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别墅的门铃响了半天，一楼可能是没有人，姜执关了对话框决定下楼开门。
门铃按得一声比一声急，姜执一路小跑着从训练室出来。
“砰”地一声在楼梯转角口结实地撞上了人，脑袋磕到了那人的宽阔的后背，撞得她退后了好几步。姜执自知理亏，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捂着酸胀的鼻子定神看来人，看清来人后道歉的声音越来越弱，是三楼那尊不常露面的大神。
白色的清爽t恤，手里攥着车钥匙，估计是要马上出门，顺便下来开个门。
霍瑞本来被撞了不轻的一下，还是有些疼，等回头看见捂着半张脸的某人瞬间没脾气，只剩下一句：“小心一点。”
姜执对自己定位非常清晰，她只敢在网上说骚话，一遇见真人瞬间认怂，说起话来都有些磕巴：“我……我先去开门。”
来人的确是二队的一群人，一看是姜执来开门，连忙熟络地打招呼：“小姜，你好积极呀，每天都定点到，哲哥不是都说你可以线上训练了吗？”
“就是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别墅里是有你男朋友呢，天天都来。”
姜执内心腹诽，男朋友没有，倒是有她老婆。
二队说的话经常会把姜执吓到，比如下一句：“瑞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姜执瞬间挺直了腰板，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也不知道大神听没听见他们前几句话。
霍瑞的声音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嗯出去一趟。”
虽然一队的队员都知道霍瑞真正的老狗比面目，但是在小辈面前，霍瑞还是很有威信的，二队很多小孩都是对他言听计从。
霍瑞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背对着他板直身板的某人，一个背影能把当事人的战战兢兢写得清清楚楚。
色鬼姜执那点小心思很好猜，不嫌麻烦地天天晚上往基地跑为了见老婆。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rich就是自己的小号，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霍瑞忽然有些恶趣味地想看看她的反应。虽然这人线上比谁都爱犯混，但是现实里却是一个不经吓的胆小鬼。
再等等吧，等过了比赛他再告诉胆小鬼。
在开往b城长桥区的路上霍瑞有些心不在焉，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门上。
他开的不算慢，窗外的灯红酒绿全被揉杂成了背景底色。霍瑞的眉眼平稳，是心有旁骛的人特有的乖顺。
金忆时上次联系他已经是两年前，这两年里也是为了避嫌，防止媒体的乱写对战队和金忆时造成负面的影响，他一直在有意回避金忆时。
今天是因为金姨的缘故，霍瑞实在不好博了长辈的面子，决定亲自来金家取东西。
霍瑞从小就认识金忆时，霍父与金父是当年一起创业的合作伙伴，也是朋友。虽然最后由于种种原因公司破产，生出了后来一档子烂尾不可说的故事，但是两家的情谊还是在的。
说起金忆时，霍瑞的心情还是有些杂糅，有无奈，有思考，有回忆，但更多的好像还是愧疚。金忆时从小就是跟在他身后乱跑，一直风风火火地跑到初中。
当初霍瑞还是个吊儿郎当富二代的时候，身后经常跟着一位长相漂亮但是神情胆怯到有些脆弱的金忆时。
上了初中大大咧咧的富二代深刻反省自己不能再拉着人家小姑娘乱跑，于是开始有意疏远这个妹妹。
等再到了高中的时候，他开始不学无术到更上一层楼，天天沉迷网吧与游戏。
再后来就是进了战队，每年回家的时候都少得可怜。
霍瑞自认这些年在外面打拼，成熟了不少，在情感上不算神经大条，也看懂了许多成年人和异性之间小心翼翼维持着的暧昧与情愫。
但是当从小看到大的漂亮妹妹站在电影学院大门口当着他的面说“霍瑞我喜欢你”的时候，霍瑞很想把她这句话当作玩笑话。
但是女生眼底刻意压制的认真，让霍瑞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惊讶之余霍瑞在大脑里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让从小跟着自己乱跑的妹妹生出了这个想法。
霍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女孩子神色认真且固执的熟悉面孔，让他在大脑里飞快运行出了如何体面处理的一百种方式。
霍瑞收拾出自己不常拿出来的半吊子演技，假装非常坦荡地揉了一下金忆时的头发，带着充满长辈意味的动作。
他打算蒙混过关：“哎哟，知道你喜欢哥，毕竟从小把你带到大的情谊还是有的。放心，有困难随时联系哥。”
他好不容易才演出自己没听懂的意思，塑造了一个粗枝大叶的兄长形象，把意味良多的表白劈成了一句平淡的问候和关心。
霍瑞对金忆时没有男女之间的心动感，所以吊着别人这么混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金忆时原本晶亮的眼神骤然暗下去，像是被父母按灭了灯要求睡觉的小孩子一样，沮丧的神情搁浅在了眉眼上。
他听懂了吧，那么聪明，她又不擅长伪装，眼睛里的喜欢都是呼之欲出的。
他的回应明明白白写着“体面的拒绝”五个大字，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就把她死死地挡在心门外。
