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题诗 2
列膺脸色一沉,抬头打量着他,似乎到今天才认识此人,道:“保护他?谁让你保护他?”他一点也不信,此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弥胜找的人完全是庭外的人,将别人注意将至最低,同行倒还说的过去,再找个人跟在后面未免不可靠,更容易引人注目。
“我自己,”莫梵坦然道,“没有别人指使我。你可以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他是你的什么人?你未来的岳父?”列膺刻薄说道,他实在不喜欢故弄玄虚。
莫梵摇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他,也是半个月前才听说此人。”
半个月前?按照行程来算,差不多是乐师离开柳城不久的时候,列膺不解:“那你如何知道他有危险?凭什么要保护他?”
“我找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想杀他的人。”莫梵重新坐下来,觉得有些口渴。
“你是说你在追踪那个杀手?你保护他是因为要对抗杀他的人?”列膺抬高了声音,真是越来越说不通。
莫梵叹口气点了点头,道:“应该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这人一向看着不可靠,但此时列膺看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不禁也坐直了身体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这么说有人早就盯上乐师了,半个月前他刚离开不久就被人跟踪了,而自己这边一直以为他的身份很隐秘,想到这些列膺只觉芒刺在背。
莫梵顿了一下道:“你有没有听过‘天魔教’?”
此言一出,列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道:“自诩替天行道的那个天魔教组织?”他显然不想相信,莫梵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猝不及防。
莫梵却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点了点头,列膺脸色立即变了,眉头已紧紧皱起,这人所说的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种可能,几乎可以说是最不想要的一种可能。
“天魔教”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这是个近年来名声传遍江湖,又叫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大多数人只知道天魔教是个庞大的暗杀组织,最近几年江湖甚至朝堂上的名人意外之死据说都与之有联系。这个组织行动力很强,并不轻易出手,但杀手行动起来几乎都是一击即中,鲜少失手。保密措施做的更好,无人知其底细,有多少人,如何行动,对象是谁,目的是什么都无从知晓,就好像突然从天而降的杀神。偏偏他们的口号是“替天行道”,誓言是代上天主持公道,屠尽天下悖逆者。从传言看,他们既杀江湖豪杰也杀恶霸凶绅,既有贪官污吏也有清正高官,并没有什么准则,但都是身份地位显要的人。关于这个组织的所有信息都只是江湖传言,因为接触过天魔教的人只有那些遭暗杀的人,基本都死了。所以闻者多有色变,不想与之有任何瓜葛。
莫梵笑道:“终于还有你也害怕的东西!倒也不枉我追了这么久。”
“洗耳恭听!”列膺已平静下来,盯着他道。
莫梵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天空一片漆黑,连星星都已不见,他缓缓道:“我正是一路追着有关天魔教的线索过来的,这个组织虽严密,好像没有弱点,但江湖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百密必有一疏,否则传闻怎能如此凿凿?”
“愿闻其详!”
“传闻如何兴起我也说不好,虽说近年来才声名鹊起,但这个组织实际已存在多年,早根基稳固机构庞大,如何运作不得知,犯下案子却不少。正因为如此,也引起江湖正义之士和朝廷的注意,已有人着手调查,只是天魔教反追查能力相当惊人,已有追查的人死在他们手里,我就认识其中一人,就在半个月前这人也被天魔教发现,他在临死前告诉我,天魔教的人在找一位乐师,这位乐师正在柳城去云城的途中。”
“你找到了他,还找到了天魔教的人?”
“这一路乐师何其多,我直到云城外才确定是他,在荒干水前本想给他一些警示,他显得颇为谨慎,我也没料到居然一进城就跟丢了。天魔教的人却从头到尾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这半个月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他们隐藏的如此之深,整整半个月也没有出手?按说这位杜乐师应该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列膺已觉得这件事非比一般,凭天魔教的行动力早就应该得手。
“我也一直奇怪,但是乐师一路都很顺利,连行迹可疑的人都没有出现。”
“天魔教为什么要找这乐师?难道不是为了杀他?”列膺目不转接看着他。
莫梵叹了口气道:“可惜那位前辈还未追查出来就死了,我这些天也没有任何发现。但可以肯定他们目的不单单是要杀他,从柳城到云城数百里,以天魔教的一贯作风,乐师只怕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活着到这里。”
“但是一进城就又失去了踪迹?”
