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关于对象
盛淮安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她也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出格。不过是从那片混沌里挣扎出来的时候，确实是情绪有些上头。
但是也没有真的就威胁到那些孩子们的生命，最多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些不太好的阴影。
“这还不算呢？”阮禾溪听见她小声的念叨，心惊胆战的语调从电话的另一边传了过来，“都对人家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损害了。”
盛淮安抿着嘴：“还好吧。”
她回忆着自己当时的样子，似乎，也没多吓人。
……
之前何苏和她聊过类似的话题。
晚上学生放学以后，老师是要留下来打扫卫生的。盛淮安作为代班主任，也要和何苏一起共同完成班级卫生工作。
那天她放完学生，回来拿着扫把和何苏一起扫地的时候，就说到关于老师体罚学生的问题了。
“这年头老师太难了。很多时候吧，你不知道怎么对待这帮孩子们了。”何苏说话的时候，因为微微低着身子，所以看向盛淮安的时候总是歪着脑袋。
“说是老师不能体罚学生。不能打学生。这事儿你们高老师知道。高老师就是专门管举报这些事的。前两天，你们高老师还收到一个举报四年级一个学生家长的举报，举报他们班的班主任打他们班的学生。”
“你知道那个班主任后来怎么跟我们说的吗？”何苏说道这儿的时候停了一下，“她连用力都没用力，就在那个学生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从一年级打到四年级诶，都是一个样的，结果到了四年级给举报了。”
“还有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我不知道你见过没。”何苏对上盛淮安的眼睛，“教三三班的张老师，今年都五十多了，当了三十多年班主任，都开始教学生的学生了。结果，就上个月，又有个家长给她打电话说他家孩子说她打他了。”
何苏说着，从教室前面的柜子上拿到抹布，去对面的卫生间洗干净，重新回来的时候，声音是和人一起进来的。
“家长也离谱。说是在家管不住孩子，让老师在学校好好看顾。结果老师稍微严厉点，就一通电话打过来把老师骂一顿。”何苏摊手，“这么可惜你的孩子别送过来了，说得跟我们想管一样。”
“咱们班还好，王老师之前就管得挺好的，现在他们想乱也乱不起来。”何苏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跟她说，“不过估计有人说话。你一定得震慑他们，不能放任不管。”
……
那天盛淮安跟她学了很多东西。
所以，今天她在课堂上才有了这一出。
她不习惯说教。
所以总是想用些一劳永逸的招数。
只是今天委实是上了头，好像做得有些过火。
不过所幸在阮禾溪看来，这件事也无伤大雅。二人说了两句话，便彻底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去了。
阮禾溪见好友接受了自己的行径，便开始说起这次打电话的意图。
几乎都是关于邓辰的。
邓辰是化工专业的，他们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人将来一定会被保研。并且，阮禾溪通过询问知道，他这种条件，足以保研到全国专业性最强的顶尖高校。
“呜呜呜。”女生在电话里哭诉道，“想跟他分手了。”
阮禾溪一边跟她说着，一边又是忧愁又是叹气：“我跟他聊过类似的话题，但是他让我别放在心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难道他果真想的一毕业就分手？
“那也太不是人了。”
她看着盛淮安笑起来，嚷嚷着训斥她：“你竟然还笑？果然不谈恋爱的人一身轻松。”
后来盛淮安没办法了，劝她：“那你就也努力往那边考嘛。大不了人家保研你考研。”
女生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我考不上。”
“考不上就努力考嘛。不是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就算考不上他的学校，也可以考同市的。平时也可以见面。”
“但是他是个大忙人啊。不一个学校也算是异地恋了。那个学校，比我好的女生太多了。时间久了连共同语言都没有。我还是个孩子啊。”
她说着，语气也渐渐消沉：“这是我的第一次恋爱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盛淮安叹了口气。
她将原先伸在身前直直的双腿弯起来，盘着，整个人缩了起来：“其实我觉得，既然他都说了，让你别放在心上。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具体什么情况。但是既然在谈，就要对他有信心。
“前两天你还跟我说，谈恋爱是你和他的事，无关别人。那么，如果仍然走向了必然分手或相看两厌的结局，那一定是有一个人不爱了。
“可能是时间，也可能是生活。
“你们只是遇见了第一个挫折。更何况，它还没到来。你想的有些多了。”
远处的夕阳已经渐入地平线。火红色的光在一层一层的彩色云巅之上。
这所学校往西边看一座高大的建筑都没有，栅栏的后面，是低矮的平房。
在城与乡的交界，这所学校就像是被割裂开的异界。在夜晚到来之后，充满了黑暗与寂静。
外面的马路上，有街灯亮起来。对面的高大小区，也亮起了滴滴点点的灯。
手机里的女生，还在为她的爱情苦恼。
可盛淮安厌倦了。
她不想谈恋爱。
她甚至有些惧怕。
如果……如果当时他也是不爱了。是不是她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你这周末还来吗？”
“我这周末不想去了。”
“为什么？”
“我想自己一个人转转。”
晚上的风很凉。
盛淮安挂电话的时候，习惯性地将手缩进了卫衣的袖子里。
她看着太阳彻底掉在地平线下面，她看着天边的彩色慢慢变成深深的蓝，她看着天地万物，或是漆黑一片，或者被笼罩在工业打光之下。
今夜有月无月光。
阮禾溪打的是微信电话，屏幕在她挂了以后自动跳转到微信的信息页面。
唯一一个未读消息，是邵熠然的。
自从加上盛淮安之后，男生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
早安。
晚安。
再带上一两句俏皮的话语。
偶尔会发过来一首歌曲。
盛淮安每一首都会打开听。然后将声音的主人和直播间里弹吉他的男生样貌对上。
她会把那些歌曲存下来，存在手机里。
一个人的时候就拿出来听。
不是说听了以后就能够心情好。只是在这样的声音里，她好像可以找到自己。
每一个时期的自己。
然而她几乎没有回复过。
盛淮安把刚才在操场上拍到的夕阳照片给男生发了过去。
……
正在直播的邵熠然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他随手拿过来，在看见发消息的人的名字后，身体突然坐直，气质陡然发生变化。
“抱歉，等我一下。”
对着麦克风说完，男生就从椅子上站起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
外面没有夕阳。
只剩下了一湾月光。
……
盛淮安从操场的草坪上站起来。
或许是坐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身体在冷风的吹拂下有些摇晃。
回去的脚步走得有些快。
她不惧怕黑暗。她只是害怕黑暗里隐藏的危险。被人跟踪，被人窥视。就像是剖开衣服，被人看见肮脏的内里。
于是，直到看见宿舍的光明。脚步才渐渐慢下来。
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两下。
盛淮安打开。
男生发过来一张图片。
房前屋后，树草楼阁，全都浸泡在月光里。
天地一片朦胧。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盛淮安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了漆黑的天。
“你也在看月亮吗？”
“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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