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宁松雪
随着声音响起,四周画面如水波般晃动,方才热闹的人群似被静止了般,又渐渐消散,现出与竹舍内一致的景象,堂内仍是座无虚席,却不见说书人的身影。
五人维持着踏入竹舍的姿势,居然是一进入安素斋就已入了幻阵。
周唯此时也有些惊诧,自己的神识不逊于元婴期,而这布阵之人的幻境的确高超,竟能将我也困住片刻。
站在五人面前的是一位青年人,头发散乱,状态疯癫,可是一张脸长得艳丽无双,眉若远黛,目似秋波,素袍虽沾染着五颜六色的画料,仍如玉山倾倒般风姿特秀。
美人一脸心疼地摸着挂在正堂上的画轴,凤目泪水涟涟,絮絮叨叨:“我的画!全毁了!你下手太狠了!呜呜呜!”
那副挂着的画上描绘的正是方才几人听书的画面,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口中滔滔不绝,在听的堂客脸上皆是如痴如醉的神情,左下角有一空桌,正是刚才五人坐的位置。
那美人不断抚摸的位置正是堂前挂着的字帖,那四字“安之若素”已是细若丝线,也能看得出游云惊龙之态,但那上方有一点如芝麻般大小的焦黑破洞破坏了整副字帖的美感。
周唯看这几欲落泪的美人心念一动,想起了房中挂着的《江行初雪图》,问道:“你是宁松雪?”
“是……是我,”宁松雪见周唯认出自己,转头哀怨地瞟了他一眼,又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戳着那画上的破洞,“这该怎么补呢?哎,你们几人要赔我的画!”
“诶,你这小子,也太无礼了!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让我们入你这幻境,还……还编排我师尊!“温凉玉没听过宁松雪的名声,也知道这人画功实属世间罕见居然能以画入道,把自己骗得团团转,最可恶的是胡说八道,捣坏自家师尊的名声!
宣栖云见这年轻人承认是宁松雪,眼睛里窜出两簇跳跃的火苗,“唰”地一声展开白玉扇,笑道:“画圣宁雪松的幻阵之术实在是名不虚传,若是别人,定是无法识破此阵,但不巧是碰见了在下。”
宁雪松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幻阵之术,见到宣栖云夸赞自己,脸上浮现自得之色。
听到最后,见宣栖云又不说出破阵原因,急得抓耳挠腮,硬生生将一张美人面抓破了,问:“你快说呀,我这阵法缺陷在何处,你又怎么知道阵眼在此?”
“几位贵客,您们怎么还在这儿,让小的为几位引座。”侍者正巧入门,看见几人还在原地不动,想起是不是东家对自己有什么意见,脸上直冒汗。
“画圣,我们寻个雅座,慢慢探讨如何?”宣栖云他已入局,扇子摇得更欢了,凉风阵阵,吹得趴在修明怀里的顾鲸都缩了缩脑袋。
“好,好,快去快去!”宁松雪心心念念的正是这白衣人如何破阵,也不管其他,将画卷起,抱着画轴往楼上去。
“师兄,这人好奇怪,你不要又被他耍了!”温凉玉又将宁雪松划到坏人行列。
“跟上。”宣栖云也不回他,跟着宁雪松上了楼。
周唯此时已知他如何破阵,瞥了眼宁雪松手中的画卷,随即跟上了。
“哎,哎,你们,在这就行。”宁松雪一上楼,就找到最靠近楼梯的雅座,朝宣栖云招手道。
宣栖云请几位入座后,才找个位置坐下,轻轻摇晃白玉扇,开始卖起关子,微微皱起长眉,为难地说道:“画圣,请恕在下无礼,这破阵之法是在下祖传秘技,本是不能告知外人的。”
这小子又在骗人了,周唯见到他的动作,就知道宣栖云对这画圣有所图,看着摇晃不停的白玉扇,不由哂笑,这位好友生平最喜附庸风雅,自己房里的那副《江行初雪图》就是被他拿去的。
“喂,别卖关子,你想要干嘛!速速说来!”宁雪松身为画圣,平日求画的人都要踏平他的门槛,见宣栖云这模样就知道他有所图。
“画圣洞察秋毫,你看我这扇子上,是不是缺了点什么?”宣栖云将空白的扇面摊在桌上,颇有点图穷匕见的意味。
“哼,你早说嘛,不就是画个扇面,容易得很,待我画好就给你。”宁松雪一把抓过宣栖云的白玉扇塞入怀中,又瞪起猫儿似的眼睛,问:“你现在应该说怎么识破我的阵眼了吧?”
“实在是惭愧,画圣画技出神入化,只是这阵眼确有破绽。”
宁雪松将那画平铺在桌上,俯下身,俊俏的鼻尖都要落在画上,紧紧盯着那副字帖,几乎变成斗鸡眼,歪头不解道:“何处破绽?”
