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铃声响起，铁丝门自动打开。今朝因左臂失血过多，血线低于3000，宙斯宣告对战结束，回调两人状态数值。
八角笼内的两人没有动作，台下围着的新生们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不敢出声。
只有温书意和林与鹤急忙从人群中挤出，跑向铁丝门，大喊今朝的名字让她快出来。
今朝没时间回应他们，坚硬的枪口仍然贴在她的前额上，今朝眼神向上看着黄教官。对方狞笑着，双眼猩红一片，丝毫不在乎这场对战已经宣告结束。刚好，今朝也不认为对战就此结束。
今朝心血涌动，只觉得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回荡在耳边让她无法平静。
这场对战，黄教官的目的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杀掉她，证明她连格里斯·卫恩的手下败将都打不过。
她不想也不能让对方得逞，她要成为三校的新神，她要借助军校手握权力去找谢岁欢算账，不能在训练系统这个小小的八角笼里就认输。
今朝屏住呼吸，抿紧双唇，试图忽略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集中精力死死盯着黄教官，只剩眉下的浓密睫毛不断颤动。状态数值回调，对方肿起的下巴和滴血的口腔恢复如初。
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可以找到他的破绽。
“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安静的八角笼中十分清晰，笼外有新生没忍住发出惊呼声，又被自己捂住嘴的手掌拦下后半截。
“黄委！住手！”主教官登入房间，在人群外嘶吼着喊出这一句。
黄教官射出子弹的动作一顿，熟悉的指挥声音让他习惯性想转头去看。
就是现在！
今朝利落举起被宙斯调整回复的左手臂，用力撞开黄教官的金属义体，同时蹬地跳起，右手握拳重重砸在黄教官略微偏头的左眼眶上。
“砰！”
手臂被撞开的一瞬间，黄教官发射子弹，偏离瞄准点的子弹射中八角笼外围的防暴铁丝网，被死死卡在了其中。
强忍下左手臂撞击金属义体后的刺痛感，今朝迅速蹲下身，趁黄教官还未从眼眶被砸的眩晕中缓过神来时，双手抱住黄教官的脚踝用力拉拽将其放倒，金属义体与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被今朝拉着脚踝在八角笼中拖行，黄教官忍下背后火辣辣的痛感，再次将子弹上膛，抬起义体试图瞄准今朝。
今朝深褐色的瞳孔看向枪口，心如擂鼓。她不能躲开，对方重新站起后她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主教官与温书意、林与鹤三人已经赶到八角笼铁丝门旁，冲入笼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今朝松开拽起黄教官脚踝的左手，顶着瞄准中的枪口向对方扑去，一拳精准打在黄教官太阳穴上，而黄教官义体前端的枪口，也已经对准今朝的左胸膛射出子弹。
“咚！”
“噗——”
今朝不要命地向前扑为自己争取到了黄教官重新瞄准的时间，在她的拳头砸上黄教官的太阳穴时，对方才刚刚瞄准她的心脏。
使出全力的拳头成功把黄教官的身体向一旁带去，扣下扳机时义体准心偏移，过近的子弹打入今朝肩头，带着血肉炸出一抹赤红烟花，今朝被冲击力推着向后飞去，又摔到地上。
她听见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一瞬间受到太大的伤痛时，神经来不及反应，她只觉得左半边身子麻木没有知觉，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难忍。
抬起脸看去，今朝从冲向她的几人空隙中，看见倒在地上的黄教官一侧太阳穴从颅骨凹陷进去，瞪大的双眼中写满惊恐与不可置信，失去生机的身体闪烁显示“登出”二字。
疲累地合上双眼，今朝总算松开紧抿的唇线，扯动泛白的嘴唇露出微笑。
耶！是她赢了！
可惜这一场她没法爬起来鞠躬了。
主教官和宙斯的对话声、温书意和林与鹤的问候声、台下新生们的欢呼声好像钻不进她的耳朵，今朝觉得自己左半边身体正被火炙烤着，又被放在防暴车下辗过，没有一处好肉。
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阵耳鸣，把周围的声音都隔绝在外，像催眠曲一样劝她快些睡去忘掉疼痛。
下一秒，对战结束时左臂骨肉重生的熟悉感觉传来。
今朝脑中突然清明，周围的声音也被放大到十分清晰，左半边身子酥麻中带着丝丝痒意，沉重的眼皮也可以轻松睁开了。
看来是宙斯又把她的状态数值调满了，今朝心中感慨，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吧。
刚睁眼，面前就是几人关切的神情，今朝摆了摆手，轻声说自己没事。
挥手时她才发现，自己手心里满是热汗，加速的心率也尚未平静。
主教官见她恢复，这才舒展眉头，起身对着围在八角笼外的新生们喊：“全体登出训练舱！”
又看了蹲下身的温书意二人一眼，对今朝降低了声调，缓和着语气说道：“你先留下，我有事和你说。”
今朝猜测大概是要说黄教官突然找她对战的原因，点头后和身边的温书意两人告别。
