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五章
没有兴趣跟这个小宫女纠缠，齐妙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拢了拢披风，朝青栀离开的方向走去。
小宫女或许是觉得受到无视，有些气愤，迅速追了上去，却因为雪深路滑，脚下不稳踩到了裙摆，下意识的往前一扑，抓住了齐妙斗篷的下摆，怀里的梅枝劈头盖脸的砸了齐妙一身，还有些梅花挂在了她的头发上。
看起来有些狼狈。
还没等齐妙开口呢，那小宫女就利索的爬了起来，倒打一耙，“你竟敢弄坏贵妃娘娘要的梅枝！你给我等着！”
说完，小宫女怒气冲冲的拎起裙子，趾高气扬的走了。
齐妙站在原地，听到贵妃娘娘四个字的时候，眼中浮现起几丝阴翕。
小宫女走了之后，齐妙并没有追上去跟她吵，只是平静的掸了掸扑到身上的雪，又将头发上沾到的梅花抖下来，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梅枝，这花是无罪的，更何况开的这么好，倒是便宜她了。
她想亲手剪几枝梅花给秦殊枕送去，怀里这些就自己收下了，可等了半天也没见青栀来，反倒是等来了一群不该出现在冬天的梅林里的小动物。
一大群蜜蜂。
原本只是有些奇怪，这些蜜蜂怎么会大冬天的出现在这里，可当这一大片嗡嗡嗡的声音逐渐逼近自己时，齐妙几乎是瞬间就理清了这其中的脉络。
先是皇后今日叫她来，料定了她不会跟嘉运公主她们一起赏花，然后再派这个小宫女出现，神不知鬼不觉将某种会吸引蜜蜂的东西抹到自己身上，不然在她没有捅了马蜂窝的情况下，这些蜜蜂不会紧追她不放。
思及其，齐妙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梅枝全都抛了出去，但这些蜜蜂还是紧追不舍。
她是个人，哪里跑得过这些会飞的畜生，但凡让这些东西叮上一口，谁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一边跑，齐妙一边将头发散下来，脱掉被那个小宫女摸过的斗篷，找准雪厚的地方，用长发遮住脸，一头扎进雪堆里。
她本就身材纤细，雪又够厚，扑过去之后，四周的雪就迅速将她的身躯盖住，微微弓起身子，护住脸的同时又有呼吸的余地，只是那雪扑簌簌的顺着衣领滚进脖子里，接触到她的体温迅速化成冰水，冷的齐妙牙齿直打颤。
头顶还有群蜂翁鸣的声音，齐妙一动不敢动，尽管钻进了雪堆里，但还是有蜜蜂穿透了衣服，蛰了她几下。
阴沉的天不知何时开始飘起大朵大朵的雪花，齐妙不知道自己在雪里埋了多久，衣服被雪打湿又冻上，她冷的失去知觉，连蜜蜂有没有离开都不知道。
眼皮越来越沉，齐妙觉得自己要睡过去的时候，感觉身体一轻，好像被人抱了起来，费力的睁开眼，眼前发昏，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秦殊枕，是你么？”她抓住抱着自己这人的前襟，声音有几分沙哑。
“殿下别睡，是我。”秦殊枕叫着她，哄着她，不让她闭眼。
可齐妙实在是太冷了，雪没有停，落在她脸上，竟然是烫的，喃喃的说了一句，秦殊枕没有听清，她就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再睁眼，是她熟悉的长西殿，殿里还有股未散的药味，她身上改了好几层锦被，屋里还点着碳笼，热的她脸颊红扑扑的。
“秦殊枕。”齐妙哑着嗓子开口，原本坐在床脚的人立刻睁开眼睛，迫不及待的扑过来，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又猛然收回手，愧疚的看着她。
“我渴了。”齐妙微微垂下眼，鸦青色的长睫轻轻颤动着，从被子里将手伸出来，挡在唇边咳了几声。
秦殊枕急忙倒了一杯温茶，又扶着齐妙坐起身，等她喝完又续上一杯。
齐妙也实在是渴的厉害，一连喝了四杯水才停下，浑身绵软无力，像是高烧褪去的症状，背上和腿上被蜜蜂蛰过的地方在隐隐作痛，她将茶杯递还给秦殊枕，掀开被子检查自己腿上的伤。
蜂针已经被清理出来，伤口也擦了药，只是还红肿一片，有点刺痛。
“殿下。”秦殊枕注意到齐妙的举动，闷闷的立在床头，像是犯错的小孩子，惶恐不安。
齐妙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似乎是在回忆，“幸好以前看的书多，没有瞎跑，这要是被蛰在脸上，恐怕是要毁容了。”
一听到毁容二字，秦殊枕眼中立刻涌上几分阴狠，好好的梅林怎么会出现蜜蜂，要不是她机警用雪埋住自己，那些蜜蜂恐怕只会疯了一样追着她叮。
还有那件斗篷和梅枝，都抹了一种用来吸引蜜蜂的特制膏药，一看就是人为。
秦殊枕默默的捏紧了拳头，若不是那场大雪，掩盖住了脚印，他也不至于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掩在雪下面的殿下，更不会让她受凉而引起高烧。
“秦殊枕，谢谢你。”齐妙扬起脸，看向一旁的秦殊枕，声音轻快，“我还以为，我要么冻死在那里，要么被那些蜜蜂蛰死呢。”
秦殊枕看着她如此坦然的神色，心口一疼，用力的咬紧牙，他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再让殿下受一点委屈，可现在殿下还是被皇后叫去，受了这样的算计也不敢去找皇后的麻烦。
愤怒的情绪在他的胸腔内翻滚，殿下已经如此退让，这八年来一直待在长西殿，不吵不闹，什么也不要，可这些人依旧不肯放过她。
垂下头，秦殊枕眼中腥红一片，既然皇后要仗着身份地位，这样欺压殿下，那就让殿下成为，谁都不能欺负的人吧。
伺候着齐妙歇下之后，秦殊枕悄悄的离开寝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原本柔和的神情变得阴郁狠厉，他抓起旁边小太监递过来的披风，边走边问：“那个故意拦住青栀的宫女，可问出些什么来了？”
