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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替父分忧


谢衍之看着自家二弟这闪闪躲躲的眼神,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知道事肯定不小。遂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既不肯说,那我明日就跟阿娘说,你这功夫不甚好,上了战场,恐有性命之忧。应当拘在家里,好好习武才是。”

        说罢,也不等答复,径直前去开门,打算送谢荇之出去。

        听着恐不能上战场杀敌,谢荇之顿时蔫儿了。连忙上前,拉着自家大哥,着急说道:“我就知道一件事儿,咱们还未从洛阳回来之时,阿爹已经派人去冀州陈川府上提亲了。这陈家女公子……”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谢衍之这回是真的严肃了。

        谢荇之望着这杀气满满的眼神,咽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说道:“这,我这是听沈先生说的。”

        堪堪说罢,便见谢衍之“碰”一声抬脚踢门,脚下生风,急冲冲而去。谢荇之在身后,望着这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这已然破碎的房门,摸了摸额头。心里感叹道:好歹这事儿不是自己做的,现下沈先生应当是保不住了。

        而后,想起什么的谢荇之,又笑了起来。这沈先生要是知晓有这天,当初在并州前往洛阳而去的路上,可会那般敷衍我这二公子。

        算了,也不是大事,还是替沈先生,在阿娘的三清真人跟前拜拜吧。

        话说这谢衍之,疾步往前院而去。

        沈先生当初同阿娘来洛阳,而今才堪堪回府不久,想来这件事应当不是沈先生的主意。这应当是阿爹的意思。只是这阿爹如今是何意,就因着先帝已逝,这假定亲的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先帝真当是谋略过人啊。幽州苦寒,支了个富可敌国的余家来,使得我将军府如今左右为难。定亲也好,悔婚也罢,皆已摆在各路州牧紧盯之位。

        余先生已在阿爹账下效力,而今又新得并州,左右各路岂容我幽州做大。想来,已然有人出手了。

        只是我谢衍之,苟活到如今,一十八年。堪堪才看见生活的喜悦,才知晓如何才算心悦一人,才明了这相思之苦,才听了几声“伯渊”。而今,这些就快要结束了。

        想到此处的谢衍之,摸了摸放在心口处的翡翠玉镯。早间未能有机会,往后再也再没有机会。罢了,还是将它留给自己。往事随风而去,也算是个念想。

        谢衍之的脚步越来慢。到谢琅书房门口之时,前前后后,踌躇起来。还是门口的下仆看见,禀了谢琅,这才将打算离去的谢衍之请到书房中坐下。

        谢琅见着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紧张地问道:“伯渊,今儿是怎么的?”

        谢衍之不知如何开口,望着谢琅久久不语。谢琅见状,放缓了声音说道:“我儿,你往日不在阿爹跟前,阿爹也未能给你甚么,都是阿爹不好。往后,但凡你想要的,阿爹都给你寻来。在阿爹跟前,不用顾忌这些。就让阿爹能有个弥补的机会。早年,是阿爹对不起你……”话未说完,已然是眼眶微红的望着谢衍之。

        谢衍之内心甚是不甘,试探地问道:“阿爹,你可曾派人前往冀州?”

        “原来是此事。是,阿爹前些时日派人往冀州提亲去了。”顿了顿,望着谢衍之,疑惑道,“我儿,这是有心上人了?”见谢衍之神色巨变,大笑着继续说道,“是何人,说来与阿爹听听,阿爹定然讨来给你做媳妇儿。”

        谢衍之听罢,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定了定心神后问道:“阿爹,这冀州是没答应?”

        这回倒是轮到谢琅不好回了。避开谢衍之目光,颇为难堪地说道:“这陈川小儿并未应允。”其实,这谢琅倒是真的看不上陈川得紧。如此疼闺女的不少见,但是这般不知轻重的却是不多见。再有,一介疯癫颠的女公子,还看不上自家长子,有的她后悔的时候。只是如此,这兖州又要多活些时候,甚是心烦。

        “儿见往日阿爹颇为信重余先生,怎的今日未向众人介绍一番?”说罢,谢衍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琅的神色。

        谢琅倒没着急回答,先是看了看谢衍之,而后起身,转头,望向窗外。叹息一声后,严肃道:“伯渊,你可知冀州为何不肯应下这亲事。我原想着这冀州应当是会应下的。且原来这冀州意图与青州结盟,围攻我幽州。你当时为何?就是因着这富可敌国的余家。不论何时,财帛都让人为之疯狂。”

        回身,望着谢衍之神色慎重地说道:“而今你已在幽州,没了先帝这层牵制,阿爹不用担心你安危。这抗旨,不与余家结亲的消息就应当放出去了。但余家,阿爹是不能在明着用了。前些时日,我已经跟余先生商议妥当,余家自此,彻底转入暗线。”