再之后呢？
说起来还是霍瑞自己大意了，当时被狗仔盯了那么久都没发现，第二天就是铺天盖地的热搜和新闻稿，他们的合照在微博上传了一遍又一遍。
那个时候网民的嘴也没个把边，喷起人来一个比一个难听，还爱动不动就人肉别人，没有一点法律意识。
金忆时的微博都被扒了出来，微博底下有各方声音。有八卦路人的调侃，有女粉丝的愤怒，有对家粉丝的鄙夷……反正隔着一层面具，所有的情绪都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
电竞刚有气色那几年名声并不是很好，长辈都觉得只有不爱学习没有出路的人才会去打电竞。
当时霍瑞的名字已经很响，忽然爆出来的八卦让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网上的舆论一波接着一波：
“再厉害的电竞选手也逃不了网红的脸和身材。”
“我觉得网上写得还是体面了些，明明就是炮友，玩完就给钱，还说得好听，什么女朋友？爷笑了，他们电竞选手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哟漂亮妹妹，霍瑞给了你多少钱呢，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你的价。”
“还送到人学校门口，是刚从宾馆回来吗？”
……
各种恶意与猜忌大口大口吞噬掉任何一个发声的机会。
当时杜哲和霍瑞在办公室坐了好久，杜哲出离愤怒，本就不小的眼睛瞪成了个标准的圆，握着手机的力度大到把关节周围的血色全部褪去：“怎么办？你自己说。”
霍瑞看了一圈网上的言论，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手里的保温杯，只稍稍思考了一会：“说金忆时是我女朋友，只不过已经分手了。”
杜哲眼里的愤怒又转成了惊诧，像是见了鬼：“你在说什么混话？你在电竞圈公开恋情，是想被喷死吗？把恋爱脑实锤了？听我的，你什么都不用说，就当是网红……”
霍瑞嗤笑了一声，直接打断了杜哲：“一夜情吗？”
他又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看上去随意一些，和面前即将喷发的杜火山形成强烈对比：“她以后也是公共人物，这个黑料她承受不起，如果是我前女友至少还不至于太难看。至于网友想喷就喷，多一次少一次骂有什么区别？”毕竟是亦亲亦友的熟人，他不能干这么混蛋的事。
杜哲看着面前看上去还很清爽到有些少年感的脸，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
杜哲还是更擅长欣赏霍瑞老狗比的那一面，霍狗比忽然放下屠刀成了一朵大白莲，怎么看怎么怪异。
霍瑞亲自发了微博澄清，之后就是大型的脱粉回踩，喷子乱跳的一段时间，最后是第三年的连冠奖杯帮霍瑞清了清微博评论里的恶意和难看。
长桥区是b城的黄金地段，金融业和商圈的聚集让夜晚看上去都有着独特的热望与喧闹。
金家在高档住宅区，能在快吵闹成幻觉的长桥区开发出这样一片世外桃源，等于把不菲的价钱摊在了明面上说，从保安亭开始就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把钱不当钱的世界。
看门保安的小眼睛又鬼又尖，老远就看到了霍瑞的车，第一眼就瞟上了车头的品牌标示。
然后立刻打起精神，把脸笑得快僵了，就差一个更卑微的鞠躬，直直地目送着霍瑞的车开进小区。
霍瑞把车停到了金家不远处的停车位。
给霍瑞开门的人是金忆时，在家时候的金忆时没有平常那么精致的妆容，只是剩了些今天没来得及卸掉的淡妆。
金忆时从霍瑞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了熟悉的车牌，一路算着时间赶在金姨前面开了门。
金忆时已经两年没有再见过霍瑞，没有了镜头的削弱抚平，让霍瑞的脸庞更加英俊清晰。
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简单却不便宜的t恤，单肩搭着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外套，金忆时在饭拍的照片里看到过好几次这件外套，他很喜欢穿这件外套。
身型是记忆里的瘦而清绝，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带着恰到好处客气的温暖，多一分都没有。
他手里转着自己的车钥匙，像是没事人一样冲她呲牙一笑：“金姨呢？”
金忆时觉得自己很排斥他坦荡的开口和探亲一般的语气，一点值得揶揄的机会都不给。但还是客气礼貌地把霍瑞请进了屋。
金母看到了霍瑞非常热情地拉着话了半天家常，金忆时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边低着头轻轻搅着磨好的咖啡，边听着他们说话。
说到差不多的时候金母试探谨慎着问了一句：“康城最近怎么样呢？”霍康城，霍瑞的父亲。
霍瑞看清了金母动作神情里的怯意和语气里的嗫嚅，他顿了顿，抬头和颜悦色地一笑：“都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中老年妇女的脸上挂着被时间熬煮过的神情，慢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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