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夕阳照片
盛淮安沉默了一下:“你先冷静下来。”
“我没办法冷静!”阮禾溪整个人属于炸毛状态,“血!盛淮安!血!”
盛淮安愣住。
屏幕里的女生继续暴躁地喊:“你他么的!血都顺着脑袋流到脖子上了你知不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被围了!”
说完,女生突然顿住。
她的情绪突然就安定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抱歉。”
盛淮安没说话。
她抬起藏在屏幕下方的,搭在膝盖上晾在空气里的那只,被钥匙划破的手,眼神暗了暗。然后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用干净的左手拭了拭后颈。
不过是血丝罢了。
头上毛细血管多,稍微擦破皮也能鲜血如注。这么多年她把脑袋弄破了不下十次,何必大惊小怪呢?
阮禾溪重新收拾了一下情绪,目光重新放在屏幕里的盛淮安身上:“你刚才经历什么了?”
盛淮安想了想:“刚才,班里有学生问我,我有男朋友没?”
“然后呢?”
“我告诉她没有。”
“没了?”
盛淮安没说话。
阮禾溪也没说话。
她似乎在等盛淮安继续说,又像是在组织语言。
“所以,你因为男朋友这几个字,又想到了曾经的事,对吗?”女生看着屏幕外沉默的发小,有些不知所措,“我为我刚才的口不择言抱歉。”
盛淮安摇了摇头:“没什么要抱歉的。”
她仰头看着天,透过那些凌乱的枝丫编制的缝隙,看向破碎不堪的天空。
“我忘掉他了。但是我忘不掉其他事。”她说着,后脑蹭着墙,又转了一圈,视线也顺着落在地上,“或者说,我已经接受了背叛和他的本质。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实打实的伤害。”
伤口蹭着粗糙的水泥,轻轻地疼着。
阮禾溪没说话。
“我以前,只要提到和男朋友,对象,喜欢的人,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或者仅仅只是一起吃顿晚饭,这样的词语,句子,或者是情景,想到的都是一个人。但是现在,是很多人。
“阮禾溪,那些东西毁了我。”
阮禾溪接过话:“但是你无能为力。”
“对。”盛淮安叹了口气,把头埋在膝盖里,“但是我无能为力。”
“我注定要认识他。我注定会喜欢上他。后面发生的那一切事情,注定会遭遇。”
阮禾溪沉默了一会儿。
她彻底明白这件事了。不过是,那个男生出现的时候,她们同样在小学。
男生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整整六年,一直在盛淮安身边。所以一旦出现问题,尤其是发生在涉世未深的盛淮安身上,就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盛淮安从膝盖里抬起头:“没什么。”
“你的药吃完了吗?”
盛淮安顿了顿:“我没犯病。”
“盛淮安,你没必要骗我。你昨天晚上失眠了。今天早上五点才睡着。而且,睡眠极不安稳。”
盛淮安没说话。
从三年前开始,她但凡遇见没办法自己调解的情绪,就会给阮禾溪打电话。久而久之,对方甚至能够从她的呼吸里,觉察出来她的情绪与状态。
这是一种能力。
只对盛淮安生效的能力。
“你现在在f城?”
“嗯。”
对面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阮禾溪才继续说道:“周天过来找我。直接打的就能过来。f城到我这边大概一个小时。我到时候在我们学校门口等你。”
“好。”
“你那儿还有药吗?”
盛淮安默了默:“没了。”
“正好,我妈在我临走前给我了你一期的药。”
“我不吃。”
轮到阮禾溪沉默了。
呼吸声从话筒里传过来,和盛淮安还在断断续续的遏制不住的喘息形成对比。
“那你周天过来一趟吧,我一会儿给你订车。你学校是f城一小吧?”
“我住五中。”
“f城五中是吧?”阮禾溪记下来,“你到时候出门等着车来就行了。我订了以后就把车牌号发给你。”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
挂完电话的盛淮安一把将手机扔在了地上。
她顺手抱着头,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良久。等风声静止,万物寂寥,盛淮安终于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这块地方。
……
正是上课的时间,楼里并没有多少人。
盛淮安在卫生间里整理好自己,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高老师正在改着作业。抬头见到她了,说道:“你先去一趟教务处。刚才乌兰老师老师过来找你了一趟。”
乌兰老师是教务处的主任。盛淮安第一天到这所学校报道的时候,第一面见到的就是她。她也是个高个子,身材细条,面颊上能看见颧骨的痕迹。
一眼就是一个能干的女性。
盛淮安走到教务处的时候,乌兰老师正背对着她,批改着一沓子数学卷子。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来人以后,又重新转回了头,继续在卷子上画着勾。
“你专业是什么来着?”
“汉语言文学。”
“这样,二年级(5)班的班主任刘娟老师,请产假休息了。你们在这儿是一直实习到期末吧?”
盛淮安想了想:“大概是期末前几天。”
“那行。那这段时间你暂代二年级(5)班的班主任,没问题吧?”
