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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匠


齐尔纳大陆曾经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他们都信奉伟大的造物主旮赫韦干。

        东南西北四个小城共同发展,靠着人民的勤劳和对天气的控制,齐尔纳发展得越来越快。一直到大陆外发生了战争,大批难民涌入齐尔纳,四个小城无法让其中一方接纳那么多难民,只能在中心位置挪出了一块土地让他们自生自灭。战争结束之后,难民被迫回到了他们战败的国家。因为被掠夺了土地,国王不得不再一块领土来保证人口密度,而那时,难民向他袒露了齐尔纳大陆平坦的地形和肥沃的土壤。这让国王把贪婪的目光锁定在了这片被旮赫韦干庇护了三百年的国家。

        战败国的国名叫做七古,是个军事强国,他们的武器和军队都是一流的,只是因为国王不懂战略而战败。所以旧国王被拉下台,新国王玖衡·纳里密斯走上了政权,他发誓要给他的子民幸福与安康。

        玖衡·纳里密斯分析了局势,他知道已经没有更多的军力去对付齐尔纳了,况且只是天气方面,齐尔纳就可以把他们全军覆没――他比谁都了解雷奇·格勒巴尔,或者该叫他旮赫韦干?于是他们选择先投靠北齐尔纳。北齐尔纳的领导人秦林·斯巴勒早已厌倦日复一日批阅的生活,他是个暴戾且自信的人,很有头脑,对兵法研究得很透彻,他上位的第一天起就想过要吞并另外三个小城,因为他只坚定一个国家只需要一个领导人,而旮赫韦干统而不治,整天躲在天空之中,他才是最该滚蛋的那个人。他一直在找机会发动政变,而这时,时机成熟了,因为七古愿意帮助他掠夺。他本就强悍的军队加上那个国家留下了的先进武器和精英使得他的野心膨胀。

        于是七古的一部分居民就搬迁到了北齐尔纳,还有一半居民进入了靠近它的冰山。

        连续商讨两星期后,秦林终于下了命令,大战一触即发。

        这场战役即为基纳之战,因为基纳在他们的文字中是“统一”的意思。

        战争最后没有取得完全成功,他们只占领了西齐尔纳,但基纳之战的事情传到了其他国家,于是他们在北齐尔纳的中央城结盟,签下了同盟条约,计划联合攻打齐尔纳的另外两座小城。

        战争再次开始,旮赫韦干出面阻止为时已晚。

        那场战争才是真正的索娜尔之战,意为“毁灭”。

        后来初代国王江免·米利西斯建立起旮赫韦干的政权,幸存的居民再次抱团取暖。

        他们失去了大片土地,而且这次还是分成四个小城管理。不过江免已经满足了,他违背了旮赫韦干的意愿,将这片国土取名为“里尔赫斯”。

        而秦林和玖衡占据了大片土地,他们放弃将那些多余的渔翁得利的国家赶尽杀绝。他们完成了自己的革命。

        故事的最后,秦林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玖衡驱逐到冰山,而他自己被前来复仇的旮赫韦干敲碎了一只眼睛,逃亡在外。北齐尔纳的居民失去了领导人,向新生四城搬迁,于是四个小城又逐步开始分裂,以和平的结局变成了四个国家,但他们所信仰的人仍旧不变。

        “穆澈,你讲故事的水平真心不高。”雷赫戴上斗篷的兜帽,忍不住吐槽。

        “这只是史料记载。”穆澈耸耸肩,等待时间流走,“我想他们该到了吧,你帮我选人怎么样?我敢保证秦林不会来。”

        “我想可以,不过他们不能见到我的脸,因为雷赫·里法尔不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国家里――不管以什么身份。”

        “你就当自己是辅政王好了。哦,到了。”

        大门被慢慢推开。午后的光迷迷蒙蒙的,涣散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情,光线下的灰尘被外面的风吹得四处飘散,闪着柔和的金光。人影隐约从门后飘进来,他们的神情背着光,无法揣测他们是紧张还是害怕。他们踏碎地面上的阳光,在干净的眼神中透露着纯粹。

        “欢迎――”穆澈向他们示意微笑。

        他们刚开始还面面相觑,不敢直视国王,后来也就整齐地站好了。雷赫从兜帽的阴影下观察着每一个人,他们的气质都大相径庭,有精致也有野夫,有微笑也有咬牙切齿。还没等他开口,一声怒骂打断了他的音节,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浓密的络腮胡把他衬托得像个狮子。他无礼地指着穆澈的鼻子怒骂道:“鸟人!你不配做国王!十恶不赦的狗崽子!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国家,你怎么对得起伟大的旮赫韦干!”

