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蹊跷
古朴典雅的饭厅中，放着一张紫檀木的圆桌。
上面摆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竟比当初招待黎江照的时候还要丰盛。
围着桌边，摆了一圈椅子，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其中有两个椅子上，铺着绣工极为粗糙的坐垫，那是顾清音初学女红时做的。
一个送给了王慧茹，另一个本是要送给顾明竹的，因他那时候顽皮被顾峰打得皮开肉绽，屁股一挨到硬邦邦的椅子，就疼得呲牙咧嘴。
顾清音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兴致勃勃地给顾明竹绣了一幅骏马图。
结果他乍一拿到坐垫，硬是没看出来上面的花样是八匹骏马，直勾勾地问，“臭丫头，你绣这么多驴给我做什么，这合该是你自己用，咱们家就你一个驴脾气……”
顾清音见他不领情，还嘲讽她的绣工，当即就把坐垫抢了回去，嚷嚷着，“就是丢出去给狗，也不给你用。”
兄妹二人，吵嘴打闹，这么多年都成了习惯。
如今回忆历历在目，却早已物是人非。
温柔的母亲回了汉阳，就连顾清音的座位也空了。
顾明珠姗姗来迟，最后一个到的饭堂。
她见空着三个座位，选了离顾峰最近带有坐垫的座位，刚要坐过去，就被顾明竹拦住了。
顾明竹指了指顾明松身边，“你还是挨着大哥吧。”
她心里不大得劲，本来就没能和黎家结亲，正想着起码要先和顾家人搞好关系，再慢慢筹谋。
没想到，看着最没心眼的顾明竹竟然也是个偏心眼的，连选个座位都为难她。
她面色如常地落了坐，吃起东西，却味同嚼蜡。
顾明松吃饭素来很少讲话，随了顾峰。
顾明竹也若有所思没再言语。
明明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本该和和美美，却冷冷清清。
顾明珠决心搞活气氛，她笑吟吟地为顾峰布菜，“爹，这道菜很清淡，口味也很棒。”
“嗯，明珠你不要拘谨，多吃一些。”顾峰几大口吃完了饭。
其实金丹修为的他大可以辟谷不食，可王慧茹总说，一家人白日里各忙各的，到了晚上，总要聚在一块吃顿饭，才算完满，这个习惯在他顾峰这一房延续了多年。哪怕王慧茹已经不再是掌门夫人了，大家也还很有默契地坚持着。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
吃完以后，顾峰喝了两口茶，不经意地开口，“明竹，明珠。”
他将两份请帖摆在二人面前，“梵音寺的元牧方丈给咱们青云派下了两份帖子，邀请你们小辈的过去听经。”
“我不去！”顾明竹一口否决，那梵音寺他去过两回，次次都因为调皮捣蛋挨揍。
还有那元牧老和尚，看着慈眉善目的，讲起经来滔滔不绝，直教人打瞌睡。
他是一天不舞刀弄枪都浑身痒的性子，可拘不住。
要不是因为那梵音寺附近有一天然洞窟，霎是奇特，他才不会屡次就范。
他这会心情正不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肯去。
顾明珠倒是跃跃欲试，她特别想去梵音寺。
她还记得上辈子，黎耀口碑的转变，就是因为梵音寺一行。
元牧每八年，会广邀青年才俊齐聚梵音寺，给众人讲经。
这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可以趁机接近黎耀。
上辈子，黎耀没有见过她，所以才会对顾清音情根深种。
她和顾清音站在一起，她落落大方，又是真千金，黎耀只要不瞎，怎么都不会舍她而选顾清音的。
顾明珠生怕顾峰因顾明竹拒绝而取消去梵音寺的行程，赶忙撒娇，“二哥，咱们就去吧。明珠从小到大从来都没出过远门，都不知道这大千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梵音寺听着就很有趣，能不能请求你陪我一起去……”
看到她眼巴巴的样子，顾明竹心软了。
这个妹妹早年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如今回来又赶上父母和离。
大家也确实都忽略了她的感受。
像是去梵音寺听经这样的事儿，对他而言司空见惯，对顾明珠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顾明竹到底还是心软了，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梵音寺路途遥远，兄妹二人各自收好了行囊，几日后就出发了。
路上，顾明竹一拍脑门，桃林宴也快开了，到时候顾明松要过去那边。
那他们家岂不是就剩下顾峰一个人了？
热热闹闹的一家人，怎么一夕之间，就分崩离析了。
他爹多少有些孤单，不过孤单归孤单，作为一派掌门，也不会觉得孤独就是了。
每天有那么多的俗务要打点，还要督促弟子修炼。
