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人，还是动物
突然，又一道铃声骤然凌空响起，短促密集的声音细细密密扎进耳里，。
脖子上的黑线和屋内强大的吸力，似乎受到了铃声的干扰，陡然变弱了几分。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石九斤趁此机会，左手用力撑住身体，右手摸向自己腰后，一把抽出砍刀，往黑绳重重砍去，身体快速后仰。
“嘭！！——”
一脚踹上门，教室终于被他从外面关闭，缠绕脖子上的黑色粗线在砍刀劈下的刹那迅速缩回门内，施加在脖子上的禁锢完全消失。
原本完整的大门，现在布满了一条一条深刻的划痕，就如野兽利爪在人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皮开肉绽的抓痕！
脱险了！
由于踹门的作用力，石九斤全身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腰部重重撞在教学楼的柱子上。
“好疼——”
手支撑在膝盖上，勉勉强强直起身子，石九斤大喘两口粗气，对着教室窗上的倒映抚摸脖子上的勒痕。
他的脖子上赫然留下一圈五指印痕！刚才勒住自己的不是黑色粗绳，而是一双手！漆黑一片的教室里，像隐藏着无数的眼睛，正望着走廊上的活人伺机而动。
屋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石九斤抬头看进屋内，教室里走动的人影与谈话声早已消失。
[上下课的铃声，能够起到约束作用吗？]
眼前的一切，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全景拍摄那么简单了，自己差点被勒死！
“喂！”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巨大的力道拍得石九斤差点歪倒在地上。
地面上，多了一道影子。
石九斤警惕转头，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学生站在身旁，男学生穿着一双平底帆布鞋，脚步声轻得仿佛不存在。
作为话剧演员，石九斤有一项特别的本领，能够快速记住台下每一个观众的脸，并保持短时间记忆。
可是眼前的学生长相十分平凡，平凡到令他转瞬即忘，无法在大脑中停留。
“你在叫我？”
“别废话！快来帮忙啊！”
说完，男学生头也不回，转身走进教学楼旁边的夜色中。
石九斤发现男生离开的方向正是操场的位置。
[教室里面不知道还存在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不能贸然进去。可是短信曾经提示我投入自己的角色，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跟着这个人把戏演下去。]
在未知物与一个活人面前，石九斤果断选择跟随男学生。
右手扶住腰上的砍刀，石九斤心有余悸地避开了伤痕累累的教室门，跟着前面的男学生朝操场走。
脚下的操场与普通的塑胶跑道并无差别。为了便于学生乘凉，操场主席台旁建了六台篮球架，后面种着一排大树，每棵树大约间隔两米。
走了大约三分钟，男学生停在一棵大树旁。
石九斤也随之停下脚步，与前面的学生保持着一定距离，不再向前走。
“人来了。”男学生对着大树说话。
[他在对着空气说话？]
黑夜水汽深重，凛冽的夜风卷着一股湿气直钻进人的肺腑。
石九斤看着校服男学生自言自语的动作，右脚往边上挪了一步，换个角度，这才看到粗壮的树后竟然挖了一个浅浅的泥坑。
两个身着相同校服的男生手拿铲刀站在泥坑边上不断铲土，另一个稍矮的学生穿着花色短袖缩在树根阴影处。
男学生刚才正是和这两个站着的人说话。
“把坑挖深点，早点把实验室的狗尸体埋了，我还要去打游戏呢。”
男学生指指树根下的花色短袖学生，“幸好今天实验室犬的块头不大，昨天的值日生就倒霉多了，整整三具大型实验犬尸体。”
被指到的短袖学生不发一语，只是埋着头蹲在角落，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大坑，神情恍惚，精神状态似乎与常人相异，两只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石九斤没有接过男学生递来的铲刀，目光紧锁住树下的短袖学生。
[他的眼里写满了恐惧，他在害怕什么？]
“帮帮我……帮帮我……”像是感受到了石九斤近乎实质的目光，短袖学生的视线从坑中移开，眼底布满血丝，愣愣地直视石九斤，终于开口，“帮帮我……”
[这个声音！和未知电话里让我逃跑的声音一模一样！]
眼前的短袖学生一定是关键人物！
石九斤朝短袖学生走去，却被拿着铲刀的学生一把拽住。
“手别碰！你不嫌实验犬的尸体脏啊，用地上的铲子把它推进坑里就行了！”
石九斤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你们说，他是实验犬？”
学生用铲刀使劲顶了顶短袖学生的肩膀，脸上满是嫌弃，“高年级实验课上到一半，这狗就死了，你看它的尾巴发黑，尸体上肯定带毒。”
铲子的刀柄直直戳进短袖学生的肩膀，皮肉被金属破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铲刀缓缓流淌。
男学生的言语和动作太过自然，看不出任何表演的成分，或许在他们眼中，短袖学生真的仅仅是一条死去的实验犬尸体。
石九斤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一时分不清眼前这是荒诞的现实，还是一群演技卓绝的人在表演。
[不，这不是表演。短袖学生的伤口千真万确，我差点被门内的黑线勒死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事实。]
