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狭路相逢
莫湖莱和舒羽匆匆上了路。
两人一马车，好不惬意。
后边跟着牛家少爷的五大辆马车。
舒羽：“牛少爷是来行商，还是来云游的？咱们搬家都叫不了五辆马车！”
莫湖莱躺在铺满了软地毯的马车里，吃着爆米花，喝着清茶。
舒羽坐在外间，边赶车边问道：“掌柜的，咱们为什么要跟牛家少爷同路啊？”
莫湖莱指了指外面高头大马：“行商路上也不太平啊，咱们两人都不会武，出门危险。不如跟着牛家少爷，你看，连镖师都省了。”
这倒是，他们身上带着不少银子不说，莫湖莱看起来一个娇滴滴的娘子，确实不够安全。
牛少爷是不是来云游的莫湖莱不知道，反正她是真的来云游的。瓷器是不可能卖瓷器的，她又不懂，看走了眼上哪里哭去？
“轰隆隆——”
莫湖莱坐起身来，掀开帘子：“这是打雷了要下雨？”
舒羽勒住受惊的马：“不是的，掌柜的你看后面。”
莫湖莱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牛少爷去一趟是要搬家的架势，后面这来的人就是要把整个江右都搬空啊。
舒羽坐在车头，指指点点：“这我见过，当年武朝女帝嫁女儿的时候就是这架势。”
莫湖莱扒在马车框上，眼馋地看着那些马车和大马。这马车华盖高擎，车身部分都是用的上好的楠木，上的是枣色漆面并用金笔勾勒出花纹，那落下的流穗也是红绸金线，挡门的帘子看着也不像凡品，若不细看只觉第一眼威武，若是细看才只这威武都是拿钱堆出来的。
谁家的马车这么大的排场？
也不用莫湖莱去问，牛少爷叉腰就站出去了：“江右的，你谁家的马车啊，把我家马都吓到了！”
最豪华的那辆马车没动静，它前面的那辆马车里倒是钻出一个锦衣华服的小老头，他的目光看上去跟鹰隼一样犀利，虽然对着牛少爷抱了个拳行礼，那腰板却是一直挺得直直的，丝毫不带下弯。
“我家主人是江右的苏平威。阁下可是牛府的少爷？”
莫湖莱看着热闹，惊了一下，又是苏平威？
狭路相逢啊。
牛少爷也背手昂头，摆出一副富贵公子的架子：“你认得本少爷？”
那人说道：“我是苏家的现任管家，我姓赵。早听闻牛家在文朝的生意做得好，我主人这次前去文朝，也是想要找找机会。还望牛少爷不吝赐教。”
这题牛少爷会啊，他家是做私盐生意的，文朝虽然其它东西也好，可那都是明面生意，谁去谁不去他才不在乎。
他拱手：“赵管家客气了。既然遇见了，不如就做个伴，我和莫家米行掌柜的也是要去文朝买瓷器的。”
于是莫湖莱和牛少爷的结伴前行，变成了三人同行。
莫湖莱乐了。
一行人走到日落，总算找到了个驿站歇脚。
出门在外，莫湖莱也不穷讲究，随意要了两间房。
如今天热，莫湖莱将头发高高梳起，是最简便的高髻，连假发包都没装的那种。武朝女子爱打扮，头发也做的繁复，假发包是日常盘发必用的。莫湖莱不喜欢这些东西，赵丫鬟不在的时候，她自己是怎么简便怎么来。
她随意描了描眉，眼妆倒是不可少的，不然便失了颜色压不住这衣服的艳色，唇只微点亦未抹粉，倒也是天生丽质肤色白皙，眉目之间顾盼生辉。她穿着薄纱半臂，半臂是青绿色，衬得她肌肤雪白，下身是鹅黄色的齐腰襦裙。
她搬了椅子坐在驿站门口，看着苏平威和牛少爷大包小包的往里拿。
“掌柜的，我拿了点吃食，边吃边看啊。”
于是一主一仆，坐在驿站门口，吃着爆米花，喝着驿站的凉茶，看他们搬东西。
牛少爷嬉皮笑脸凑过来：“莫姑娘吃什么呢，这么香？”
莫湖莱抓了一把给他：“我家厨娘的手艺，牛少爷尝尝。”
牛少爷接了爆米花，本是好奇尝了尝，可瞬间眼睛放大，目光呆滞。
好吃！
牛少爷那一身的肥膘可不是白长的，他爱吃，也吃过很多好吃的。可莫湖莱的爆米花他没吃过！香甜而不腻口，吃起来软软的，嚼起来又脆脆的，吃完嘴里还有浓郁的食物香气，好好吃！
莫湖莱还不忘顺便打广告：“我家厨娘手艺一绝，刚开了一家酒肆，牛少爷有空去捧捧场，味道绝对不让你失望。”
牛少爷连连点头，把莫湖莱手上剩余的那一小包爆米花也顺走了。
等到走回自己房间，他才反应过来：他是去找莫湖莱调情献殷勤的，怎么就拿了一包吃得回来了？不过这更坚定了他要把莫湖莱娶进门的想法，要不就抬个平妻吧，休妻他爹会生气，做妾他又觉得太委屈莫湖莱的美色。
多情牛少爷，就爱喜新厌旧，鸾娘虽好哪里比得上暖玉姑娘，暖玉姑娘又如何比得上莫湖莱……
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暖玉姑娘都还是苏平威给他安排上的。
苏平威呢？
此刻刚从他的豪华马车上下来。
他刚才就听到了莫湖莱也在，谁知道一撩帘子就看到了坐在驿站门口吃东西看热闹的莫湖莱。
苏平威狠狠皱眉，莫湖莱长得高挑，脖颈修长、身姿挺拔，此刻却没什么坐像地摊在躺椅上看着他。