“不错,我上前拜会过后他就对我很是防范,刻意要将我甩掉,所以我也不便跟的太近,想来这云城不大,只要进来了也容易找到,所以一时大意从北门直接进了城,就此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然后你就一路从清波琴追查,意外发现了杜氏姐妹和我都在找这位乐师。”
“我那日看到你去不醉不归却对美人不感兴趣就觉得好奇,后来偶遇温兄在找清波琴,更加相信不止我一人再找他,越发好奇,但这么多人翻遍云城居然还是没有他的踪迹。”
“看这情形多半已凶多吉少!”列膺有些头疼的道,“只怕未必死在天魔教手上。”
“这点我也有同感,那是谁要杀他?莫非还有别人也在找他,比如今天的那些人?”
“这些人来路不明,很是可疑,但是那日你也说过乐师曾与一群胡人发生过口角是不是?”
“可是今日这些人胡汉都有,并不能确定与那日的胡人是一伙的。”
“只有控制乐师的人才有清波琴,只有他们才能让人假扮乐师迷惑我们,而今日这些乌合之众完全可能是他们故意找来的。”
“你认定这个‘他们’就是那伙胡人?这伙胡人又是什么人?”
“这可是按你的推测,假设陷害乐师的人就是那日袭击杜婉兮的人。”
“你是说那日死在你手上的那胡人,鲜卑王庭来的武士?”
列膺皱起眉:“每死一个人你都如此介怀么?”
莫梵走到他面前正色道:“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是一条生命!都有正常生老病死的权利,任何别的人都无法主宰,更无权任意剥夺!”
列膺像是看着稀有动物一样看着他:“那君臣之别呢?主仆之别呢?尊卑之别呢?强弱之别呢?那么多人的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每天那么多人非正常死去!你是从世外桃源才回到人间的么?”他声音里是少有的激动。
莫梵也用同样目光笑着看向他,突然发现他根本不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他居然也会激动,转而问道:“那些鲜卑王庭的人又是怎么得罪你了?乐师来此和你会面为何会遭到这些人的陷害?”
列膺有些烦躁的站起来,走过去拉开门站到一边,做了个送客的动作,显然已不想再聊下去,莫梵似笑非笑的站起来跨过门槛,列膺立即要合上门,他却又退了一步回头道:“明天想借此琴一用!”说完不容列膺回答就快速走了出去列膺本想拒绝的话也只好打住,关上门仔细回想刚刚莫梵说的话。
这个人虽然讨厌,知道的却不少,但他的话若是真的,真是对自己大不利。天魔教怎么会介入此事,到底是谁找来了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木图,他必然对此行有所察觉,才会派出勇士在云城待命,可是天魔教一路没有杀乐师,木图的武士却在他刚进城时杀害了他,怎么也说不过去。若说武士已得到乐师带来的消息也罢了,但看情形他们知道的也很少,不然不会让假乐师主动送来清波琴,这么做恐怕正试图从自己这边打探消息。那么武士为何这么急着向乐师下手?天魔教既然不是要杀乐师,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要暗杀的目标是自己,那为何至今没有现身?
形势已是越来越复杂,姑且先相信莫梵,他身份已然明朗,说不定正可以对付天魔教。木图的人在暗中虎视眈眈,今天白天那波人也是来历不明,还有这神秘莫测不知踪迹的天魔教,甚至还有杜氏姐妹,本来已可排除嫌疑,但阙利的一番话让杜婉如显露出来,她的面纱背后究竟掩藏着什么呢?
他将心绪理了几遍还是没有结果,最后目光又落在桌上的清波琴上,他将琴翻过来看着那行字,确实是潦草清晰,是不久前才刻上去的没错。乐师如果还活着,那么秘密必定还安全留在手里,只要自己找到他就可以真相大白,但这种乐观的可能性已然很小。若是乐师已死,要么带来的消息带进了坟墓,那是最坏的结果,也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要么就已将线索留下来,还未被他人发现。按说弥胜既然派人来接洽,也就表示同意合作,那这乐师来送的消息至关重要,既不能轻易给外人知道,还要保证送到自己手中,那么这乐师必是信的过的人,那信息也肯定还在,只等自己去发现。他性命既然不保,最有可能的就是将秘密藏在遗物中,对方既然送来清波琴,那么消息很可能就藏在琴中,而对方得到这柄琴也是不知所云,只好送给自己,打算待自己这边找出答案再一并缴获。若是这样,自己就还有机会扭转局面,他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后天就是清明,想到这里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叫来老李吩咐了几句,不管如何,要做好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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