他照旧还是那个心大的顾明竹，想想就把失落的情绪抛诸脑后，御剑带着顾明珠直奔梵音寺。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顾峰便让人封了青云派的山门。
“父亲，要启用大阵吗？”顾明松神情凝重地看着顾峰。
顾峰徐徐地点头，“山脚下的村民都撵走了吗？”
“都给了灵石，让他们另寻了安顿之所。”
“好孩子，辛苦你了。”庶民刁蛮，顾峰能够想象出要让那几百户村民都搬走，还不能大张旗鼓地赶人，该有多困难。
“你真的不去参加桃林宴了吗？其实也不是不能多一个名额。”顾峰不无遗憾地说。
今年的桃林宴，顾家的名额本有两个，一个给了顾长安，一个给了顾明松。
顾明松的修为在同辈人当中不算最高的，但他一路稳扎稳打，根基比顾长安强了太多。
之所以修为没有他高，是因为顾峰一直有意帮顾明松压着修为。
顾明松本可以在这次桃林宴上大放异彩，名扬天下，却把这名额给了顾清音。
大儿子是个思虑沉重的，把名额给了出去，还不许他说实话，生怕顾清音不愿意承情。
“明松怎会置父亲和青云派于不顾，如今门派危在旦夕……”顾明松没有再说下去。
时间紧，顾峰必须尽快开启大阵，也许上天垂帘，还能保他们青云百年不倒。
山路崎岖，顾清音带着大白走下山，多有不便。
她虽尚未痊愈，还是决定御剑。
御剑的速度快，消耗却是她如今的身体所吃不消的。
堪堪到了山脚下，她就已经觉得体内的灵气都消耗殆尽。
日暮四合，并不适合继续赶路，顾清音决定在山脚的村落休息一晚。
不知是山里人家睡得早，还是此间地广人稀。
青云村安静得出奇，不闻人语，但听鸟叫虫鸣。
她牵着大白，随手敲了一户农家的房门，无人应答。
隔着百米的距离，又敲了一户，还是无人。
原主的记忆中，这山脚下的青云村甚是热闹，白天有集市，夜晚淳朴的村人会载歌载舞，燃起篝火。
她是那么向往这份市井气息，所以才总偷偷跑下山来玩。
可如今这现实和原主的记忆出入很大。
顾清音实在没有力气再走更远的距离去寻农户，只得幕天席地。
“这在我们那叫露营。”她一脸心驰神往，“小时候，要带好多零食去野餐，春游的时候大家一起露营，不过那好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明明说着浪漫的过往，顾清音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起来。好在大白听不到，不然就太社死了。
没办法，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能辟谷，御剑下山耗光了力气，饥饿感来势汹汹，好想吃酱排骨。
她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尚且饥肠辘辘，大白身体那样的状况，恐怕也需要进食了。
村镇里，哪有饭堂食肆，只能就地取材。
“等我。”顾清音拉过大白的手写到，“我去弄点吃的。”
大白乖巧地点头，被投喂的感觉太好了。
尤其是每次顾清音给他喂饭，系统都会额外奖励他存活天数。
在顾清音面前，他恨不得永久丧失独立进食的能力，吃一辈子“软饭”。
山脚下到处都是野果子，顾清音一股脑摘了一大抱回来。
这些小果子口感类似“枇杷”，但形状又如苹果般大小，口感软糯，香甜多汁。
顾清音一口气吃了十几个，打了个甜甜的饱嗝。
她毫无吃相，说是风卷残云也不算夸张。
相比之下，大白吃得就十分斯文，才堪堪吃了两个，就不再吃了。
顾清音把剩下的野果子塞到大白怀里两个，“要是觉得饿，就自己拿出来吃。”
塞完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大白的胸前，一左一右，两个圆溜溜的果子，活像……
顾清音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赶紧把那两个果子取出来，放到大白手里。
大白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也红得如同云霞。
“修炼，修炼。”顾清音促狭地说着，赶紧写到大白手心。
大白急忙拉住她的袖袍，又给了她一颗“糖豆”。
“你倒是糖多，要不以后不叫你大白了，叫你糖多多吧！”
生活虽然有点苦，但是小师弟就和他手中的糖豆一样，甜甜的。
顾清音心情十分雀跃，接过“糖豆豆”一口就吃了进去。
甘甜的滋味，浸润着五脏六腑，她只觉得通体舒适，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要是被黎江照看到大白把帝阶的丹药给顾清音当糖吃，估计又要直呼“受不鸟”。
或许是糖果带来的好心情，又或许是突破后，实力得到了飞升。
这一晚，顾清音修炼得格外顺利，以至于她练着练着不知道是闯入了梦境，还是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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