        巨大的回声在宫殿里游荡,人们都被他突如其来的骂声给吓住了,虽然他们也很不满,不过他们都没敢提出来。而这样一位猛士敢于提出质疑,他们也没敢替他说话或者是一起怒骂国王。

        骂声之后是长久的沉默,空气里的气压降到了冰点。但国王就那样微笑着看着他,什么也不做。一直到一个另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一般的安静。

        “喂喂,你可是来帮他办事的。”他旁边的一个扣着顶大帽子以至于遮住眉眼的男人低语着。

        雷赫心头一紧,这个声音……

        “什么叫给他办事!我们来是为了让我们统治这个国家!而不是让这个从冰山山麓走出来的野人方便命令我们!”那个家伙猛地回头,瞠目怒视那个声音来源,然后快步走近,使劲地揪起了那男人的衣领。

        雷赫觉得有点吵,偷偷瞥了一眼穆澈,见他没有反应,就在空气里划了一道横。

        “别弄死了,你好不容易清理好的地面。”穆澈还是看见了,不过他没有反对。他稍微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支着下巴靠在王座的扶手上,换了个腿继续翘二郎腿。

        “嗯,好吧,听你的。”雷赫收了一点力度,空中的月牙瞬间变成了一个短横,迅速从雷赫的指尖飞出,直直地击中了那人的太阳穴。

        “哦,旮赫韦干。”那家伙应声倒地,不再动弹,“我好像打中他的太阳穴了。”

        穆澈回过头来对着雷赫笑了两声,“没关系,反正地板不是我收拾。”

        那个男人没有害怕,冷静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后,轻轻地踢了踢尸体。而他身旁的居民都吓得脸色惨白,瞪大眼睛待在原地。男人确认无误后,就向他身后被吓坏的民众谎报:“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大碍。”

        “哦,我喜欢这个家伙,他明明看出来了。”穆澈突然直起了身子,带着欣赏的目光把那个戴帽子的家伙打量了个遍。雷赫对此不感冒,所以他清清嗓子,开始了讲话:

        “好吧,各位,刚刚只是一个意外――相信各位来到这里,都只有一个目的。不过请你们铭记,无论你们有多大权力,都不能滥用,都不能去违背穆澈·迪斯安国王,不能违背旮赫韦干。这是原则,国王有权力免去你们的职务。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各位,我们不管你们的动机单不单纯,我们都要考验你们的能力。”他扯了扯兜帽,然后指了指上空,于是人们随着他的指尖方向看去。

        此刻城堡内的上空正盘旋着一团巨大的乌云,它的云间还露出闪耀的电光和发出隆隆的雷声,它看起来很厚实,漆黑如墨,像黑龙一般围绕着上空翻转和游走。这一幕就出现在城堡上空,这是人们从未见过的。

        “它快要下雨了。我需要你们阻止它下雨。”雷赫拿出了管理国王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毫无同情心的顽劣样子,高高在上地看着处于震惊中的人们,“你们只有十分钟,时间一到就会自动降水,如果你们不想被淋成落汤鸡的话……”

        他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就试试吧。”

        人们的神情一下子慌乱起来,但是他们都愣在原地,腿像扎根了一般不敢动弹。直到有个人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向上空抛去,想要刺穿乌云。但结果迎来的只是一个雷击,和它转移方向向他的主人刺去的动作。

        那人被刺中了左胸,倒在地上捂着伤口不停扭动和叫喊,在凄厉的叫声之中,地面上出现了血痕。

        “你这鬼题目居然有点意思。”穆澈久违地笑出声。

        “什么?你不担心你的人民吗?哦,穆澈,原来你是这样的人――”雷赫的语调逐渐上扬,笑意在话语中已经迫不及待了,“真庆幸我们是一类人。”

        “没什么,只是我的人民讨厌我罢了。”穆澈摊开手,陈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

        “为什么?”雷赫在欣赏他们慌乱的神情的同时,坐在了王座的另一个扶手上。

        “因为我的国王的位子,它来历不明。”穆澈拍了拍另一边扶手,忍不住轻哼。

        三四分钟过去了,人们一筹莫展,但突然间其中有个人开始向那朵乌云念叨,没过一会,乌云消散了一点,是从四周开始消散了一点,暂且分开罢了。果不其然,那团离队的乌云没过一会又回来了,如此反复,那人已经筋疲力尽。

        “那是什么咒语?”穆澈并没有感到惊讶。

        “他在念叨旮赫韦干。”雷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

        又过了几分钟,时间快要到头了,几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虔诚地念叨起了旮赫韦干,但只有一个人和他们格格不入――只有那个戴大帽子的人站在一边什么也不做。

        “看看那个人。”穆澈用下巴点了点那个家伙,雷赫抬眸,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下了断论:“这人完全没有想要努力的意思。”

        距离结束还有四十秒,其他人都累得坐在地上,嘴里一刻不停地念叨着旮赫韦干。而他终于从一边走向了中央。他找准位置,对着头顶的乌云画了一个圈,再一挥手,他的这一动作像电流一般在穆澈脑海里闪过,勾起了他模糊的记忆,他好像看见有人这么做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但是这个动作并不是很有效,因为乌云完全不给面子,只是消散了一点。

