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又见面了,吕倌人
“今日乃云老太公之寿辰,洵是盛会。人所共知,老太公一向爱梅,梅之高雅圣洁,卓尔不凡,正是老太公惜之缘故。我辈亦多是爱梅之人,云家别苑里里外外遍植雅梅,值此寒冬时节,正是梅花绽放的季节,在座各位何不以咏梅为题,各抒才情,写下华美诗篇,也算是为老太公贺了!”青川书社的纪明远瞅了一个时机,站了起来,抛出了这样一个提议。
他的话音刚落,便得到了一大片的应和。
“纪兄言之有理,自古以来,咏梅者多矣,我辈何不风雅一番,藉此众乐乐的美好时光,提笔挥毫,写下咏梅佳句,一来为太公贺,二来也是我等书生分内之事。”
“柏昂兄说得好,正该如此。”
“正是,柏昂兄的提议正是我等之心声。”
“没错,请柏昂兄开个好头吧!”
众人一片齐声叫好,场面端的是热闹非凡。
云家虽是商贾之家,不过却与官府关系匪浅,加上云海天一个外甥女如今已贵为当今圣上的宠妃,有了这种关系,云家在江宁贵族阶层的地位自然又有不同,因而这次寿宴,与会者除了一般的富贾乡绅,文人才子,自然也少不了官府中人。也因此,云家寿宴其实跟中秋诗会在江宁城的影响力不相上下,也是众人趋之若鹜的焦点所在。
云煌步至一处临时搭建的小舞台,那本是用于让伶人表演的场地,他满脸堆欢,向下面的众人笑道:“各位才情横溢,意欲以咏梅为家父贺,当然是极好的。这样吧,我们就不按照中秋诗会的规矩来了,但凡诸位才子写下的诗词,皆会挂在寒舍院内的那十三株梅树上,以供大家欣赏评点,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就该如此。”
“云老爷,据说你家的那十三株梅树乃是梅中极品,皆是珍稀之品种。若真能把我等文墨挂之树上,倒是妙事一桩。”
“妙极,妙极,文徽兄说得对,以景衬诗,以梅咏志,绝妙啊!”
当下云家的奴婢将早已备好的书案文具,一一摆置台上,以便让有了灵感的才子,上台去挥毫书写,展示才情。云海天神情愉悦,蹬蹬蹬地走到那张长长的檀木案条前,豪迈地笑道:“今日诸位光临寒舍,实乃我云家之荣幸,云某再次感谢各位的赏脸。这样吧,云某也凑凑热闹,布下赏告,这次只要有人能写出才冠众宾的咏梅诗篇,便可得云某珍藏多年的一幅晋人王羲之的字帖,以资鼓励。”
这话一出,顿时满堂雀跃,原本就热闹的宴会仿佛沸水中泼了一勺热油,愈加沸腾起来了。
此时距离王羲之所在的年代已有上千年,在历代书法大家为这位书圣加持的名声之下,王羲之的作品已经成为这个世界极其珍稀的艺术瑰宝,云海天居然舍得将自己珍藏的王羲之作品拿出来赏人,足见云家之财大气粗,云海天之豪迈气魄。同时也可以看出老头子对于自己的七十寿辰有多么重视。当下众才子很快安静下来,之前还提着筷子,攥着酒盏的宾客也纷纷停止进食,热切地望着这帮摇头晃脑的才子,看看他们当中有谁能写出才冠众宾的华丽诗篇。
“云老太公,不知才冠众宾是怎样一种冠法?所谓文无第一,这个不好评判吧?”裴家的二少爷裴元绍自众宾之中站了起来,含笑说道。
他玉身如松,挺拔轩昂,眉眼之间颇有风流韵致,一看就是个帅气风流的富家子。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附和。作为文人,自然明白要评判一篇文章的好坏并不难,但要在一众佳作之中评出第一,却是吵崩天的难事。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文人在品评文章之时的坚守己见尤其严重,这也是众人对于云海天提出的要求,感到吃惊的原因。
云海天呵呵笑道:“文无第一,话是这么说,不过当一篇炫彩华章横空出世之时,旁的作品光芒皆为之夺,这便是第一了。”
这话顿时让在场的众才子语塞,老爷子说得轻巧,那炫彩华章是那么容易写就的吗?殊不知好的诗词通常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像参加科考的士子,在考场上写出的诗词通常都是四平八稳,无甚惊艳之处的。当一个人怀着某种功利心去写诗文,写出来的东西是很难与横空出世沾边的。
“云老太公,您的意思是说,就像那夜宁一样,在中秋诗会上写出了水调歌头,那就是才冠众宾,对不对?”不知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众人顿时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夜宁与云安容的婚事在江宁可谓一桩人人喜闻乐见的八卦趣闻,上次中秋诗会夜宁命美婢携词赴宴,一举夺魁,在云家的脸上狠狠地掴了一巴掌,让云老太公的面子很是难看,如今有人提起夜家废少,这不是吃饱了撑着?