“……没问题。”
盛淮安迟疑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刘娟老师也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刘娟老师一请假,数学课估计也得你来代。”
“这样,”乌兰放下笔,从座椅上站起来,“我先带你去见见他们班的辅导员,你们商量一下。”
盛淮安反应了一两秒:“好。”
现在的小学都实行每个班级里一个班主任加一个辅导员的制度。盛淮安想起来,前两天林恩宿还在路上吐槽,说她一来就被安排成为三年级的辅导员。
林恩宿当时一脸扭曲:“不是,不止如此啊。我不但要管着三(1)班一堆小屁孩,还得给四年级备课上语文。你一来就给我排语文课也就算了,咱们本职工作也能接受,结果还加了个辅导员?”
盛淮安当时好像是只陪着笑了笑,如今她再想起当时的情境,只剩下了无奈。
她现在的情况,好像比林恩宿更离谱。
走到二年级(5)班的时候,乌兰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课表。
盛淮安也跟着抬头看过去。
那上面写着他们这节课上的是美术。
乌兰老师推开了旁边的二年级组办公室。推开门的时候,里面的老师都看了过来。
她径自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喊:“何老师!”
盛淮安跟在她身后,看见前面一个圆脸短发的中年女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乌兰老师。”
等二人走近,那人指着盛淮安说道:“让她来带数学课是吗?”
“嗯。”乌兰往后退了一步,三个人成了三角的形状。
她对着盛淮安说:“这是二(5)班的辅导员,何苏老师。教语文的。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她说。然后,他们原来的班主任的电话你存一下。有什么不太明白的,也可以打电话给她。”
她说着,拿出手机,等盛淮安存好以后,便准备离开:“行了。那你们两个交流一下。有什么问题打电话问刘老师就好。我先回了。”
盛淮安:“嗯,好。”
等送乌兰老师离开,何苏对盛淮安说道:“今天是周一是吧?今天和明天的课你暂时不用上。从周三开始就行。这两天你先接触一下。放放学生什么的。”
盛淮安默默记下来:“好。”
“你叫?”
“盛淮安。”
……
晚上等放过学生,她和林恩宿走在回五中的路上的时候,听见林恩宿在边上吐槽四年级的事情,默默问了一句:“七岁和十岁相差这么大的吗?”
林恩宿表达了自己的吃惊:“七岁和十岁?哦,我忘了,你没代课。明天你代课就知道了。根本不好管。不管几年级。”
她想了想,补充道:“就算你代课了,前两天也可能因为他们不了解你而给你一种听话的假象。等熟悉你以后……”
女生翻了个白眼,很夸张地叹了口气。
盛淮安眨了眨眼睛。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
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提示她新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她打开了属于邵熠然的对话框。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一张图片。
只是一张图片,什么多余的字都没发。
那是一张夕阳。
盛淮安点开那张图。
前景是一片荒草。周围似乎有山,只是能看出来,拍照的人为了拍夕阳,专门拍下了一大块空地。
盛淮安把手机拿起来,对着眼前正对着的太阳比了一下。
“不一样。”
旁边的林恩宿听见了,扒拉着贴上来看:“什么不一样?”
盛淮安没说话。
女生却叫起来:“哇!这夕阳这么漂亮的吗?在哪儿拍的啊?”
“不知道。”
盛淮安打开手机的照相机,也对着眼前的太阳拍了一张。
宽阔的马路,荒凉的,两层的街边建筑。
太阳在路的尽头。
没有多余的颜色,只是一片黄。
哪儿不一样呢?
好像颜色不一样。
好像前景也不一样。
如果再晚一些,会不会也很好看?
所以,时间也不一样。
她什么也回复,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学校门口和邵熠然的对话。
他说他也是来支教的,就是不知道他带的是几年级,又带的是一群什么样的孩子。
如果……也是听话的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直播里没有透露丁点儿关于支教的事。只是说,自己在f城这边有点事。
盛淮安沉默了一下。
她突然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事要去喀什呆一年,你会觉得我是去干嘛?”
林恩宿眨了眨眼:“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问问。”
“看望亲戚,办丧喜事,休年假,辞职,旅游,或者,就像咱们一样,支教,都有可能啊。”女生想了想,“只不过,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
盛淮安抬头看向夕阳。
你看,大部分人在得知一个熟悉的人去边疆,第一件事都不会想到是去支教。
更何况是做直播的。
晚上看邵熠然直播的时候,弹幕里又有人问了关于周天歌会的事情。有人发了一条sc:“所以……总督还不唱歌吗?”
少爷:“这事儿你得问橘子。”
sc突然炸开。
“呜呜呜,好想听听橘子的声音啊”
“橘子如果是姑娘,一定是个御姐音吧”
“御姐x腹黑,想想就刺激”
盛淮安看着不停跳出来的sc,看着自己打出的钱,多加了一个0。
于是众人看见橘子发了一个一万块钱的sc。
橘子:“周天我有事。”
周天,她应该刚从阮禾溪那边回来,可能没有工夫去直播间听歌会。
少爷看着她发过来的sc上标着的数字,笑了一声:“你这可不是只有一天有事。”
橘子:“看心情吧。”
盛淮安发完这句话,就跳出直播间,打开了和阮禾溪的聊天记录。
对方已经把订的车的车牌号发了过来。
周六上午九点,f城五中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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