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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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上辈子她第三次进入万兵熔炉, 才得以凝出的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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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为不高的小弟子但凡离得近了，都会被冲得神魂不稳，病上十天半个月。
这是陈西最趁手, 也是上辈子跟她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武器。
上辈子，在她被千夫所指、被师尊一剑穿心之时, 只有漂亮不曾背弃，要跟主人同生共死。
“我以为你早断了来着。”陈西无声喃喃。
她双手握拳，手背青筋绷起, 拼劲全部意志, 才能勉强压下即刻掘地三尺去寻找‘漂亮’的念头。
周围人多眼杂, 要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找到漂亮还不被发现，是完全不可能的。
陈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可牙关还是控制不住的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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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漂亮’能给她反馈，便代表其完好, 或者说, 坏得没那么严重。
——这真是她重生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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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下意识偏过头去，半睁的眼眸里拢着悲喜。
那弟子忙指了指旁边的谢柏川, “是谢宫主在叫你, 你没答应, 我便跟着喊了几句。”
陈西极力将眸中情绪隐藏起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向谢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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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擦拭别尘的谢柏川微微抬眸, “没什么,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你落水一回, 就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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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儿心情好，不跟谢柏川一般计较。
待景寒和谢柏川率人将螭首老巢翻个底朝天，确认再无任何纰漏，一行人趁夜色抬着修整好王玉尸身急速下山，回到王宅。
王夫人瞧着那用白布遮盖的人形，还不等王大公子上前查验，整个人就抖如筛糠，承受不住这巨大悲恸，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王老爷扶着夫人，大少爷王继踉跄上前，一把掀开白布！
待看清那尸体面貌特征之时，王大少爷一直挺拔的脊背忽然佝偻下来，他双手捂着脸蹲下去，整个人彻底没了精气神。
陈西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出门透气。
王宅花园挺大，假山亭台，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走了片刻，陈西站定脚步，背对着跟上来的人，语气嘲弄：“景长老有话直说，大半夜尾随一个姑娘家，传出去未免有损仙家清誉。”
景寒自古松后现身，面上不见愠怒之色：“姑娘对我，似有成见。”
“景长老自信点，”陈西转过身来，“不是似乎，是真的有成见。”
她又不是圣人，会对一个屡次三番要自己命的人毫无芥蒂。即便这人曾是护持自己的师尊。
景寒对她的挑衅无甚反应，道：“今日在螭首老巢，是你帮谢柏川破的妖域。”
“景长老既已知道，又何必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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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挑了挑眉，似是没听清这句话，伸手掏了掏耳朵，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您这是在向我——一个被您追杀两次的无辜女子，讨教？”
话是这么说，陈西倒没真想拿乔。
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此番能这么快捉拿螭首、救下被困弟子并找到王玉遗骸，景寒功不可没。