        瘫在地板上的一个人忍不住嘲笑他:“老兄,我还以为你会放大招。”

        而大帽子只是对着那个人浅浅一笑,然后又抬头看着乌云,小声说了句:“去。”

        话音刚落,接下来的场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团乌云居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黑龙知趣地藏匿起来,云朵一瞬间由黑变白,在城堡上空像蒸汽一样四散飘飞走了。

        他有涵养地摘下帽子,礼貌地向穆澈鞠了一躬,再次抬头时,深棕色的桃花眼让雷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们合格了。”雷赫叹口气,“而中间的这位先生,将来便是这个国家的决定者,你们也将获得立法权。”

        “那国王怎么办?他的权力是什么?”另外一个人支撑着站起来,他是最开始念叨旮赫韦干的人。

        “当然了,你们的决定都会通过他批准了才会有效,不然就是废纸一张。国王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而你们的决定将会关乎整个国家命运。那么,加油吧……尤其是你,郑奇·米卡拉,希望你能好好治理这个国家。”雷赫并不否认自己认识这个家伙的事实,不过穆澈好像也不关心,他索性伸了一个懒腰,感叹自己的辛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他们开始任职的时间是在当天下午,郑奇表示自己确实被那摞高高的文件吓住了。不过他已经做好了不吃不喝的准备,还把照顾花田的任务交给他的朋友处理,这一切可不是为了讨好某位国王,而是在为自己的复仇打好基础罢了。

        他想要杀死一个神,事实上,他不可能完成那美丽的刺杀任务。纵使那个神赐予了他一切,纵使那个神给予了他最后一缕阳光,把他从泥潭里拖上岸,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他仍旧想杀死他,几百年前就是了。

        不过郑奇绝对不会给他致命一击,他要让他活在痛苦与绝望之中,以至于放弃自己的神力,做回一介凡人。而失去一切的他,会在人们的口舌之下被烈火烧死,这是郑奇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啊啊,时间快到了吧?”他在日落前处理好最后一叠文件,橘红色的光芒透过碎窗洒在他不平整的黑发上。他高挥起手臂,瘫在椅子上享受那抹在他的人生里最美好的阳光。他伸手遮挡那颗耀眼的火球,手掌状的阴影在他的身上无限被拉长。他想要开怀大笑,但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笑什么,于是他把墨水瓶捧在手心,装作不小心地往地毯上喷洒。一片片漆黑如同血液般肆虐,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雷赫捂着自己的脖子正艰难地行走,最后双腿如同灌铅般跪服,口腔里迸出的鲜血流淌在地,和郑奇的泼墨艺术相重合。

        雷赫头晕眼花,双瞳甚至无法聚焦,他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那一朵没有开放的红玫瑰。它的刺上染着雷赫已经凝固的血液,还有,黑的东西。

        “该死!那个……咳!那个家伙,郑奇,郑奇·米卡拉……下毒的卑鄙、鄙小人!”

        因为毒素,那朵玫瑰从摘下来到现在都没有枯萎,它仍旧娇艳欲滴,美得让人为它痴狂。而作为神的雷赫,经过了这么多天,才让那些可怕的毒素有了攻击的机会,而这次机会,让雷赫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神明只有两种死法,”雷赫看见自己的父亲坐在床榻上,向他摇晃着两根手指,“被烧死或者被毒死。”

        “那如果我在战争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比如……呃,比如我断了一只手或者是我的头颅掉在了地上,我还会存活吗?”幼年的雷赫躲在被窝里,眼神里闪烁着原始的恐惧。

        “会,当然会,就算只有一个头颅也可以说话。我们不会死去,但是我仍会感受到疼痛。”旮赫韦干握住儿子的小手,“撕心裂肺的疼痛,我们只会倍受折磨,但不会死去。”

        “那死亡是什么样的?”

        旮赫韦干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微笑着慈爱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很黑、很冷,就好像……”

        “就好像掉入了无底洞,内脏仿佛被冰覆盖,血液被一抽而空。”雷赫再一次吐出鲜血,弓着身子干呕不停,“就好像、就好像,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失去了一切反抗的能力,渴望……”

        “渴望有一个人……”旮赫韦干接上他的话。

        “渴望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雷赫想起了父亲的话语,“所以,是谁呢,但不管是谁,都请救救我,救救我吧……”

        他的身躯不再扭动,像断线的木偶一般停止挣扎,摔在血泊中,连手指都不再动弹。

        而那朵玫瑰却愈发娇艳,在一瞬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它的花骨朵渐渐地、渐渐地展开了,在离开土壤的几天后,它依靠毒素展开了花瓣,上演了一出绝不可能的生命魔术。

        而郑奇只是感知着这一切,他迎着傍晚那凉爽的风,在万丈光芒之下扣上了他的那顶大帽子,遮住了自己深邃严肃的眉眼,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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