莫湖莱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一抬眼看到苏平威，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
虽然苏平威人是真的坏，天天想要莫家米行关张的那种坏。
但是他人是长得真帅啊！
苏平威气质冷峻，仿佛天生就不会笑。他的眉间如同山峦般叠起，乌黑的眼里皆是嫌弃，他的唇紧紧抿着，全身上下都写着对莫湖莱的抗拒。即使是这么热的天，他穿得还是交领长袍，裹得整个人严严实实，像是从冰窖里刚出来一样。
莫湖莱当然想象不到江右首富的奢侈。
苏平威真的是从冰窖里刚出来，他的马车不仅豪华，而且还有小冰鉴和大块冰，温度比外面不知道低了多少。他随行带的，还有能够制冰的能人，一路走一路给做冰块。
苏平威一拂袖，转身进屋了：“哼！”
莫湖莱摸摸脑袋：“他哼什么？”
舒羽摇摇头，从屋内捧出一块大西瓜：“不知道，掌柜的吃瓜。”
莫湖莱坐了会，天色渐渐黑沉下去，她也和舒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睡觉了。
不过，莫湖莱是个现代人。
作息很现代的那种现代人。
天色刚黑就让她睡觉，她睡不着啊。
莫湖莱跑去敲舒羽的门：“舒羽，舒羽，出去看月亮啊！”
舒羽睡得死沉，白天赶车的是他，莫湖莱坐在马车上吃喝玩乐还能睡觉，当然一点都不累，他可不行。
“掌柜的……我不行……我要睡觉……”
舒羽话没说完，就又睡晕过去了，呼噜震天响，谁叫都不醒的那种。
他还是个孩子，还在长身体啊，睡眠是必须要充足的！
莫湖莱无奈，只能自己出去看月亮。
驿站离附近村落也不是太远，依稀可以看到山上有灯光亮。不过更多的是漫天繁星和点点萤火虫，莫湖莱没见过这么好的景色，独自去后山小竹林散步去了。
说是天黑，其实也就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时间。
莫湖莱走在竹林小径上，微风轻拂，淡淡的土腥味和竹林的清香混合在一起。
莫湖莱举着个大镰刀，找了个不是太粗的竹子就开始砍伐。
“哐当——”
“哐当——”
“谁在那里！”黑暗之中一声吼，莫湖莱差点砍刀手。
莫湖莱满手泥土，脸上带着黑汗，只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借着月色闪闪发光。
她看着黑夜中走出一个穿着月白色翻领袍的人来，那人身姿颀长，拎着一盏灯笼，那昏暗的黄色烛光将他面目照得朦胧，就连那冷峻气质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的剑眉冷眼都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只那菱形的唇更显出红艳来。
莫湖莱咧出一口大白牙，举起黑乎乎糊了泥的手打招呼：“苏掌柜，来散步啊？”
苏平威又是狠狠皱眉。
他走到莫湖莱面前，沉默半晌，还是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莫湖莱眼神发光看着他：“苏掌柜，吃过竹筒饭吗？贼香贼好吃的那种！”
“是何物？”
莫湖莱很大方：“见者有份，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分你一份。”
苏平威微微拉开距离：“我夜间不吃东西。”
莫湖莱：“嗐，明天天亮了让我家舒羽给你送过去。”
“不必。”
苏平威说着便走远了，莫湖莱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真是个怪人。
莫湖莱才不管他，继续开始砍竹子，好长好长的竹子被她砍下来，莫湖莱咿呀乱喊了一通，又把苏平威给喊回来了。
“你叫什么？”
“啊哈哈，我怕竹子砸到我，有点扶不动。”
苏平威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上前，帮她把看好的竹子平放下来。
莫湖莱又把竹子按照竹节砍成一段段的，又拿到水井旁去打水冲洗干净。夜色黑沉沉的，大部分人都睡深了，只有夜猫子莫湖莱和习惯夜间看账本的苏平威还在到处忙活。
苏平威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花了一个时辰看莫湖莱砍竹子。
清醒过来的他拂袖而去，不知道是在生自己气，还是在生莫湖莱的气。
只有莫湖莱乐呵呵地弄好东西，再洗干净自己，终于踏实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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