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初赛
夜宁头疼地搓了搓太阳穴，叫魏陶先应付那些问询任务的人员，然后将柴晚晚引至角落，问道：“你跑这儿来干啥？”
“我来看你分派防疫的任务啊！”柴晚晚正儿八经地说道。
“那你都知道这是防疫的地儿了，你还来作甚？你一个姑娘家跑到一群臭烘烘的男人堆里，你不觉得难受吗？”
“需要难受吗？我不觉得啦！”
“……”
“咋啦，我又不影响你工作，你忙你的，我看我的，咱俩互不干涉，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魏陶那厮把你领过来的，对吧？”
柴晚晚将小脑瓜摇得如拨浪鼓：“我自个儿要来的，魏叔叔被我抓住了把柄，他不得不从了我。”
夜宁叹了一声：“行吧，那你就一边呆着，不要乱晃。”
“嗯！先生真棒，居然想出了这么重要防疫策略……”
“行了，甭夸了。”
“不，我要说，张伯伯夸你有本事，一点也没夸错，啥时候我要去看看你那水力纺纱机，我想看呐！”
夜宁不再去理这只聒噪的布谷鸟，由得她在那儿喋喋不休。
一天的防疫工作下来，让久未做事的夜宁累得不行。傍晚归了家后，柴晚晚居然也尾随而至，嚷嚷着一定要看看他的水力机子模型。这姑娘一身小厮的装扮，居然瞒过了门子，与夜宁一前一后步入夜府，然后拽着夜宁一路到了后宅的小跨院。
蒋庆见夜宁到访，兴奋得手舞足蹈，拿出了最新绘制的纺纱机构造图，当中有许多改进之处，夜宁在器械方面有些天分，对此自能看出当中的创新点，于是给了对方一番鼓励。柴晚晚将那图纸拿起了细细端详，许久不做声。旁边的小檀歪着小脑袋望着她：“这位哥哥，你能看懂？”
柴晚晚白了她一眼：“是姐姐，我当然能看懂，这有什么可难的？”
小檀嘻嘻道：“姐姐真俊！”
蒋庆把夜宁拉到一旁，给他看制作出来的纺纱机模型，这是木制结构的机子，从力学的角度出发，这机子的构造当无问题，不过河中的水力非一般的人力能比，整台机子的构造需以钢铁为骨，否则一台日夜轮转的机子，是难以承受如此巨大自然力的负荷的。
在这个时代，铁器锻造的工艺已经较为发达，不过真正焊接的工艺却还未出现，一件铁器的制成通常用的是整体铸造的技术，或者金属锻焊的工艺，所谓金属锻焊，也就是将两件铁器烧至熔点，然后将它们重叠在一起，再以铁锤持续不断地敲击，使得它们黏合连接在一起。不过夜宁对于这种焊接在一起的牢固度提出了疑问，蒋庆对于他的疑问也有些挠头，毕竟在他的认知之中，这种金属锻焊就是目前铁器驳接的最好工艺了。夜宁虽然知道一些现代焊接的原理，不过就当下的技术条件，他也不可能在这方面骤然实现突破。
“先生，你这个水力机子的项目太有创意了，这就是你说的实业兴国，创新格物的理念吧。”柴晚晚细细看完图纸之后，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
夜宁点点头：“算是吧。”
“太好了，我就说先生绝非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是老师就是不信，待水力机子产出布匹之后，我要带老师过来看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格物。”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还要与你说说格物呢，这事儿我还没通透，我弄不清楚，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郡主最近睡眠不好吗？”
“嗯，我最近老是在思考先生的格物点子，真是太高深莫测了。我想……”
“想啥呢？越想越睡不着，我给你一样东西吧，包你睡得比猪还香。”
“别，我可不想吃催眠药。”
“不是吃的，是让你格物之时，格着格着就睡着了，比数羊还管用呢。”
“数羊？不是，那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扣儿，去把院里那根竹子给我拿来。”
“少爷，拿竹子干啥？”
“叫你拿就拿。”
不一时，扣儿将一根约莫半米的竹子交到柴晚晚手中。那是一根寻常的竹子，柴晚晚拿在手中左瞧瞧右看看，狐疑地望着夜宁：“先生，这竹子有什么名堂吗？”
“这叫格竹致知，曾经有一位在格物上非常厉害的家伙，闲来无事就对着竹子冥思苦想，想着想着终于成为了一代格物大家，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你就拿竹子去格吧，若能格出点名堂来，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格不出，也能包你睡得香。”
“先生没骗我？”
