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试探
告别宁松雪后，几人就回到真元门下榻的客栈。
修明对安海村感情很深，与顾鲸也有缘分，就带着小孩去了自己的房间，将他安置下来。
温凉玉忙着向门主高黎汇报衍天宗二人行踪，也匆匆告辞。
客栈厅内一时间只剩周唯宣栖云二人，周唯寻了个位置坐下，想着终于有机会打坐了，又瞥见宣栖云背着手在自己身旁来回踱步，一身白衣晃得自己心烦，便说：“是顾鲸的舅舅有消息了？”
“你怎么知道！”宣栖云停下脚步，在周唯左侧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烦恼道：“我刚刚收到消息，他舅舅被我那师娘吃了。”
“若是我就实话实说。”周唯想着如果自己是顾鲸，那是宁愿听到真话。
“是这样的道理，可是我怕他接受不了。”宣栖云又想摇晃自己的白玉扇，却抓了个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你是顾鲸，也必不希望被人欺骗。”
“那也只能我当这个坏人了。”宣栖云叹气。
周唯想试探神符之事：“宣道友，我看你对阵法略有研究。”
“也谈不上有研究，只是有点兴趣。”嘴上说着有点兴趣，脸上的表情却是晃着四个大字“我很擅长”。
“我自有领悟一套剑阵，不知宣道友有兴趣破阵否？”周唯打算用自自创的剑阵来困住宣栖云，看他是如何破阵。
神符，根据前世宣栖云的描述，是可破世间一切的咒法，画下神符后心念一动便可触发，修为越高深威力越大，若是修到极致，也许就能破碎虚空。
只是问到这神符何处来的时候，宣栖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周唯见他不愿说也不勉强。
“你年纪轻轻，居然会自创剑阵！”宣栖云又被周唯打击到。
“嗯，也是机缘巧合领悟的，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这剑阵是前世元婴期才领悟的，听到他这样夸赞自己，周唯也不好意思，心虚地说道。
“好，去后院吧。”宣栖云早早有意与周唯切磋一二，此时有这机会，自然是欣喜。
这客栈是真元门门下产业之一，早就被真元门包场，后院空无一人。
院内景致也是颇有巧思，自院门出延伸出一道鹅卵石小道直至客房，左侧有片荷池，池中立着形状奇特的假山，潺潺清流从山石间隙中流出，院角栽着一颗枝繁叶茂的红枫，夕阳西下，余晖将地上的枫叶映得更似杜鹃啼血般鲜红。
周唯的灵剑早就已经损坏，要布剑阵只能以自身灵力化剑，故意激将道：“宣道友，我这剑阵杀意较重，若你无法破阵，请尽快喊停。”
“你可别太小看我了！”
周唯将灵力化剑，自指间发出一道气剑，左手掐起繁复的法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剑，瞬息之间院内灵气激荡，肃杀之气溢满，遮天蔽日尽是剑影。
站在院中的宣栖云不见从容，也祭出自己的飞剑——天伴，讶道周唯这剑阵的确不俗。
昼参日影，夜考极星。此剑阵是周唯依照八卦阵所演化，变化无穷，此时金丹期的修为也只能使出一点皮毛。
剑阵骤生异变，漫天剑影汇聚成一把赤红巨剑，光芒万丈，炙热异常，如烈日当空无法直视，自宣栖云头顶垂垂落下，速度极慢却好似避无可避。
宣栖云被烫得脸上细汗密布，碎发微卷，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对这烈日一般的剑无动于衷，他知道这招式极其消耗灵力，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更在别处！
巨剑正要刺入宣栖云头顶之时，突然消散，从脚底出窜出一道月光般清冽的剑影，悄无声息，直刺脑门，他暗笑道原来杀招在此，举起天伴挥去，将要触及月影时，此杀招也似水中月影般泛起一阵涟漪。
月影未消，天色猛然变暗，空中星罗棋布，点点寒星竟化为细针般的剑气，天罗地网般刺向阵中人。
在宣栖云触及月影时，已知晓这又是虚招，见天地之间皆是剑芒，已明白漫天剑影并非消失，而是日剑过于耀眼，将剑影隐藏于日光之中。
他又使出月剑让自己分心，这星剑才是真正的杀招！
周唯对灵气的掌握能力确实是举世无双。
一念之间，宣栖云已身处剑影之中，他运气周身灵力，提剑力抗，一道寒光游龙般穿梭于星光之中，身上却已是中了许多星剑。
只不过周唯意在诱导他破阵，点到为止，只是划破他身上的衣物，并未受伤。
宣栖云从周身星芒中似有感悟，运气灵力，口中呵道：“破！”
天伴雪亮的剑身直直刺向那荷池中的莲花，瞬时，满院剑影消失，那池水被剑气一激，化为漫天雨水把周唯和宣栖云淋成落汤鸡。
“好！”院落内走出一身绛衣人，正是高黎，他照顾完赫连璴言正要出门，见到院中二人切磋，便驻足观看，见到剑阵精妙，忍不住喝彩道。
“师尊！”
“高门主。”
“栖云，你虽破阵，但已是输了。”高黎点评道。
“正是，我也是过于自大。”宣栖云点头，知道如果周唯是敌人，自己早就被他大卸八块了。
“周唯，你年纪虽小，对灵力的掌握确实顶尖，若有灵剑，此阵威力更甚。”高黎夸完周唯，又想起他尚未洗脱嫌疑，冷哼一声，说：“我出门有事，走了。”
宣栖云见高黎离去，转身看着周唯，双眼熠熠生辉。
