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殿里的人
五隐的剑和她这个人一样,十分狂傲。
她像是站在一切顶峰的人,永远在俯视一切。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如果有,那就劈碎它。
石阶一路炸开,犹如一条悍勇的龙朝高处吞噬而去,沿路一切都化作齑粉,高耸的宫殿一阵震动,上了年纪的瓦砾不断落下,一副随时要塌掉的样子。
五隐提脚往上走去,那些被震得东倒西歪的‘人’纠缠在一起,你拉着我,我扯着你,搅做一团。
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这条台阶很长很长,长得似乎可以走完一生。
破碎的殿门之内,高高地安放着偌大的棺椁,棺椁前坐着一个手持长刀的男子。
他很随意地坐在地上,长刀立于胯前,一手握刀,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些无趣地看着进来的人。
“呵。”
他似乎笑了一声。
九莲子小声道:“这是那个偷玉玺的?”
凤潇潇摇头,那人倏地转向九莲子,好似对她的话十分不满。
五隐环视了一圈殿内,总觉得这里不止这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
他既不像机关墓里那些活着又不算活着的,也不像街道上那些死了但没完全死的,更不像真实的人。
五隐很难界定他的存在,如果非要说的话,她觉得他像某些被时间遗忘的东西,比如封闭之后的雾山。
时间的流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被留存在陵墓被封存的那一刻,无人知道他的存在,无人知道他的死亡。
九莲子有五隐在前,胆子非常大,扬声道:“你是谁?”
对面那人并没有回答,他似乎听不懂又似乎不会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九莲子几人。
五隐挥剑而上,管他什么东西,先打了再说。
那人一脚踢起长刀,正面迎上五隐,一股与这座墓如出一辙的腐朽气息瞬间朝五隐扑过来。
如果有一天,雾山也变成这样……
五隐心一颤,在这一刻,她好像理解了曾祖母为什么会松口答应带人上雾山,也理解了母亲为什么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曾经的雾山,也许就和现在的成云墓一样,腐朽、阴寒、令人生厌,于是他们做出了改变。
可是这个改变并没有得到好的结局,甚至整个雾山都为此葬送。
刀剑相接,撞出一连串的火花来,这来自外界的光亮刺得男人眼睛生疼,他飞快地闭上眼睛,五隐虽不似他一般,却也觉得眼睛有些痛。
雪松薇心道不好,他们进入成云墓应该还没有两天,竟然连五隐也被影响得如此之深。
温灵鹊道:“四处看看。”
五隐的战斗,他们帮不上什么忙,找剑找人找玉玺还是可以的。
这个人的守护范围应该是殿内,于是殿外的那些‘人’并没有进来,他们挣扎着站起来后,一个接一个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动了。
这座墓里的一切东西好像都有自己既定的轨迹,一旦闯入的人或东西离开他们的范围,他们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保持缄默。
这个大殿很空旷,除了正中间那一尊棺椁和顶天的龙柱,完全没有其他的东西。
而棺椁的正上方就是那个发出银白色光芒的东西,离得太远他们也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
因有之前那个天谕卫的前车之鉴,他们都不敢轻易触碰殿里的东西,幸而上头的光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他们只用眼睛也可以寻找。
遥州月不是长生剑,它和五隐少了些默契,多了些臣服,它将自己放在了五隐之下,完全由五隐支配。
而对面那把刀和他的主人更像曾经的长生剑与五隐。
他们并肩作战,相辅相成。
五隐第一次觉得手里的剑太不称手,如果是长生……
如果是她的长生,这一战会更尽兴。
五隐打得起兴。
削一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很难让人有快感,她刚下山的时候一直针对凤枕寒,是因为凤枕寒是她觉得可以作为对手的人里最年轻的一个。
她虽然狂,但是有些东西是她无法跨越的。
那就是年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才活了十六年,十六年和六十年,这中间的差距很难纯粹依靠天赋抹去。
所以她尽量找着年轻一点的试手。
但是郁陶令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她不应该用她自己去衡量别人,雾山以外的人,他们大多数都和叶齐一样,不过都是普通资质,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她一年的高度。
所以他们对绝世功法有着狂热的追捧,甚至可以为此付出生命。
所以五隐一直打得不尽兴。
就是九溪山庄上也打得十分憋屈。
而今在这座墓里,这个不知来历的人,让她再一次燃起对战斗的渴望。
学武是为了往更高处走去。
但是如果这条路上连一个对手也没有,那就太无趣了。
遥州月激动地战栗着,它已经太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了。
它被带下雾山之后就一直被存放在春家那暗无天日的库房之中,时间对它来说并不是停滞的,它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向着消亡前进。
剑也许是有生命的。
所以雾山上万把剑才会有完整和残缺。
而拥有长生的五隐不会刻意去聆听它们的哭泣,它们在孤寂之中消失,不会有人记得它们来过。
五隐再一次砍向那个男人,这是遥州月期待已久的战斗,也是五隐期待已久的战斗。
失去长生并没有令五隐变弱。
她依旧是狂傲无边的五隐,她会是不可战胜的雾山剑主。
所有的剑都会拥有主人。
五隐和遥州月同步的战意犹如落下的巨峰顶,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砸在那个男人身上。
男子横握长刀挡在胸前,被那力道冲击得往后砸去,重重地撞到棺椁之上,震得大殿一阵巨响。
五隐抓着剑往前走,在考虑接下来怎么处理?
