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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曲敛芳


一座小宅,烛火星点。

        若有若无的暗香缭绕,风从窗外而来,将迷惑神智的香气压下去。

        窗是镂空绘花,木质坚实,而窗面嵌了拳头大的格子铁网,海外的材质,只容缕缕弱风传递进来,雀鸟亦插翅难飞。

        侍女将窗关上,上了窗锁,走到那玉质倩影身旁微微福身:“玉小姐,是时候歇息了。”

        坐在桌前的女人脊背挺直、腕骨轻抬,将快点尽的燃香重燃。

        她似乎在哼什么调子,极低。

        抬起眼时,眸中沉淀的情感浓似酒,锁在她温婉笑意下,让凌乱的碎发、有着细细划痕的面颊中和古怪的音调中和它。

        侍女见过许多次,仍为这样平常的闺秀女子的神色所震悚。

        “啦啦……啦”

        玉疏影轻轻起身,一指在空中轻点,好似在和那无处不在的香味调情。

        看上去太平静又温柔,以至那锋锐冰凉的东西贴在侍女脖颈后缓了片刻,侍女才反应过来,那是碎掉的玻璃片。

        被她磨了又磨,此刻一半黏在她血肉模糊的掌心、一半贴着侍女脖颈跳动的动脉,干涸的她的手流不出什么液体,侍女只能猜测那是她自己的血。“小……小姐……别吓奴婢了。”

        她真不该为了高额的薪资来照顾这个疯女人!侍女腿软了,生怕她犯病,将玻璃像熄灭香料时那般摁入她的肌肤。

        “啦啦……”恐惧的泪水在灯烛照映下隐隐看见一条细细的蜿蜒泪痕,可痕迹干前,还必须等待玉疏影哼完这首小调。

        嗓音从尖细到低沉,好似烛泪从颤颤的微凝走向沉寂的干涸。侍女听见玉疏影在她耳后的低吟,“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从前呢,有一只雀鸟。”

        “这世间风风雨雨,小鸟住在温暖的阁楼,直到它遇见阁楼下的一朵花。”

        “那朵花殷红,亭亭玉立,盛然绽放。花蕊是明丽的颜色,花瓣像戏子的华服——”

        “像血一样漂亮。”

        侍女颤抖着,感觉玻璃轻轻刺进入一部分,一滴血黏着皮肤进入衣领。不!不!她只敢小声尖叫:“小姐,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我带你出去!不要杀我……”

        “嘘……”她的声音低得近似于无,侍女感觉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或许只是她自己没有发抖了,僵硬得像一个傀儡一般听这个故事。

        “花儿与雀鸟成为了好友,依偎着。”她的字句都如同胡乱拼凑,“绽放着美,蜷缩着翅膀不为飞翔、只愿栖息花之地。”

        “最后才发现,花的根系原来扎在腐土深处,攀附缠绕,将阁楼之木寸寸缚紧。”

        “小鸟最后发现,原来花不是花,阁楼倒塌,只有腐土依旧。”

        侍女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下文,犹豫着是否该说话动作时忽然察觉玉疏影早已离开她,房内的香已经彻底燃尽,再无任何香气。

        方才捏着玻璃抵着侍女脖颈的模样仿佛从未存在过,玉疏影是碧玉闺秀,款款坐在梳妆台前,茶盖压住了香料,将余味抵住,她微笑,“方才说带我出去,还是作数的对吗?”

        侍女摸了摸后脖的冷汗,擦过肌肤时带来微微的刺痛。她怔怔点头。

        光明的路途前,玉疏影停留了片刻。

        “雀鸟不会飞翔,只有腐土依旧。”

        -

        画廊勾栏,曲径庭院。

        斜飞檐角聘请大师刻出燕归飞之案,漆红长柱盘龙栖凤。假山饶多,名贵娇美的稀罕品种花草不要钱似的种满各处花园。亭台楼筑无一不精美绝伦,极尽华美。

        已是深夜,明月高悬。

        院外民居陷入梦乡的安谧,曲家占地广袤的庭院却灯火通明,院内热闹非凡,小厮婢女嬉笑着来往办着杂事,戏台后班喜气洋洋地整理衣装排练戏词。

        最大的主院坊内,灯笼亮堂得恨不得撑起个白昼来,悬于密错彩线下,映亮了院中搭建的戏台帷幕。

        戏台上女子华服浓妆,精致戏服上牡丹若细腻如真,她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美目流转,歌声婉转莺啼,与身边人回应作戏。

        不时有金叶子银馃子撒上戏台,引得台上人掩不住笑意,喜上眉梢,又是卯住了劲儿演,多三分尽心起来。只是那唇边的笑,掩也掩不住。

        这曲家啊,请他们这些戏班子来唱个戏图个热闹,单是这赏赐的金银,就可以令戏班子坐吃半年了,更别说请戏班、置办物件的用度了。

        只是这庭院灯盏交错,却有不少纸绘灯面绘着图。这本不稀奇,牡丹、芍药、罂粟、月季,这些本是寻常样式,只是那个别放在角落里的,主班瞄了几眼,总觉得和老家那种驱鬼辟邪的旧样式有些类似。