“宣道友？”周唯从眼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宣栖云沉浸于刚才的剑阵中，说道：“其实此阵看似日月星辰，但实则都是虚物，所谓剑阵，也是以阵为主，必有阵眼。”
“我见你进此院时看了一遍院落布置，荷池为水，假山为金，地为土，但这木和火，你是使了障眼法，常人以为枫木为木，其实枫木属性为火，真的木是荷花，只是荷花的木性稍弱，我想是真的阵眼。”
“你布在我周身的星芒，将我视线挡住，可我也记住院内布局。”
周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见宣栖云衣衫褴褛颇为狼狈，感觉报了烫发之仇，略感畅快。
“你分析得不错，不过枫叶属性可为火，可为木，这荷花只是我给你设置的阵眼。”周唯说道，只是这最后的杀招则是自己的神识攻击。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要找我试剑阵？该不会是今日那个幻阵，把你刺激到了吧？”宣栖云反击道。
“……”周唯一时噎住，又迅速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区区幻阵，能奈我何，我只要用剑将这小酒舍全部劈翻，自然就破解了。”
“有些幻阵防不胜防，变化莫测，你这方法可行不通！”宣栖云已经从被打击的阴影中走出，恢复到原先的模样，又说道：“你这剑阵，我可要回去好好思索一番，来日再战！”
周唯略感失望，这次剑阵，宣栖云只以为是切磋，并没有生命危险，没试探出神符。
“你！你对宣师兄做了什么！”一阵暴跳如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周唯不转头就知道是温凉玉。
温凉玉疾冲上前，看见宣栖云浑身湿透，凌乱的白衣下露出蜜色的肌肤，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指着周唯，怒不可遏：“你，你大庭广众之下，对宣师兄做了这种禽兽之事！还，还用水！亏我白日还请你吃饭！忘恩负义！白眼狼！”
“温凉玉！我们是在切磋，”宣栖云听他越说越离谱，又摆出冷脸，“你回去扫山门一百遍。”
温凉玉狐疑地看着两人，宣栖云衣衫褴褛，周唯默默望着天空，气得跺跺脚，就当信了这番说辞，说道：“师兄！你太单纯了！”
他又略带警告意味的瞪了眼周唯，说道：“我还要去看小鲸！你，不要痴心妄想！”
之前在安素斋吃饭的时候，温凉玉已知晓了顾鲸的遭遇，对这小孩十分同情，现下无事就想去看望顾鲸。
周唯并不理会他，转身离开了。
“好，你先去，我换身衣服。”宣栖云下定决心要去告诉顾鲸真相，也正好借换衣服的时间，让自己组织一下语言。
温凉玉找到修明的房间，见周唯恰好也在门前，冷哼一声，敲门进入房间。
房间内，修明在榻上打坐，顾鲸正好睡醒，揉着眼看着一前一后的进来两人。
“两位仙长，我，我舅舅有消息了吗？”顾鲸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跑下床，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们。
“你的舅舅，前几日在山上采药被蛇妖杀害了。”周唯话音刚落，在场几人都惊愕地抬起头，没想到他说话如此不留余地。
“我……不……舅舅……”泪水从顾鲸眼眶中涌出，他不可置信地摇头后退，大脑空空无法思考，口里直喘气，唇色逐渐发青。
其实顾鲸心中已有预感，此时听到噩耗依旧是不敢相信，只感觉天昏地暗，摇摇晃晃，小身板就要倒下。
“那蛇妖已被我杀了，世上还有许多与你一样的人，因为妖魔家破人亡。”周唯语气平淡，“你如果想报仇，可以入我宗门，除魔卫道。”
“修行之路漫漫，九死一生，你愿意吗？”
“我……我愿意。”顾鲸恍惚之间听见“报仇”二字，立马答道。
等周唯说完，他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抬头望着周唯，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愿意！”
“到回宗之后，我带你去测灵根。”修明点头。
“你们……”宣栖云见修明房间门扇开着，就抬腿进入，环顾左右，顾鲸满脸泪痕，温凉玉张大嘴巴，修明神情依旧严肃，周唯双眼放空，转念一想就知原委。
“我，我早就想到舅舅他们……死了。”顾鲸喃喃说道：“我应该早就知道了……”
宣栖云神色复杂地看了周唯一眼，说：“害人的蛇妖已被杀死了。”
“仙长，我以后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顾鲸目光坚毅，小手紧紧握住。
“好，自当如此。”
谈话间已到巳时，周唯见小孩神情萎靡，就同屋内人告别，正要走到自己房间时，发现宣栖云跟在身后，顿时警觉：“何事？”
宣栖云见态度冷淡，还是想感谢他替自己说的那句话，开口道：“谢谢你，周唯。”
“我是怕你说不出口。”周唯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话，推门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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