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弗瑞对于魔法侧常在外行走的几个法师还是了解的，眼前这人却是第一次见面，保险起见确认道：“不知是至尊法师座下哪位法师？”

        “大弟子。”低沉嘶哑，仿佛喉咙被大力捏住勉强挤出来的声音。

        除了史蒂夫，弗瑞等人心下立刻了然——变声器，看来这位不想被人发现真实面目。

        “还不知法师如何称呼？”几天前弗瑞和古一打了半天太极，又被迫同意了那个古怪的要求，古一才松口答应派一个法力强悍的法师。弗瑞想当然的以为就是那几个经常出没中的一个，没想到竟派了个连面孔都不愿示人的生人。不过“大弟子”的身份让弗瑞心下稍安，古一至少没诓他。

        “霍德尔。”

        史蒂夫手中的纸质材料呼呼啦啦掉了一地。原本已经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正要脱口质问，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过来，到嘴边的话来了个紧急大转弯。“没……没拿稳。”趁机蹲下捡材料，心却如擂鼓狂跳不已，耳膜嗡嗡作响，弗瑞的声音变得遥远又模糊。

        史蒂夫不知道刚才的声音有没有泄露过多情绪，可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就让他心绪波动，那些他以为能放下且已经放下的东西又跑出来作乱，他那四倍的自制力此刻就像个笑话。竭力稳定心神，借着收拾残局，目光不受控制地去寻找那双记忆里的手。

        可惜背在身后看不见。史蒂夫突然觉得自己实在蠢透了，七十年过去那人即便还活着，那双手也早就不负记忆中的光洁细腻。更何况活着的概率微乎其微。只是个同名的人罢了！不会是他。

        可是这人的身形似乎渐渐和记忆中的重叠，一样清瘦却不失力量。连那被宽大腰带束紧，在两侧长长前襟里若隐若现的劲腰，也和记忆中的尺寸不相上下。声音。对了，声音，像是老人家的声音，虽然过分粗砺了些。所以，有可能是他？

        是他……不是他……像两个相互拉扯的小人在史蒂夫的脑海里拉锯起来。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难舍难分，很快搅得史蒂夫的脑袋一团乱麻。不过，无论谁获胜都是一个结局——两败俱伤。

        “队长？”

        “噢。”史蒂夫回过神的时候，弗瑞探寻的目光正注视着他。胡乱放下手中乱糟糟理不齐的纸张，眼神从众人身上快速扫过，却唯独略过一人。“人既然齐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大家的目光再次汇聚过来，带着让史蒂夫呼吸不畅的压迫感。刚才的话说错了吗？

        “这位是史蒂夫·罗杰斯，本次任务的实际负责人。”弗瑞对着霍德尔道。

        所以，刚才是轮到他介绍自己？可他却搞砸了！史蒂夫像猎鹰一样盯紧住那个裹在一团浓黑里的人，目光锐利的仿佛能穿透碍事的黑纱。没有反应，连衣摆都纹丝不动，他对于对方而言就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对方连最基本的表示友好的点头都不施舍给他，真吝啬！

        一股失望从心底升起，顺着无数根细小的神经流向四肢百骸。史蒂夫收回黯淡的目光，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指关节都发白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做些什么蹩脚的掩饰，发现就发现吧，好奇就好奇吧，想问就问吧……无所谓，都无所谓了……

        “对方随时可能出现，大家去做好准备随时待命。”队长不太对劲。还有古一为什么一定要队长参与这次任务？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弗瑞沉思着，和娜塔莎的目光对上，娜塔莎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科尔森，你带队长去试试新制服。”弗瑞吩咐着。

        史蒂夫巴不得离开这里，借着独处好理清纷乱的思绪。跟着科尔森离开前，他不经意间撇到颈间那一点儿白——光洁无暇，年轻人才有的皮肤。脑海中“是他”的小人似乎彻底力竭了。

        一个人关在更衣室，史蒂夫根本无心注意久违的老伙计。他心不在焉地摸着新制服，手指间的材料纤薄柔软富有弹性，更重要的是足够结实，是他一直想要的样子。然而他却兴奋不起来。