她方才对战时也十分疑惑，明明是格里斯·卫恩向她约战，在黄教官眼中就变成自己不识好歹居然妄想挑战格里斯·卫恩，难道没有脑子也能从军校毕业吗？
等众人都散去，主教官站在笼中长叹一口气，调出一个信息栏投影给今朝看。
今朝伸出手，划动信息栏浏览黄教官的个人档案。
姓名：黄委。
年龄：24岁。
居住地：乌木市。
在任职位：雅京第19军营士官。
今朝懒得继续往下看长篇大论的生平经历，抬眸望着主教官，用丝毫不带好奇的眼神示意主教官有话直说。
她打人从不管对方有什么苦衷，既然对方已经做到连她都忍不住动手的地步，那她只想知道对方的结局，而不是对方的人生经历。
今朝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她很嫌麻烦。
她修剑道最初是为了能保护自己过好自己想过的人生，后来只想参透剑道飞升为仙。能让她动手的事，要么是比赛需要，要么就是对方先行出手。
主教官无奈地轻摇头，开口简述黄委的人生经历：“黄委出生在资源丰富贸易发达的乌木市，十五年前这座边陲城市被反叛军火力占领，他们打着‘反帝国反科技，重人权重自然’的旗帜，冠冕堂皇地把镇上所有新型科技制品全部推入火场销毁，包括许多安装义体的居民，其中就有黄委的父母。”
“当时帝国刚刚统一世界，百废待兴之下，反叛军趁机夺走一片片土地，以乌木镇为首都，辐射周边城市建立起了政权，这些城市中接受新科技的居民无人生还。”
“帝国担心误伤百姓，迟迟不肯用范围武器攻击反叛军，双方僵持十年之久。直到五年前，卫恩上将潜入乌木市，只身刺杀反叛军首领，帝国才将领土收回。也是那个时候，在乌木市亲眼看到卫恩上将英姿的黄委，下定决心考入军校接受义体化改造。”
说到这里，主教官低头看向今朝：“在他眼中，拯救了乌木市的卫恩上将是神，亲手将他击败的卫恩上将的弟弟也是神。而你，让他看到了神明跌落神坛的可能性。他害怕他的信仰被打破，决定对你下手，击溃你的信心，让你自己去找格里斯·卫恩认输。”
“不过他看不到格里斯·卫恩被你拉下神坛这一幕了，接受处罚被剥夺军籍后，他不会再知道军校中的任何事情。”
这是今朝第一次了解帝国的历史，她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反叛军的口号，但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今朝也不认可帝国这股推崇义体化的风气，但她并不会强迫别人也和她保持同样看法，更不会把意见相反的人全部杀掉。
她只会用自己的剑证明，变强不只有接受义体化改造这一条路。让所有和温书意有同样顾虑的人明白，像格里斯·卫恩那样，几乎所有肉身都变为冰冷机械，不是人这个物种变强的最终归宿。
科技固然强大，但今朝坚信，最强大的是创造出科技的人类本身。
听完黄委的心路历程，今朝只觉得可笑，她起初以为温书意口中三校学生以格里斯·卫恩为神是夸大，没想到真的有人这么想。
她这几天抽空看了几个格里斯·卫恩对战的视频，确实实力强劲，但离被称为神的程度还是差了些。今朝回忆视频中的格里斯·卫恩和刚才和她对战的黄委，发现这些改造人都存在一个特点。
他们都太过于依赖义体的能力，而不是想着继续提高自身身法能力，所以在她撞开黄委的机械手臂后，他只有等待她的拳头落下这一个选项。
今朝不同，从她修剑道起，师父就和她说过，以身为剑、以剑为心。她从没在提升自己方面落下过任何一天，她对如何掌控自己的每个部位，发挥出最大的能力了如指掌。
格里斯·卫恩比其他人实力强劲仅仅是因为义体化程度远远高过其他人，在这个充满新科技的时代，众人口中的崇尚武力也不过只是崇尚科技。他们已经把新科技带来的能力看作理所当然，狂热追捧义体化，而忽略自己原本作为人的身体。
今朝想起自己被金属拳头冲击震碎的左臂断骨，低头看向汗水风干后微凉的左手掌，用力握住，感受脉搏轻微却有力的跳动，下定决心。
不管格里斯·卫恩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向她约战，她都会用自己有血有肉的身躯告知整个三校，‘今朝’这个名字才是今后三校中唯一的信仰。
哪怕再次手臂断裂，哪怕再次被枪口抵住额头，只要她还有一丝机会，她就会用她的剑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力。
再次抬头看向主教官，今朝脑海中他在军训第一天的态度和刚刚说的话连接到了一起，她突然明白，这好像是除了温书意以外，第一个相信她能打败格里斯·卫恩的人。
抬头看向主教官全身上下唯一接受义体化改造的眼珠，今朝黑亮亮的眼神满是自信：“谢谢。”
主教官显然没理解到她的意思，以为她在为自己赶来制止黄委时创造的机会表达感谢，成功用一句话浇灭了今朝眼里的光亮：“不用谢，你登出后也会收到处罚，你违规在对战结束后动手了，这几天所有训练的表现分全部清零。”
主教官看她不解的表情，解释道：“这意味着，你的军训成绩不达标，明年要来补训。”
今朝惊讶地张了张嘴，想起自己每天拼尽全力坚持做结束训练的第一梯队，又想起自己第一天晚上痛苦的蛙跳加练，第一次在主教官面前露出悲痛的表情：“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一下？”
主教官神秘兮兮地说：“明天的军训演习战，拿到全场最高分的人可以获得60表现分，刚好擦及格线通过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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