云海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笑道:“正是,若有人能写出类似于水调歌头的好词,那自然是才冠众宾了。”
夜宁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确实光芒万丈,云海天尽管内心极不情愿,但面上却不能将之无视,只好大大方方承认。
这老头好不狡狯!
众文士的心中暗暗腹诽一句,如此条件,他那幅王羲之的书法作品怕是很难送出去了,不过主人家既然如此要求,又恰逢盛宴,大伙纵有抱怨也不好表露出来,唯有埋头苦思,待灵感喷薄之时,便一展才情了。
云安容默默地坐在主人席上,云家操持这次老太公的七十寿宴固然是为了让云海天过一个风风光光的寿辰,但更多的则是借过寿之名,交好生意上的伙伴,联络加固彼此间的情谊。所以半天下来,她那如花的俏颊都快笑僵硬了。此时,她终于可以歇一歇,喘口气了。
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如花少年,正是他的远房表弟苏玉衡。此刻见表姐眉心微蹙,神思飘忽,苏玉衡笑道:“姐姐又在想那个呆子了?”
云安容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苏玉衡叹道:“看来有人单相思了。”
云安容轻轻一叹:“你若再聒噪,我就赶你出去。”
苏玉衡眉目含笑,稍稍闭嘴。
过了一会儿,苏玉衡又道:“我听说今日那呆子也来了,还是翻墙进来的,呵,这事儿……”
“我说玉妹儿,今儿你是吃了臭肉了还是喝了隔夜茶?”云安容妙目湛湛地瞪着他。
苏玉衡的家在杭州,不过这家伙却长年赖在云家,在江宁的文坛上厮混,其实原因无二,他喜欢上这个天仙般的表姐了。由于其人长得阴柔秀气,是个标准的男生女相,也因此得了云安容赠送的美号玉妹儿。
对于云安容与夜宁的狗屁婚约,苏玉衡自然看得咬牙切齿,也给出了一大堆的主意,结果自然是没能改变云安容被这样晾着的现状。
夜宁翻墙进来的事,是鸢儿告诉他的,他也曾暗地里去找寻夜宁一番,他就想瞧瞧这个接连写出两首名震江宁好词的家伙,到底长得一副怎样令人恶心的模样,不过他却没能寻到夜宁。
见表姐神色不悦,苏玉衡笑了笑:“姐姐请放心,若那呆子敢对姐姐起歹意,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云安容的心思可没在夜宁身上,尽管对方最近的表现惊艳连连,不过两人到底只是见过一面,至今对方的影像在脑海中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又谈何单相思呢?她只是被今日的应酬弄得疲倦不堪而已,面对这个平日里就像哈巴狗一样痴缠在身边的表弟,她也懒得再与之闲扯。
夜宁继续在云家重门叠户的院子里转悠,就是没见那人牙子的影子,不由好生郁闷,正没头没脑之际,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转过一个廊角,一晃而逝,正是那人牙子!
夜宁心中一喜,疾步追了过去,在穿花拂柳的影影绰绰之中,那人牙子手中携着一个衣着鲜丽的小孩,他似乎发现后面有人追索,扯着那孩子快步而行。
追至一所规模宏丽的大宅子,人牙子从侧门处钻进去了,夜宁关心则乱,也不去管周围的状况,也急急尾随而去。
进了那宅子,夜宁被眼前的热闹场面惊了一下,只见整个大厅筵席大开,人声鼎沸,不时传来赞叹声与叫好声,似乎有人在不远处的一处台上大声吟诵着诗句,而近处则传来了悠扬动听的琴声。
糟了,人这么多,要找出那家伙可不容易。
夜宁暗暗叫苦,他稍微平缓一下呼吸,正要猫着身子钻入会场,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脆脆的招呼:“夜公子!”
夜宁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怯生生的妙人儿端坐在琴具后面,一双水湛湛的灵眸含羞带怯地望着他,正是春凤楼的清倌花魁吕映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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