顺着砍刀的方向，石九斤才发现，男孩脖子上绑着一块长方形金属牌。
金属牌上烙印了一串蓝色编号，编号后面有一块边缘模糊的红色印章。
hmu1640……实验用。
石九斤曾经参演过一次医学献礼剧，了解过一些实验手法，人们在对大型动物实验过程中，经常采用挂牌法区分不同编号的实验动物，也就是将烙压过数字的圆形或方形的不锈钢金属牌用皮带固定在动物的颈部，以此来区分编号。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什么样的人会把‘人类’当作动物。]
肩膀几乎被铲刀捅穿，短袖学生的脸上布满痛苦，但是却没有做出半分反抗的动作，只是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直愣愣盯住石九斤，嘴中不断喃喃。
“你能看见我……帮帮我……帮帮我……”
身旁的三个男学生似乎完全听不见短袖学生的求救，三人脸上满是怀疑，手中拿着铲子逐步逐步靠近石九斤。
“别愣着，快来帮忙，快来帮忙啊。”
——[午夜十二点的学校，沉睡的人就要醒来。操场上，大家都在忙碌，你一铲，我一铲。打赌失败的你，站在角落犹豫不决——究竟，要不要帮忙呢？]
脑中一闪而过短信箱中的文字。
究竟是帮忙完成同学？还是帮短袖学生脱困？
石九斤放松脸上的表情，语气中带着抱歉，笑嘻嘻地靠近校服学生们，“不好意思，马上来马上来。”
蹲下身子，慢慢捡起地上的铲子。
看见他的举动，另外三个学生眼里的质疑慢慢褪去，恢复了正常状态，继续专心挖泥坑。
石九斤神色自然地走近泥坑，握住铲柄的手慢慢用力。
右腿猛地抬起，使劲蹬向距离最近的校服男学生后背。
毫无防备的男学生被踢得一头摔进泥坑。
“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声音划破黑暗，石九斤抬起铲子，用木制握把狠狠砸向泥坑中的人。
石九斤的力气极大，男学生后脑受到猛烈的撞击，瞬间陷入昏迷。
距离较远的两个男生此刻也回过神来的，一齐冲向石九斤。
见状，石九斤迅速抽出别在腰间的砍刀，半咧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你们，谁先来？！”
砍刀刀刃上的血痕清晰可见，面前的石九斤脸上布满疯狂的神情，衣服上血色的痕迹衬得他更为疯魔。
“他……他怎么了？是不是疯了！”两个男生纷纷顿住脚步，甚至开始往后退缩。
刚才石九斤袭击同学的动作，他们都看在眼里。
“来吧，来吧……”嘶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树下。
石九斤一手高举沾满血痕的砍刀，一手拿着刚攻击过同伴的铲刀，阴狠的眼神死死钉在几人身上。
石九斤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疯狂。
两个男学生呼吸急促，迅速扔下昏迷的同学，往教学楼相反的黑暗深处狂奔离去。“疯了！疯了！——”
见两人渐渐跑远，石九斤收回脸上的表情，眼中一片沉凝。
[幸好有过几个月揣摩《连环绝境》杀人狂魔角色的经验，没想到真的吓到他们了。不过他们动静那么大，万一把教学楼里的黑影怪物引出来就不好了。]
石九斤不敢往更坏的方向思考，快速扶起缩在树下的短袖学生。
这个短袖学生的声音，与自己在电话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无论是为了制止一场活埋，还是为了找出破局的关键，自己都必须救下他！
出乎石九斤的意外，在他扶起短袖学生的瞬间，身旁的人像是变了一个人。
短袖学生的声音一反刚才那般虚弱害怕，眼中渐渐聚起坚定的神色。
“快逃！黑暗里的东西马上就会找过来！”
石九斤不敢细想，只能追在短袖学生后面，朝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校服男学生在教学楼走廊上找到我的时候，他的眼里明显流露出一丝对教室的忌惮，这里的人一定知道教学楼有危险。可是为什么短袖学生还要往教学楼跑？难道操场黑暗深处的东西，比教学楼里的怪物更恐怖吗？]
想到这里，石九斤后背发凉，两腿更是加足了马力奔跑。
二人跑离树下没多久，身后的黑暗深处发出大地开裂一般的震颤声，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断断续续仿若破损老唱片的音调，瑟瑟深夜变得越发诡异。
明明是平坦的操场，脚下却像是绊倒数不清的石头，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追随二人而来。
石九斤不敢回头，只能拼命朝前奔，腰间的撞伤隐隐作痛。
在见到刚才差点丧命的教学楼，脚步迟疑了半秒。
短袖学生三步并两步，飞快地跨上了教学楼一楼的台阶，发现石九斤突然停留不动，在楼梯拐角拽了一把落后半米的石九斤。
短袖学生原本就受伤的肩膀渗出了一股浓浓的血，半个衣袖都快被鲜血渗透。
就是这么一瞬间，石九斤感到背后一凉，身后的一角衣服不知被什么东西扯去了半角，原本停留的地面如同开裂一般，留下深深的沟壑。
“如果刚才短袖学生没有拽我，现在被劈成两半的就是我了！”
石九斤不敢再犹豫，紧跟着短袖学生来到一扇门前。
短袖学生抓住门把，招呼石九斤过去，“这扇门能通往外面，快进去，不要发出声音。”
“那你呢？”担心地看了一眼对方肩上的伤痕，石九斤站在门前，没有动作。
“我不能随便离开这，我会找地方藏起来，你快点进去！黑暗里的东西会再回来！”
由不得石九斤继续犹豫，短袖学生推开门，准备将人推进门内。
就在门打开的时候，一只手掌握住了他开门的手臂。
石九斤抓住他的手，用力一甩。
短袖学生被他狠狠反推进屋内，目光只能看见他写满狠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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