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康宁公主

裴暖一进门看见那粉衣女子的脸就觉得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越看心里越痒，越痒就越想知道她是谁，正当她难受至极的时候，那姑娘一说自己叫“小蝶”，她就想起来了。

        她是康宁公主身边的婢女，不是什么得眼的人，也不是宫里头带出来的，康宁也不常带在身边，但裴暖从小记性好，哪怕康宁只带着这个小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次，她还是记住了这张脸。

        猛地想起来这人是谁，裴暖心里终于舒服了，一时激动便说出了声。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分分清清。

        那名叫小蝶的女子脸色“唰”得一下白了，本来就颤颤的声音更加磕巴：“小……小女子，不……不认识，郡……郡主所说的人。”

        “不认识你紧张什么？”裴暖一听，当即走到小蝶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更加确定她是康宁公主的人。

        秦云芝原本还奇怪这个叫小蝶的姑娘为什么要如此害她，一听到“康宁”二字，当即明悟过来，不觉攥紧了手，神色复杂。

        “呵，若是一般的事本郡主也就在一旁瞧着了，不打扰这位大人。只是我与康宁公主素来‘姐妹情深’，这事关公主府，本郡主怎么都不能坐视不管。”

        裴暖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无害，声音也是又娇又软，若不忽略那略显咬牙切齿的“姐妹情深”四字，听着倒真像是与康宁关系极好。

        沈知妤也没料到事情竟是这般发展，裴暖若不是笃定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既然都牵扯到了康宁公主府，沈知妤便也知道这事对荆将军来说有些棘手了。

        康宁公主是皇舅舅的长女，脾性和她那个整日目中无人尖酸刻薄的母亲柳妃是一模一样，仗着外祖家势大，又是皇长女，在宫里头时有皇祖母压着，脾气还收着点，自从出宫嫁了人，愈发嚣张气盛。

        沈知妤倒还好，虽说也看不惯她的做派，但到底遇上的次数不多，可裴暖不一样，她母亲是沈太后之女翊阳长公主，她从小就往宫里跑，康宁每回见到她要么讽刺几句，要么没事找事，气得她回回跟个小炮仗似的，恨不得写上三五千字对着康宁骂上三天三夜。

        两个人这般不对付，也难怪裴暖一看那是康宁的人，还做出这等下作事，非要赶上去掺和了。

        沈知妤怕裴暖冲动行事，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朝荆越笑道：“既然此事牵扯颇多，荆将军还是赶紧将人交由京兆府吧。如若这姑娘真是康宁公主府的，此事怕也不能简单处理了。”

        荆越看了沈知妤半晌，颔首道了声“是”。

        他听秦云芝说到一半时，就知道这事不是一般的百姓纠纷，已超出他的职责范围，本想打断，直接把人送到京兆府去，可又想起蘅乐郡主在此，估计小姑娘家难得见到这种民间事，好奇得很，就让秦云芝继续说下去，让小姑娘听完。

        没想到竟还牵扯到了公主府，沈知妤身旁的那位郡主一副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模样，荆越烦得只想把人送到府衙里，让京兆府尹头疼去，听得沈知妤开了口，心头顿时一松。

        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个明事理的。

        沈知妤又转头看向秦云芝，柔声道：“既是去府衙断案，需得有人证物证，物证易找，只是这人证若都是医馆里的人想是不行的，秦大夫可还能找到其他人？”

        不是沈知妤不满康宁公主便心有偏颇，而是看刚刚二人的神情举止，便知谁更有理，此刻自然偏向了秦云芝。

        还未等秦云芝开口，她身后便响起一道柔和又清亮的声音：

        “民女可为秦大夫作证。”

        那女子从医馆西北一角的阴影处走出，朝沈知妤等人福了福身，抬起头时，远山芙蓉一般的面容迎着窗口照进来的光，恬淡温婉。

        秦云芝面露纠结之色，方才小蝶闹事时江姑娘便想为她说话，外头人多又不讲理，江姑娘与此事无关，她不想连累人家，就没让江姑娘出声，请她先行离去。

        没想到她不仅没走，还在这时站了出来。

        秦云芝此刻又感动又为难，她知道自己为何得罪了康宁公主，因此更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江姑娘本就是个可怜人，万不能因她而被康宁公主记恨上。

        秦云芝刚想拒绝，便听那位好心的郡主已开始问起了详细来。

        “民女姓江，是秦大夫曾接诊过的病人，秦大夫医者仁心，民女多次找秦大夫寻医问药，知其秉性为人，断不是小蝶姑娘说的那样。”江姑娘神色坚定，看起来弱不禁风，言行上却有几分气度。

        明知此事同金尊玉贵的皇室公主脱不了干系，还愿意挺身而出，沈知妤倒是有些敬佩这位江姑娘的仁义之心。

        沈知妤点了点头：“那便有劳荆将军派人送这几位姑娘去京兆府了。”

        荆越沉声应“是”，便叫外头的手下进来把人带走。

        被晾在一边战战兢兢的小蝶此时已经脸白得不能再白了，康宁公主派她来做这件事便是看她平日嘴皮子颇为厉害，又不常跟在公主身边，没多少人认得她，倒时候去了京兆府，那府尹一查是康宁公主的人，肯定要先去过问公主府，公主一施压，府尹就只能草草结案。

        届时就算那秦云芝是清白的又如何，那些围观的人有不少是她雇来的，往城中传个几日，就算是不了解事情经过的也会相信秦云芝行为放荡不堪，有辱医者声名。

        到那时，除了京兆府的人，谁也不知公主参与了这件事，料想那京兆府尹也不敢说出口。

        可是现在虽说按着原计划要去京兆府了，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位竟出现了，还叫云昭郡主认了出来。

        她现在只盼着这两位郡主不要插手，乱了公主的计划。

        裴暖刚想跟过去看看，却被沈知妤拦了下来。

        “劳烦荆将军告知府尹大人，襄王府蘅乐郡主甚是好奇此案结果，请府尹大人务必秉公办案。”

        小姑娘笑得梨涡浅浅，一双杏目灿若星辰，语中带着些许傲气，却又因那女儿家娇俏的声音显得分外可爱。

        荆越掩下眸子应声，在小姑娘亮晶晶的双眼注视下，退了出去。

        小蝶一听这话，便知公主的算计是成不了了，而她也会因为办事不利被公主严惩。

        襄王权势正盛，蘅乐郡主又是太后心尖上的人，就连陛下也更为偏疼，两相权衡之下，京兆府尹怎么选择已是不言而喻了。

        想到平日公主惩治下人的手段，小蝶抖着身子，冷汗直流。

        她完了。

        只是她现在这般柔弱可怜的模样是没人心疼的，负责领她的官兵也不是怜香惜玉的，喝着她赶紧跟上。

        只是无人发现那江姓姑娘在听到“襄王府蘅乐郡主”时，眼中闪过的讶异与深色。

        她原来是蘅乐郡主，他的嫡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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