能打赢,但不大好处理。
她最初的目的是找剑,后来是要理清雾山那场叛逃的真相。
至于这座墓,和这座墓里的东西,她并不想对他们做什么。
前提是,他们识趣的话。
那个男人摔倒后,并没有吐血,而是立刻翻身而起,横刀直立,强攻而来。
又和五隐正面相抗。
他们打斗的破坏力太大,得三四人合抱柱子都被打断了几根,轰鸣声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外头起了一阵骚动,很快又平息下去。
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殿门外,浑身上下散发着与那个正在和五隐打斗的人一样的气息。
他跨入殿内的时候,正在寻找和躲避战斗的众人才发现了他。
温执和九莲子立刻执剑去攻。
这人两手分别握住温执和九莲子的剑尖,右手一拧,温执手中长剑便断了。
凤潇潇见状立刻射出一箭,长箭如流光划过,直指此人眼睛。
他不得不撒手去拦,九莲子趁机夺回明月照雪,不禁一阵后怕,这要拧断的是她的剑,她可怎么和玉笙寒交代?
温执断了剑,又不敢去拔沧浪,只能徒手相接,不过一掌便被砸出三丈之远。
温灵鹊从他身边飞过,冷声道:“拔剑。”
九莲子也再次攻去。
一剑,一掌,一箭,完全封锁住这人的退路。
那人伸出右手接住温灵鹊一掌,左手往九莲子剑上一拍,九莲子一慌,差点没握住明月照雪。
九莲子的剑被拍得离开原本的路线,与凤潇潇的长箭撞在一起,将长箭撞飞。
凤潇潇飞身一让,一把抓住被打歪的箭,再一次搭弓入弦,温执沉着气拔出沧浪剑,飞快绕到这人背后,与九莲子同时挥出一剑。
这人收回和温灵鹊相接的右手,猛地朝地上一拍,雄浑的内力将四人齐齐震飞出去。
然后立刻朝五隐奔去,鸿陵紫连出两掌去拦,皆被那人化解,再要出手,五隐已飞身至此人面前,遥州月往下一压,直拍在他头顶。
这人双手往上一合,截住五隐长剑,运力要拧,一时鸿陵紫又是一掌拍来。
五隐放开遥州月,往后抽出身上另一把剑来,再次劈去。
那人立刻弃了遥州月,来接这一掌一剑,五隐左手往下一捞,将遥州月拿回手中,反身又刺出一剑,抗住那握刀之人的长刀。
五隐手持双剑,同两个一样高大的身影缠斗,那两人一人使刀,一人用掌,将五隐围在其中,越发打得大殿里石块飞溅。
众人一时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五隐受了伤。
五隐被二人合力打得后退,硬把剑扎进地上的石头里才止住,她站起来抹去嘴角鲜血,收起一剑,只握着遥州月在手里,冷眼看着对面两人。
他们差不多一样高,面容是相同的僵硬,只有眼睛还有一点光彩。
不拿刀那个,五隐记得他。
是在机关墓里被她放出来的那个。
执刀那人看看五隐又看看自己旁边,似乎陷入了某种迷惑,有些想对五隐出手,又有些想对旁边的人出手。
但是又不是很确定。
另一人直直地看着五隐,眼眸中闪过挣扎,又闪过疑惑。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对五隐出手。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
他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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