“回提督大人，已经全部问出来了，那个故意往七公主身上抹香膏的小宫女也已经拷问完毕，人证物证具在，确定是皇后娘娘指使要用蜜蜂毁了七公主的脸。”那名小太监弓着身跟上秦殊枕的步伐，言简意赅的汇报完毕。
“把人带上，去清宁宫。”秦殊枕系好披风，抬头望天，已是深夜了，皇后恐怕早就睡下了。
齐宏帝沉迷女色，夜夜笙歌，再加上对秦殊枕格外信任，朝中大事小事，这几年逐渐都交给他办理，毫不夸张的说，除了不坐龙椅，不宠幸妃嫔，秦殊枕每天忙活的事，跟皇帝也差不了多少。
秦殊枕带着锦衣卫的人杀气腾腾的闯进清宁宫的时候，皇后还在梦乡，突然就被人扯着头发攒到了地上，她很是懵逼。
寝宫内的烛火被依次点亮，养尊处优的皇后娘娘被摔得眼冒金星，伏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这时候一双黑色皂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诧异的朝上望去，是一张白净又年轻的脸庞。
皇后的眼皮跳了跳，深更半夜，司礼监的秦殊枕怎么会跑到她的清宁宫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训斥，秦殊枕的脚就已经踩在了皇后的头上，鞋底压着她的脸，和地面挤在一起，极近羞辱的姿势。
“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胆子。”秦殊枕冷漠的开口，“连本督护着的人都想碰。”
“秦殊枕！你不过是个太监！竟敢对本宫动手！你不想活了！”脸上的脚一松，皇后就愤怒的开口斥责，话一说完，吧唧又被狠狠地踩了下去，难以张口。
“对，本督不过是个太监。”秦殊枕用力碾了碾，听到皇后痛苦的呜咽声才收回脚，半蹲下身子，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可尊贵的皇后娘娘现在好好看看，自己的小命被捏在谁手里。”
清宁宫一应宫人全都被锦衣卫捆了起来，脖子上架着刀，胆子小的已经在偷偷的哭泣。
“秦殊枕你这个疯子！本宫要去告诉皇上！”皇后的脸上留着一个青紫的脚印，嘴角也破了，因为头发被秦殊枕往后扯得很紧，表情狰狞。
秦殊枕不耐烦跟她在这里说这些废话，扯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前拖，皇后痛的大叫，拼命去抓秦殊枕的手，静心保养的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几道抓痕，然后她就被扔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宫女面前。
“娘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的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宫女，两个眼睛已经是血窟窿了，脸上身上没一块好肉，还在滋滋的往外渗血。
皇后一声惨叫，拼命的往后躲，撞到了秦殊枕的腿上，又惊慌失措的往旁边爬，被他踩住了腿，“皇后娘娘听见了，她都已经全部交代了。”
秦殊枕的声音如同一条毒蛇，缠上了皇后的脖颈，她哆嗦着，“你在，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听不懂？”秦殊枕好脾气的笑了笑，指了指地上那个小宫女，“那不如让她解释给娘娘听？”
被点到名的小宫女很快竹筒倒豆子的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讲完还咧起嘴笑，血糊糊的嘴里一颗牙都没有，“提督大人，奴婢都已经全部交代了。”
皇后嗷的又是一声惨叫，被小宫女的嘴给吓得晕死过去。
秦殊枕抬了抬手，立刻有人送上来一盆还带着冰碴的水，对着皇后就破了过去。
杀猪一般的叫声之后，皇后清醒了过来，打着颤说：“秦殊枕，你这个疯子！本宫是皇后！本宫的父亲是内阁首辅！你怎么敢！”
不耐烦的上前啪啪两巴掌，秦殊枕掏出一方帕子擦擦手，“叫什么叫，本督又没聋。”
“你这个疯子！禽兽！你居然敢打本宫！本宫叫父亲废了你！不过是司礼监的，啊——！”皇后的狠话还没说完，秦殊枕掰着她的脚，咔嚓一声，她的左腿就呈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朝外扭着。
“吵死了。”秦殊枕冷眼看着皇后疼得倒在地上直抽搐。
“皇后娘娘以后最好搞清楚，这宫里，到底谁做主，谁碰的，谁碰不得。”秦殊枕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当着皇后的面，将那个被她安排去给齐妙抹香膏的小宫女的脑袋砍了下来，血溅了一地，圆圆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了皇后面前。
殿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之声，紧接着就是压抑不住的哭声。
皇后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明白，秦殊枕明显是因为白天的事，替齐妙出气来了，难怪齐妙能穿着那么华贵，原来背后站着的人是秦殊枕。
眼看着秦殊枕大步离开，皇后慢慢闭上眼，遮住她怨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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