“实不相瞒,这‘安之若素’是在下写的,本人笔力差劲,实在不如画圣,”宣栖云难得露出窘色,又说道:“画圣描绘安素斋景致时,定是察觉出这四字的确差劲,模仿不来,将此处变为阵眼,以龙蛇笔势压阵。”
“所以我一进此地,就察觉不对。”
宁雪松从抓耳挠腮逐渐变成面无表情,无语半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卷卷轴,丢给宣栖云,红唇微微颤动,又似乎说不出什么,只能愤愤地说道:“我还想谁写的字那么难看,原来是你。”
“惭愧惭愧。”宣栖云急忙把卷轴塞进了乾坤袋,生怕自己的黑历史给他人发现。
“宣师兄,你给我看看你的字帖嘛!”头号迷弟温凉玉举手示意。
“这就不必了!”宣栖云不着痕迹地将乾坤袋藏起来。
没什么好看的,丑得很,周唯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
“那你为什么要编排我师尊的故事!”温凉玉又想到这头等要紧大事,一拍桌子问道。
“什么师尊?我只是前日在这吃饭,听到这说书人讲故事,精彩至极,心有所感,就把这段画下。”宁雪松将此画卷起,又继续说:“今天又没什么修士来,我在里面看见你们来了就把这个挂在上面,看看效果如何。”
“若我们无法破阵,该若何?”修明也不禁提出最好奇的问题。
“我只听了这说书人说了会,也就只画了一会,他说完,你们就出阵了。”宁雪松嘻嘻笑道:“怎么样?这故事还是很离奇曲折的!”
“哼!”温凉玉没听过画圣之名,也知道这人深不可测,虽然不满也只能冷哼一下。
“画圣,在下真元门宣栖云,这位是我的师弟温凉玉。这是衍天宗的衍天峰首徒周唯,问剑锋修明。”宣栖云向宁雪松一一介绍道,“还有这个小孩,是我们路上碰见的。”
“等等,你们是真元门的,还有你是周唯和修明?”宁雪松眼神在面前几人脸上一一掠过,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那么生气,哈哈,这不就是讲的是高黎吗!”
“画圣,慎言!我师尊不是那种人!”温凉玉拍桌子反驳。
“我又没说你师尊咋样,那故事里,你师尊也没干啥坏事啊!”宁雪松故意要逗弄这小弟子,又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知道这故事里的杨青是哪位吗?”
“这实在不知,貌似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宣栖云脑中一阵搜索,实在是不知道尹华界中有此号人物,想起近日有关宁松雪的传闻,就问道:“画圣,我听闻你一直在忙着《飞仙图》之事,已闭关多年,怎么会在梧州城?”
“哎!”宁雪松好似学堂里摸鱼被抓包的小学童,仰天长叹,假模假样地从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说道:“这不是灵感枯竭,又因为作画实是耗费心神,出来散散心,打算去鹿衔谷问柳谷主要点滋补心神的灵药。”
修士大多数是脱离凡尘俗念之人,对于这些琴棋书画并不在意。而画圣宁雪松在尹华界有如此名声,是因为他的画技神通了得,能绘制修士渡劫甚至飞升的情景,并让观画者沉浸其中获得妙不可言的体悟。
这《飞仙图》描绘的就是裴家老祖飞升渡劫的场景,若是绘成,对尹华界的众修士而言则是天大的喜事。
“裴家老祖飞升时,那场面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我在旁观测也是心神荡漾,记下此景后就闭关领悟,近日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出来玩玩。”
渡劫已几乎成为周唯的执念,若是不除难免会生心魔,他不动神色地瞧了眼宣栖云,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宣栖云到底是何时何处学会神符?
上一世遇见他时,宣栖云是个元婴修士,现在他才是个金丹修士,不知是否已经习得神符,一定要找个机会去试探他,也许这神符是他暗算自己的关键。
“真是巧了,画圣,我们也要前往鹿衔谷,正好与我们同行。”宣栖云心心念念自己的扇面,想邀请画圣同行,以便催促这画圣赶快绘制。
“不了不了,我听闻你们的真元门主一招五雷轰顶使得出神入化,我有点害怕!”宁松雪缩了缩脖子,眼珠滴溜溜地转,“其实我是很想见一下故事里的潜龙真人,看看是不是像说的那样俊秀。”
一声碎裂声响起,温凉玉气得掰碎手中茶盏。
“哈哈,说笑说笑,我自己慢悠悠地去就行,我是出来散心的。”宁松雪逗弄完温凉玉,转头对宣栖云说道:“宣道友,我蹭一顿饭不过分吧?”
“画圣说笑了,我点上几道安素斋特色的灵菜请各位品尝。”宣栖云唤来店员,开始点菜。
店员每上一道菜,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菜品——
“这是小店的招牌菜,独黄酥,由灵泉浇灌的仙芋制作而成,经过十二道工序,鲜香酥脆。”
“这是小店的特色菜,幻枫鱼羹,由天山雪水滋养而成,需要烹制二十个时辰,爽滑可口。”
“这是小店的大众喜爱度最高的菜,湩酪,由各种秘境采来的灵果制作而成,请各位仙长品尝。”
“……”
店员说得唾沫横飞,温凉玉的脸色发黑。
宁雪松和顾鲸吃饱喝足后,温凉玉耷拉着脑袋地去买单,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不对啊,宣师兄,那字是你写的,你写的字怎么会挂在大堂?”
“可能是这店的东家喜欢我的字吧?”宣栖云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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