        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再说这余家女公子,你要是真心喜欢,阿爹既不会拦着,也不会违背你心意给你定亲。只是,这幽州之困一日未解,这余家就一日不能现于人前。”

        这番话说完,谢琅就停下来,静静地等着谢衍之想明白。

        片刻,谢衍之抬头,望着谢琅,神色坚定的说道:“阿爹,这由明入暗恐是一时之计,难以长久。阿爹,我幽州应当主动出击才是。”谢琅这番话,说得谢衍之乐一阵忧一阵的。而今既然生活还在眷顾我谢衍之,那便遇山开道遇水搭桥。

        谢衍之继续说道:“阿爹,儿子虽早年不在幽州,但还是知晓父亲的难处。我幽州苦寒,无甚生息,且去年雪灾,前年大旱。而今能够趁乱拿下并州已然是靠着一股子锐气。为今之计,最为要紧的便是能有一丝喘息,于民休养生息。这冀州与青州之事,儿愿前往,为阿爹分忧。”

        说罢,跪地拱手,以副将的身份向主帅行礼。

        话说,这打算替父分忧的不止谢衍之一人,槐树大街的余府书房中,余淼淼父女二人也在商议这由明入暗之事。

        余坤本不愿自家闺女插手此事,奈何今日晚间余淼淼异常殷勤,忙前忙后,步步跟随,端坐在书房不走。无奈,余坤只得主动上前询问,未料反被问及今日宴会的异常之处。

        几番来回之下,余坤受不住这般胡搅蛮缠,遂将此前与建国将军商议之事一一道来。

        余淼淼听罢,心念一转,想到,此乃天赐良机也。遂对着余坤说道:“阿爹,儿有一计可解现下幽州穷困之境,只是,儿有一小小要求,还请阿爹先应了我再说。”

        见自家阿爹点头示意,余淼淼连忙说道:“这余字小印,儿打算从明日起启用。”这余字小印,现今余府三人人手一枚,乃余氏商号主家之印。只不过余夫人手中的小印乃余家历代主母所有。而今余淼淼打算启用的,乃为历代余家少主所有。一旦启用,这余氏商号所辖的大晋十三州内商铺酒楼田产等,皆由家主和少主共同执掌。

        余坤听罢,双眼一瞪,透出忧愁来,说道:“我儿,如此,你便是我商号少主,遇事可自行决断。其间意味着甚么,你可曾想过。”而后,停顿了下,颇为难过地继续道:“阿爹知晓你此意是为我分忧,可我儿还年轻,万不可如此仓促才是。”余坤虽然就此一个子嗣,但仍旧不愿其担此重担。先不说现下乱世,就是太平盛世,也不愿自家闺女往后日子艰难。

        余淼淼听出啊爹话语中的慎重与规劝之意,当下也收敛嬉笑模样,变得严肃起来,慎之又慎地说道:“阿爹,自小咱家里就我一个孩儿。这一十五年来,未曾因着我是女公子,便有所薄待,儿已然感激不尽。况且如今我余家正直风雨飘摇之际,孩儿我更是应当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万不能再躲在阿爹身后,让阿爹替我奔走。阿爹,你就答应我吧!”说到后来,望着自家阿爹这几月之间,便已经斑白的双鬓,已是一副哭腔。

        余坤见状,方才知晓往日闺女的闲话之语,乃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真心实意。当下便眼角含泪应下:“淼淼,往后虽是少主,但阿爹还是这余家之主,遇事万不可逞能。要是往后觉得日子艰难,便回来吧,回来了照样还是我余家女公子。”余坤眼见拦不住,便提前将这退路摆在眼前,只愿淼淼一生顺遂。

        而后父女俩就暗里调配钱财粮草,襄助使君之事商议一番,才各自睡下。

        第二日一早,余淼淼便将明月明风等人招来,细细说道这东厢房往后的规矩。而后又遣人将后罩房的巧娘等人招来,量身,新做几身男子长袍长衫,以便往后在外行走。

        最后,颇为慎重的请了管家余大前来,吩咐将往后余氏少主主事之事,传于众执事掌柜。

        往后的些许日子里,余淼淼开始布置自家书房,于府中接见管事自是不提。

        五月中某日,仍在洛阳的钱二传信来说道,先帝殡天当日,守卫上东门的城门候,先帝母族师昭师公,因守卫不力,已被革职归乡。

        余淼淼看罢,惊讶道,这守卫不力,怕是因为放了我二人出城。而今李昇主管朝政大事,昭告天下惩戒师公,难不成当初出城之事并非李昇相帮?这不是李昇却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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