好说太多,只是心里觉得不痛快。
“若是去了文朝,真能如同他所说的那般么……”苏平威喃喃自语。
苏平威在他的行商记事簿的“武朝”二字后面又写下了“首富”。
虽说这次是去做瓷器生意,可苏平威心里知道,他心心念念都是赵管家说的织品。瓷器说到底还是观赏品,一家人就算换上新碗盘,实际能够消耗的瓷器也有限。但是织品不一样,服装属于消耗品,好的织品不仅能够在上流社会展现品味和财力,那普通人家也是爱美的啊。
苏平威眉头微展,嘴角微微勾起:“织品……首富……呵。”
牛老爷在自己的书房里吃冰镇樱桃。
牛老爷身材干瘦,一份冰镇樱桃下肚便驱散了凉意,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可他儿子是个圆脸大耳的小胖子,这样热的天里每天跟从汗蒸房里拉出来一样,他仅穿了一件薄纱衣,那圆滚滚的肚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即使如此他还是热得直喘。
“爹,你有什么事情快说啊,我还赶着跟鸾娘一起去山里避暑呢。”
牛老爷火气又上来了,他怎么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看看他的同龄人。
苏平威那是没办法比了,年纪轻轻接手苏家以后,不过几年便将苏家的生意做大了几倍,不过二十六岁就已经能让好几家商户倾家荡产。
就说这莫湖莱吧。
当年他就是败在莫湖莱他爹身上。虽然他后来生意做的比莫湖莱大,但是莫湖莱她爹那是真的实诚人啊,莫湖莱他爹后来生意不如他,那纯粹是因为他不愿意跟他一样攀附权贵罢了,要不然这暴富的机会哪里轮得到他。
咳咳,说什么拼爹啊,说莫湖莱。
莫湖莱之前虽然是不学无术吧,但是上次那件事之后,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仅是力挽狂澜拯救了莫家米行,听说还把苏平威摆了一道。他后来一打听那过程,才发现莫湖莱是真贼啊,一份契约跟两个人签。他是压不下这口气啊!
可是看看他这不争气的儿子。
人家都挥挥袖子天凉王破了,莫湖莱都俄罗斯套娃级别签订契约绝地反杀了,只有他这儿子还是一张口“鸾娘”来“鸾娘”去的。
牛老爷快气死了。
“明天你就跟莫湖莱一起去文朝行商!”
“什么?爹你疯了么?这大热天的,放着樱桃冰不吃,夯吃夯吃让我跑文朝?就算文朝的姑娘好看,这天我也受不了啊,不去不去。”
牛老爷一脚踹在他肥嘟嘟的屁股上,牛芒这人皮糙肉厚,牛老爷一脚不仅没踢疼,还把自己的脚给崴了。
这大热的天,牛老爷更上火了!
“你要是不去,明天我就把你送你庙里清修,听说苏家上一任管家还在里面呢,是个清修的好去处。到时候别说什么鸾娘,就是只母苍蝇也见不到!”
牛芒苦着脸,算是应了:“就这一次啊,去了我就要带鸾娘上山避暑。夏天结束之前,您不许喊我下山。”
牛老爷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我要你记住。咱们这次,主要是去借刀杀人的。你就负责看着莫湖莱去找买瓷器的商贩,人我都找好了,就是跟苏平威做生意的那个……到时候鹬蚌相争……”
“嗯嗯,知道了。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爹你跟人家过不去干嘛啊?”
牛老爷快气死了,要不是他年纪大了,天又热懒得动弹,才不会让这傻儿子去呢。
这傻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牛芒耷拉着脑袋躲过他爹的又一脚飞踹:“其实我都懂的。咱家面上是做瓷器生意,背地里是从文朝贩私盐发家的。您让我这次去接触瓷器,明面上是给莫湖莱介绍生意,实际上是给莫湖莱挖坑嘛。”
牛老爷点点头,还算能听懂人话,这下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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