        “队长，他来了。一分钟内指挥室集合。”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传来弗瑞有力的声音。不甘心，好不甘心，他必须弄个明白，等任务结束以后。现在他是执行任务的士兵。手上动作迅速地脱衣换装，握着盾牌，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仿佛要将一切情绪尽数吐出。打开门走出更衣室。

        换了一身黑色连体紧身制服的娜塔莎正好从隔壁出来，迈着大步，更添了几分冷厉和雷厉风行。“酷~”娜塔莎目露欣赏，顺手递给史蒂夫两个黑色小装置。“蓝牙通讯器。”边说边示意史蒂夫戴在耳朵上。“敲一次多人通话，敲两次可选择频道单人通话。鹰眼，听到请回答。”

        “收到。嘿，趁着给队长做制服，我让科尔森也帮我新做了一套，猜猜我加了什么新元素？”

        娜塔莎眼神询问，史蒂夫表示可以听到。

        “你改来改去永远是那身骚包的基佬紫，并没有什么不同。”

        “紫色多高贵神秘的颜色。”

        “没看出来。”

        “那是你不懂欣赏。”

        “在你身上欣赏不动。”

        “像这样我们能听见他说话，他却听不见我们说话。”娜塔莎突然凑近在史蒂夫的通讯器上点了两下。史蒂夫触电般拉开距离，意识到娜塔莎只是想帮他调试，眼神不免尴尬，娜塔莎装作没注意到。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又把我屏蔽了？”克林特不满地嚷嚷道。

        “什么？现在听见了……刚才信号不好。”娜塔莎装得很无辜。

        “能不能照顾下我的情绪，换个理由？”

        娜塔莎不再理会克林特的叫嚷，眼神落在多出来的通讯器上。“这个给我们的新队友。”果然见史蒂夫手指关节收紧。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她喜欢。

        说话间众人齐聚指挥室，那个黑金色的光环正悄然静待。一身紫色制服的克林特正撅着屁股兴奋地朝光环里探头探脑，一只手还在里边扒拉着。“这里边怎么黑乎乎的？走进去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吗？”

        听到身后的动静，克林特从光环里撤出来。“我的小马甲怎么样？”他得意地插着腰，挺胸收腹提臀，从头一路紫到脚。克林特摆出自认为最完美的姿势，大大方方展示身上的镂空紫马甲。

        “更gay了。”

        克林特暧昧地朝娜塔莎眨眨眼。“我gay不gay你不最清楚？”

        “除了你没有人会在身上套渔网，还是薰衣草紫。磨磨蹭蹭的，小心人跑了。”娜塔莎一脚踹在克林特欠揍的屁股上，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无奈。克林特趔趄着冲进光圈，消失不见，频道里传来一阵哇哇乱叫。“队长，先走一步。”娜塔莎挥挥手，走进光圈。

        “瞬时传送门。”科尔森好心解释道。“队长，长岛见。”

        只剩下他们两个。史蒂夫抬起手臂，摊开宽阔的手掌，小小的通讯器躺在手心里，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恍惚间听到了类似钟表指针走动的咔哒声。咔哒咔哒，咔哒咔哒……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方没有接。史蒂夫有些失望。“联络器，任务的时候方便队友之间交流，像这样戴在耳朵上。”空着的左手指了指耳朵。

        又是一阵急促的咔哒咔哒声……终于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出来，食指和拇指捏起小小的通讯器，举在胸前仿佛在细细察看，却没有进一步动作。黑色的手套和紧紧缠在手腕上同色束袖几乎融为一体，没有露出丁点儿皮肤。史蒂夫遗憾的目光移到帷冒上，闪了一下。撩开黑纱，撩起来，戴上。

        咔哒咔哒声越来越密集，像紧凑的鼓点，吵得史蒂夫耳朵轰鸣。他一定是不知道怎么用，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再完美不过的机会，几乎没怎么犹豫。“我帮你。”史蒂夫一手拿过联络器，一手伸向那讨人厌的黑纱。

        心脏不规律地律动起来。这黑纱后边究竟藏着怎样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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