        有钱的主自然有些小癖好,主班没多想,安排着戏班有条不紊地准备。

        黄梨香木八宝椅上倚着个姿态慵懒的女子,这便是曲家当家的了。

        墨黑的发抹了上好桂花发油,恰到好处地弯曲于发额间。穿着一条正红绣罂粟缠枝缎面宝玉领旗袍,包裹着女主人玲珑有致的躯体,那正红颜色绝佳,更衬托其人羊脂玉般的肌肤。耳边一对上好珍珠,无暇闪烁于半掩的玉白耳垂。

        曲家的女主人——曲敛芳。

        她半抚发间,优雅地以手掩唇打了个呵切,纤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嗓音慵懒:“今儿个夜也深了,大家伙都去歇息罢。”

        新登的戏才演了个开头,见观戏者都没了兴致。众人便收拾妥当告了辞,戏台还未拆,戏班子俱已收拾妥当了,领班的一脸谄笑道:“曲儿姐告辞,我等第二日再来为您助兴。”

        还自发明儿个也要来了,曲敛芳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领班顿觉额角生出冷汗,好像被看出心思来了,维持着笑容。

        曲敛芳一言不发,扭着纤腰走开了。看似慵懒的步子款款生姿。

        徒留领班弓腰站在原地,他瞧曲敛芳走远了,又昂起头来,朝戏班众人扯出个恶狠的表情,“还不快收拾!”

        先前的花旦小生也顾不得先卸妆拆发,先行收拾包裹行担。

        待到事已俱妥,小花旦卸下浓妆彩墨,露出张清丽可人的小脸。她怀里揣着个小木匣子,里面塞着曲敛芳台上的赏金,待会儿回到戏院还要先交给领班的,她有些好奇:“主班,怎么咱们上临燕第一天都被邀请到曲家啦?你喊的那个曲姐儿,可真漂亮呐,她出手好大方!”说着,小花旦便晃了晃怀中的小木匣子,响起金银碰撞的声音。

        主班伸手挥了挥身后,让后面抗行李的跟上点,回过头来,“你这个丫头,还什么都敢问。也不怕?”主班的表情仍是一脸凶恶。

        小花旦缩缩脖子,笑了笑“嘿嘿,我就是想知道嘛。”

        主班冷哼一声,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须:“这初来临燕,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先前也是打听了些消息。这曲家,就是刚那个曲姐儿当家,她老有钱了,家里好像没出什么男人,绝大部分都是靠她商业往来挣得,也不知个女人家,哪来那么流油的赚钱方法。”

        小花旦瞪大了双眼,眼亮晶晶的,心里好仰慕:“哇,曲姐儿真厉害。”

        主班说着,倏而缩紧下脖子,四下一看,朝她靠了靠,流露出点八卦的味道:“其实我还听到点小道消息——说是好多年前,曲姐儿也是戏班子出身,演旦角儿的,那时,名动临燕呢!”

        小花旦抱紧了小木匣子“真、真的吗?难怪她喜欢听戏呢。我也是演旦角儿的,真想看到她演出啊——”

        主班打断她说的话:“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人曲姐儿如今家大业大,还作什么下九流讨好别人!”

        小花旦扁扁嘴:“我就是想想嘛……”

        主班补充道:“再说,这都是从旁打听的,真不真假不假的从哪里去晓得!她一个女人家,混到这种位置,手段肯定不少,做的生意怕也是不干不净……”

        “蒹葭阁你总知道罢?那个出才女的文雅楼阁。传言曲姐儿就是那里出来的。之所以有些这样的传闻,是我曾听过半句诗,从那些摇头晃脑的酸秀才嘴里说的——”

        主班声音小了小,缓缓道:

        “蒹葭一曲敛众芳……”

        “蒹葭一曲敛众芳。”倚着规整端方的八宝椅,曲敛芳迎着月色而低低念道。

        指尖夹了片纸条,曲敛芳照着念了出来;“蒹葭阁,老地方见。”

        “——疏影。”

        指甲并未与外边艳丽的形象一般染了鲜艳的丹蔻,反而是莹润自然,纸条在指间一番辗转,最终随风般落在地上。

        曲敛芳盯着灯光下映出珠米之光般的纸条,低低道:“把它烧了。”

        “另外,明日给我派马车来,我要出门。”

        便有仆人上前来,应承点头。

        抹上一点月色的纸片被火苗吞噬,燃尽成灰。

        借着今晚的事,那仆人也大着胆子问道:“那、院里的戏台子?”

        曲敛芳笑道:“给我拆了。”

        旧时记忆哪能天天怀念的,也不嫌恶心。

        月光下,缎面旗袍顺滑若水,勾勒其身,怒放的罂粟殷红,像是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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