“我长得这么实诚，你看我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好吧，那我就回去格竹子了。”
柴晚晚倒也爽快，抱着那根竹子，如获至宝地去了。
扣儿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少……少爷，她不会真的对着一根竹子胡思乱想吧？”
“谁知道呢，只要她不来给我添乱就行。”夜宁疲倦地一叹，“蒋大哥，我回去了。”
蒋庆却恍若未闻，只对着面前的图纸自言自语，似乎在思考着某个需要改进的关节。
小檀则兴匆匆地拉住夜宁的手：“宁哥哥，方才那个真是郡主娘娘吗？”
夜宁点点头。
“哇！我看到了郡主，真是太神奇了。”
“郡主也是人，有什么好神奇的。”
“对了，宁哥哥，方才你说的格物是什么东西？郡主娘娘为什么要格竹子？”
“说了你也不懂，好了，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嗯，宁哥哥再见！”
夜宁只当了一天的防疫总顾问，便把这个看起来很牛叉的头衔给辞了。商卫司之中不乏精英，比如负责人魏陶，就是一个能力超强的人。所以也无须夜宁去过问防疫的事情了。商卫司足以把他交代的防疫细节落到实处。原本以为会清闲一天的夜大少，当晚却接到了吕映潼邀请看表演的帖子。说起来，吕倌人的帖子都不知被他拒绝几回了。夜宁想想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人家。毕竟人家一个被众星捧月的花魁被他无视若此，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这回不是去芳草斋与美人把盏言欢，而是去海湖庄园欣赏美女们的演出。
行吧，姑且赴约一回，与对方熟络熟络，也算是为之后的商业布局打个前哨。
夜宁这般想着，便吩咐扣儿明日须早起，莫误了时辰。
正月初十是百花魁首大赛的初赛，决赛则安排在十五的上元节，两者相隔五天。按照往年的惯例，这项由官府主办的赛事初赛会安排在西城门外的秦淮河畔，决赛则放在玄武湖的湖心岛上。总之就是极尽铺张之能事。不过今年由于西城外灾民汹涌，官府决定将初赛的地点放在了卓书卿的海湖庄园内。这位江宁二把手得盐商馈赠，于一年前收下了这座占地数百亩的大庄园。庄园内的奢靡豪华自不消说，而且当中还有一处可容纳数千人的大草坪，此处草坪原本是那位盐商辟作马场，闲暇之时，纵马玩乐的。如今正好可搭起舞台，用于赛事。
初十的天气难得放晴，阳光明媚，街市在朝阳初升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熙熙攘攘起来。本着与民同乐的宗旨，官府对于去观看比赛的老百姓是不加限制的。也因此，海湖庄园这个在平日里藏于闺中无人识的神秘园林就成了今日城中百姓汹涌而去的目的地。不过庄园虽大，到底不是郊外场所，官府初时对人流不加限制，后来眼看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采取限流措施。也就是需持官府临时发放的邀请帖，方可进入。而邀请帖需要付钱购买，一百文钱一张。一百文钱的沟壑立马将一部分人挡在了门外了。
这回为了给吕倌人补偿之前的面子，吃过早餐之后，夜宁便携婢乘车，奔赴海湖庄园。好在他先行一步，进入庄园之时，并没有遇到拥堵的情况。其后车夫寻了一处开阔地停了车子，夜宁便按照请帖上的地址，去寻吕映潼。
“少爷，这庄园也太大了，哇，你快看，那边的花开得真漂亮！”扣儿一面走，一面举目四望，不时发出欢呼，犹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夜宁面容淡淡，负手而行，对于周围的环境，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庄园到处都弥漫着土豪的气息，前世的某些高档会所，比这儿更加土豪，对此他已经没有感觉。
大草坪位于庄园的东面，其阔无比。其后面靠着一座小山坡，前面临着一大片水塘，水塘上有经冬的残荷开始在早春将到之前，偷偷抽出了一点点碧绿的新芽。开阔的草地上早已搭建起了一个大戏台，戏台上帷幕重重，色彩斑斓，许是即将登台的姑娘要上演什么风格如火的歌舞，方选了色调艳丽的背景板。
戏台之前的开阔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百把椅子，这些座位是专供达官贵人的。一般的平头百姓只能在会场外围驻足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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