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终究是梦

　　顿了顿，姜原又道，“可否今日就走？”

　　容非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道，“无妨。今日就今日。”

　　姜原道，“那好。现在距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到城外等你。”

　　容非未作声，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三人回客栈，拿上本来就不多的行李，很快就出了城，距离宵禁还有一刻时，看到了驾车而来的容非。

　　容非跳下车，低声对姜原道，“接下来，我们要一起度过十天，所以，关于我的身份，还有此行的目的，以及一切会引起打打杀杀的东西，都不能让我哥哥知道。”

　　姜原道，“放心。”

　　车舆内传来一声轻唤，“小荣。”

　　是陈笙的声音，带着询问和不安，应该是容非离开时间太长引起了他的担心。容非返回马车前，拉开车帘子，对里面的人道，“哥哥，碰到几个一起做工的同伴，他们也要去卫城。”

　　这股声音很柔，跟他和姜原说话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玄熙臣不难猜出，此刻他的表情一定也是温柔的，尽管陈笙看不见。

　　陈笙已经下车，执意要跟容非口中所说的做工伙伴打个招呼，姜原和玄熙臣走上前。第一次见陈笙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是以陈笙并不觉见过他们。

　　陈笙笑道，“几位公子，小荣不爱说话，性子闷，跟你们一起做工，还请各位多多照拂。”

　　姜原道，“容小哥机灵勤快，我们都得仰仗他呢。”

　　一听这话，陈笙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又说了些闲话，才在容非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姜原他们三人三马跟在容非的马车后，刚出城没多久，那股熟悉的黑皮味道又出现在头顶。

　　李地胸腔里的血液沸腾了，这回要再抓不住，他真会一头撞死。一夹马肚子腾空跃起，朝那黑皮隐匿的方向，像被满弓射出去的弹子一般，嗖地一下没影了。

　　兴许是前两次轻易就甩掉了李地，这一次，黑衣人就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这一个大意，再回神时，李地已经到了他头顶上，像凶猛俯冲的钢锥般，砸了下去。

　　一声闷哼，黑衣人蒙面巾的颜色明显重了一片，身体直线下坠。李地误以为这家伙又要遁隐，抽刀就砍，那家伙竟然不躲，李地察觉有异，发狠出力的刀硬生生的从他脖子上收了回来。

　　活口，还是要留活口。李地急忙跑上前，一刀挑开黑衣人的面巾，手指探到人中，却是一丝气息也没，死透了。

　　“就这！就这！”

　　一口闷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的难受。仰头四看，这厮的同党已没了影儿。他把黑衣人扛起来，飞速赶回姜原、玄熙臣面前。

　　李地把黑衣人的脸拉起来，碍着陈笙，低声问道，“二位公子，认识吗？”

　　姜原摇摇头。玄熙臣眉头一蹙，扭头看向了别处。处理了尸体，李地翻身上马，嘟哝道，“怪不得飞的那么快，敢情是功夫忒差。”

　　潮州和卫城之间大多是偏僻的乡村，道路难走，可寄宿的地方少之又少，离开潮州范围后，索性连间农舍也找不到了。

　　这天，行至深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行人又得露宿荒野。

　　这一路虽是同行，但容非并没有主动跟姜原他们说过什么话，倒是陈笙，心心念着他们是容非的同伴。

　　马车停，容非扭身进车舆内。陈笙坐久了，身子难免不舒服，白天和黑夜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便道，“小荣，陪我走一会儿吧。”

　　容非轻声道，“好。”

　　陈笙的手被容非握在手里，两人下车，朝不远处慢慢走着。容非靠陈笙很近，低头跟他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隐约间，有“还麻吗”“再走走”这样的字眼。

　　偶尔，容非会说个俏皮话，那张清秀俊朗的脸会有笑意，也能逗陈笙笑，每每这时，陈笙轻握成拳的手总会抚在唇边，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李地跑来跑去，捡了一堆枯枝干叶，起了一堆篝火。

　　姜原和玄熙臣盘膝而坐，姜原看向玄熙臣，玄熙臣微米着眼眸，神情复杂，失神望着容非和陈笙的方向。

　　姜原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玄熙臣猝然回神，道，“没事。想起了一件事而已。”

　　姜原道，“什么？”

　　玄熙臣看向他，火舌跳动，映射他如玉的脸庞愈加温暖，他含笑看着姜原，却在落目时才敢允许难以自持的情愫叫嚣分毫。

　　去年七月初七，姜原生辰，在闲云庭为他庆生后，那晚，玄熙臣做了一个梦。

　　在一处世外桃源，在一处仙境之地，他和姜原并肩而行，看山看水看云看他，四目相对，笑，再看，便亲了他的唇，一下又一下，细腻缠绵……

　　他清晰的知道这是梦，所以在梦中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要醒来。梦，终究只是梦。他的喉结滚了滚，忽的笑了，“今晚又要露宿了。”

　　姜原半信半疑，却也笑道，“反正你也认床，有没有屋顶，还不一样。”

　　捡柴火的李地耳朵支棱了一下。

　　玄熙臣看着那边的陈笙，幽然道，“这一路，走了七八天，陈老板大多时候都是在马车里，但每次见我们，脸上都是挂着笑，好像杀妻之恨、家破之仇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姜原也看过去，道，“或许，深埋在心也不一定。”

　　李地抱着一堆枯枝走了过来，闻言道，“凡事都埋在心里的人，一旦遇事爆发，会很可怕。”

　　他指的自然是陈笙，就没注意玄熙臣不太自在的脸色。姜原却因他刚才的异常又看到了他这番异常。这时，容非和陈笙朝这边走来了。姜原压了心思，没有追问。

　　容非本想带陈笙回车里休息的，就像往常一样，但陈笙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察觉到一片温热的火光，便让容非带他过去。

　　容非扶着他小心坐下，跑回车里拿出毯子给陈笙盖在腿上。动作轻柔，心思细致，脸上有情绪，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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