不等景寒回应，陈西便将自己和谢柏川在螭首洞穴内的经历一五一十说出来：“刚开始我同谢柏……谢宫主走在一起，我们手里一直拿着从王家带出来的王玉画像，这画像起初正常，但在妖域展开后，画像中人的眼睛就好像活了一样，死死地盯着看画之人。只要看画之人跟这双眼睛对视，一不留神就会着了螭首的道——被分散到妖域的其他地方。我和谢宫主就是在看画后被分开了。”
听到这里，景寒剑眉微蹙，“你还落单了？”
如此一来，之前在玉微宗，陈西听到执灵说‘姐姐我好疼’便有了解释——他应该叫的是王继。
相反，它还会制造出许多假象，来迷惑被困之人心神，使其永远也走不出妖域。
她索性全说了：“地面上，缕缕妖气如触须粘腻湿滑；进入地底，先听到了淙淙水声，后来通过看画，发现画像中人只有脑袋诡异摄人；加之还能施展妖域——根据这四点，不难判断此妖是为螭首。螭首喜凉，好水，‘水中镜’乃是螭首的看门绝招之一。我同谢宫主原本走在一道，他在我身后，忽然间他的声音就到了我前面去。同时，我周围的景致变成一片虚无。不难猜，螭首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牵入镜内了。”
在诡谲云涌的妖域里，落单便意味着死亡。因为这样更容易被妖怪逐一击破。
哭声、倾诉声、低语声交织一片。
“刘姑娘那么喜欢王玉，王玉直到死了也还惦记着刘姑娘的名誉。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天爷怎么对他们如此不公啊！”柳和又开始抹眼泪。
“那就要谢景长老在地面上对螭首的牵制了。”陈西道，“你在地面上不断破坏妖域，引它暴怒；我同谢宫主又假装不信彼此，假装以为对方的声音是螭首布置出来骗自己的。这样螭首便当我们是它盘中之餐，对我们的防备便少些。如此一来，当我和谢宫主找到彼此时，妖域也就破了。”
“你、好好休息。”陈西在身上摸了摸，“这有些安神叶，是我顺路采的，你不管是嚼碎还是泡水都行……”
陈西点了点头，回身关门。月色皎洁，透过未合拢的门缝，在陈西面颊上打下一道莹白。陈西看向的却是谢柏川因为灵流消耗巨大而有些苍白的薄唇。
她嘲弄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半天才都化不开。
陈西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甫一站定，忽然发现旁边正掩面哭泣的女孩居然是柳和。
原来，王家的长子王继并非男儿身，只是王夫人身体不好，好不容易生下她，王老爷不忍心夫人再受这痛苦，便给她取名‘王继’，是为继承王家门楣的意思，一直便当男孩养。后来不小心夫人又怀上了，生产之时有仙家登门，说此子命中有一劫难，只要扮作女孩儿养，便可安全长大。
说到这里，陈西有些愤愤，说好的同时施力，结果她差点一头把自己撞晕过去。最后全靠谢宫主实力强横，同时破开内外两层镜面，才将她救出。
陈西将东西送出去时才想到谢柏川此人少年时颇有些‘龟毛’，山野间的东西一概不碰，情急之下非要碰的话总会问上百遍“有毒吗”，说得好像她要谋财害命一样。
她绕过景寒回到王家主屋内，王夫人已经幽幽转醒，在尸体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托梦的刘姑娘也赶了过来，同心上人见最后一面，道最后一别。
陈西还想说什么，谢柏川又说：“凫丽山之事牵扯甚广，螭首又并非羸弱小妖，镇妖芥子收不了它多久，明日一早启程出发，将其送往锁妖塔。有锁妖塔压制，总能从它脑子里得到些东西。”
同时，这也是为何所有人中，独独刘姑娘得了他托梦的原因。因为他在让刘姑娘别嫁……这年头，姑娘嫁人后再想改嫁一个好人家，还是颇有困难的。
她诧异的扬起眉：“小柳儿，你这是？”
一扭头，赫然发现本应在卧房调息的谢柏川出现在自己身后。
最后，陈西补充了一句：“哦对，这些都是谢宫主教给我的。不谢。”
景寒打断她：“不可能，螭首这种等级的大妖，不会放任你们互相传递消息。”
这两位登门的仙家便是当年七星剑宗宗主花绽和挽月宫宫主谢清霖。
非等闲之人可以做到。
陈西心说你这多愁善感的样子当真跟你娘一点不像。反倒像花朝一。
陈西原本不想说得太详细，但景寒显然没那么好打发。
这一穿，就没了命。
谢柏川一把牵起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一间卧房门前，道：“休息。”
所以她先前在山上折了叶片，本想着熬了汤再给谢柏川送去——这样他就看不出来叶片来源。
不过花朝一是柳和小姨，外甥女像姨也说得过去。
柳和懵了。
陈西满不在乎的自嘲一笑，转身欲走。
“王老爷说，当年仙家说得是千万要记住，在成亲前一定不能让令郎穿回男子装扮。”柳和嗓音里还带着难过，“这回虽对外宣称是王家长子和刘姑娘成亲，但等到真正拜堂时，王家会将宾客拦在外院，届时真正在内堂拜父母的人应当是王玉和刘姑娘。刘姑娘也已答应此事。不料，王玉求娶刘姑娘心切，居然鬼使神差的穿上‘哥哥’的喜袍……”
陈西摊开手，继续说：“‘水中镜’最简单粗暴的破解之法便是镜内外两人同时到达镜面处，且同时施力将其打破。”
没想到、谢柏川他居然一口答应了？！
景寒依然皱眉：“不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陈西这人冠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哎呀，老天爷对谁公平过？要是遇到什么苦难都说老天不公的话，那这个老天爷或许真是母的。”
这就需要在最开始便推断出是何妖作祟，并对其习性、喜好、绝招等烂熟于心。
陈西并未回答，只是继续说：“可妖域并非毫无破绽。在它将我们分开之时，我同谢宫主靠声音……”
柳和哽咽着将她方才听到的事情说出——
谢柏川眉眼里带了笑，从陈西手中接过这把蔫儿了吧唧的叶片，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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