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事情脱轨的速度远比想象的快得多，已经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狂奔。“那间房被我改造成书房和画室。”史蒂夫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补了一句。“没有多余的床。”随即灌了一大口咖啡，好像这样就能避免接下来更让人无力拒绝的局面。

        “睡一起啊……都是男人……怕什么……”嘴里塞满了冰淇淋的克林特含糊地说。

        “咳咳咳……”史蒂夫手一抖，半杯咖啡倒在胸前，浅色的格子衬衣上洇出一坨难看的污渍。他一边忍着咳嗽，一边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地擦着，却擦得整个前襟都是。

        “我睡觉很老实。”吃完冰淇淋的霍德尔伸出手按照自个的身形比出一段窄窄的距离，“只要这么宽的地方就可以。”虽然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语气都没有起伏，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在努力求收留。

        史蒂夫低头擦拭的动作一顿。那天晚上也不知道谁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该死，他在想什么？!史蒂夫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声音克制道：“我……去清理一下。”也不管众人反应，三两步冲了出去。

        霍德尔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的嘴角向下弯，双手无力地垂落砸在大腿上，双目空茫无神，轻声喃喃道：“他是不是不喜欢我？”那他之前为什么要亲我呢？

        几人面面相觑，这下连克林特都看出不对劲儿了。不过克林特的想法仅限于史蒂夫表现得太不友好了点儿，大家一起并肩作战过，未来还是要把后背交给彼此的队友，只是临时借住而已，用得着这么不近人情吗？

        别指望几个大男人会安慰人，尤其此刻的霍德尔表现的就像个茫然无措的小动物，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有个壳子，他大概早就躲进去了吧。娜塔莎叹了口气，轻轻拍着霍德尔瘦削的肩头，安慰道：“当然不是，队长只是比较害羞。”

        霍德尔扭头盯着娜塔莎碧色的眼睛，“我可以相信你吗？”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却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下意识反复确认。

        多么纯粹的信赖呐！娜塔莎的心尖仿佛被羽毛扫过，她柔和了眉眼，像个邻家大姐姐一样捏了捏霍德尔的脸颊，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队长同意你去他那里住，你就告诉我你的皮肤怎么保养的，好不好？”

        单纯的霍德尔并没有发现这是个不公平的单向赌约，反而非常实诚地回道：“可是我没有保养过皮肤。”

        “娜塔莎，人家那是年纪小，天生的。你呐……啧啧……比不了咯！”克林特毫不留情。

        “小吗？”娜塔莎不想跟一个笨蛋计较，奈何笨蛋影射她的年龄，能忍下来就不是女人。“霍德尔，告诉克林特你今年多大！”

        “师父说我是1919年出生的，今年是……是……”是哪年呢？

        克林特跳起来，指着霍德尔，“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四下一扫，弗瑞和科尔森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好家伙，又瞒着他一个人，愤而转向娜塔莎，指责道：“你怎么知道的？”

        娜塔莎伸出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弧度优美的眉毛向上挑了挑，吐出一个词。“脑子。”

        “……”克林特气了个仰倒，干脆走到单人沙发旁，一屁股坐下，狠狠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塞进嘴里。

        弗瑞摇了摇头，刚成立的队伍，不过四个人就这么不消停，娜塔莎和克林特只是日常斗嘴，算不得什么，关键是队长。队长明显一副躲着霍德尔的样子，不管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弗瑞不希望影响大局，看来不能放任事态自由发展。

        终于磨蹭够了的史蒂夫在门口的脚步一顿，谁能告诉他只是清理衬衫的功夫，克林特怎么就占了他的位置？整间办公室除了弗瑞的皮质老板椅，只剩下霍德尔身边的空位。坐还是不坐？史蒂夫太阳穴上的青筋澎湃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钻破皮肤。

        “队长。”克林特仿佛看见救星一般。“你觉得霍德尔多大？”

        史蒂夫生跟的脚终于动了，他竭力保持呼吸正常，硬着头皮在走到霍德尔身边小心坐下，几乎贴着沙发扶手。“看不出来。”史蒂夫轻声说。胸前的咖啡污渍只剩下浅淡的一层，然而几乎洇染了整个前襟，就像痛苦的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看起来淡化了，却在脑海深处留下丑陋的痕迹，时不时提醒你一下它来过。

        克林特投给娜塔莎一个“才不是我笨”的眼神，娜塔莎无力地抚上额头。“霍德尔只比你小一岁，一岁哎……看不出来吧？”边说边强调地点着头。

        “……”他当然知道。“唔……是吗？”史蒂夫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谈论天气。

        “你就一点儿也不惊讶吗？”克林特不可置信地坐直身体。

        如果事事吃惊，那他早就吃惊死了！史蒂夫自嘲地想。

        “那你知道娜塔莎——”

        弗瑞打断克林特的话，对科尔森吩咐道：“你先安排人帮霍德尔安排入职，再看看能不能调出来一间公寓。”再不阻止接下来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口水战，他又不是调停矛盾的大家长。垂在沙发外的手却对科尔森打了个暗示性的手势。

        娜塔莎眼睛威胁性地一眯，克林特恨恨别开脑袋，仿佛被人一巴掌大力呼过去。

        “霍德尔先生，我需要您的身份证件、社会安全号码，还有一张银行卡。”科尔森公事公办地说。

        霍德尔打开桌上的小包袱，里头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一览无遗。一个黑绸小布袋，一截比成人手掌长不了多少的枯枝，两三本看起来很有年头的书，还有一个做工很粗糙的彩色迷你人偶。戴着蓝色面罩的人偶手持小圆盾摆出战斗的姿势，身上的颜料剥落，留下斑斑点点的丑陋痕迹。科尔森雷达一样的眼睛第一时间探测到一本泛黄的旧漫画书，只有成人手掌大小，黑白印刷，1943年7月发行的美国队长第一期。

        科尔森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仿佛看见肉骨头的狗狗，整张脸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光彩。他呼吸急促，颤着声音说：“霍德尔先生，我可以看一下您的这本漫画吗？”天呐，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偶像的绝版漫画，他幸福地快要晕过去了。

        他竟然收藏着我的漫画，还有人偶……为什么？连记忆力不好这么蹩脚的理由都说的出来，为什么还要留着和我有关的东西？这个反复无常前后矛盾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史蒂夫的心抑制不住地咚咚直跳。该死！史蒂夫暗自唾弃一声。手肘抵住沙发扶手，手撑着脑袋，不着痕迹地轻揉额头，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没想到霍德尔也是美国队长迷。”娜塔莎朝史蒂夫投去意味深长的一撇。未来的日子真让人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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