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六章
秦殊枕担心齐妙,早朝过后急匆匆的就来了长西殿,正遇上内侍拎了食盒从殿里出来,随手打开食盒上的盖子,内侍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秦殊枕面色含霜,指着食盒里分毫未动的早膳。
内侍磕磕巴巴的说道:“殿,殿下晨起吃了药,没有胃口,早膳热了三四遍,还是不肯吃,青栀姑姑就让奴婢拿走,说是不能浪费了。”
眉头皱起,秦殊枕遥遥的看了一眼长西殿,转身朝尚膳监走去。
齐妙身上披着大氅,斜靠在迎枕上,长发未束就这么散在肩头,一只手握着书卷,一只手搭在黛色的锦被上,衬得玉手纤细,手背上的血管都分明了起来。
殿门被打开又关上,齐妙放下书,果然几个呼吸之后,秦殊枕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先行了一礼,这才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
“殿下吃了药,没有胃口,奴婢特意去煮了一碗鸡汤面。”秦殊枕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齐妙,又迅速低下头去,“殿下多多少少还是吃点。”
齐妙抽了抽鼻子,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好奇的往食盒里看,里面果然放着一碗面,细细的面条沉在鸡汤里,表面浮着淡金色的油花和青色的葱花,碗边放着码好鸡丝和木耳丝的小碟,以及一些其他的配菜。
“闻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齐妙偏头去看身边的人,他身上还带着一股烟火的味道,“这是你自己煮的?”
“是。”秦殊枕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奴婢手艺一般,殿下别嫌弃。”
齐妙坐到桌边轻声笑,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道:“你每次都说自己手艺一般,可是我那些簪子,扇面,手钏。”
话说到一半,她仰头,正对上秦殊枕低头,两人视线相碰,齐妙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的说:“你每一样都做的特别好。”
红晕从秦殊枕的脸颊蔓延到耳后,他惊慌失措的移开视线,即使是重生一回,他好像还是没有胆子跟殿下对视。
“面,面该凉了,殿下趁热吃。”秦殊枕觉得自己好没用的,一遇到殿下,什么分寸冷静,全都没有了。
齐妙的视线落到秦殊枕去端面的手,眼睛微睁,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连声音都冷了几分,“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秦殊枕冷不防被抓个正着,也不敢挣扎,整个人都呆住了,只会看着齐妙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殿,殿,殿下。”
齐妙噗哧一下笑了起来,“你怎么又结巴了?”
秦殊枕羞得几乎快要把头低到地上去了。
“你等一下。”齐妙起身,在旁边的柜中翻来找去,最后翻出两瓶药,又让青栀打了水,拿了纱布来。
“殿下,奴婢,奴婢自己来就好。”秦殊枕看出齐妙是要给他处理手上昨晚被皇后抓出来的伤口,有些局促的将手背到身后。
齐妙坐在桌边,摊开手,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发凉的指尖搭在齐妙掌心,她稍稍用力握住,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给他清洁上药。
秦殊枕站在齐妙面前,出神的看着她的头顶,一层刚长出来,毛绒绒的新发,看得人手心发痒想揉一揉。
“秦殊枕。”齐妙叫道。
“奴婢在。”秦殊枕立刻回神。
齐妙扯了扯他的手,“低头。”
秦殊枕听话的低下头,将两人的视线拉平,齐妙左右将他打量了一番,轻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别把自己搞得一身伤,我会担心的。”
心脏在胸腔里停跳了一瞬间,然后又迅速的跳得仿佛要猝死了一样,秦殊枕忍不住捂住胸口,生怕那颗不老实的心脏跳出来。
“好了。”齐妙将纱布缠好,瞥了秦殊枕一眼,屈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饿了。”
“啊?哦哦。”秦殊枕如梦初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将面和小菜端出来摆好,又递上筷子,垂手站在一旁。
齐妙吃饭的速度不算很慢,动作依旧优雅的赏心悦目,面吃到一半,青栀突然进来,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说道:“秦提督,外面有位公公说,有要事。”
秦殊枕不悦的皱起眉头,青栀又把头往下埋了埋,她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么?!哪次他来见殿下,她不是在外面待着,从来没有打扰过,要不是那个公公求的恳切,她才不会进来当这个递话的。
“去忙吧。”齐妙擦了擦嘴,视线落到殿门的方向,“你也见着我吃了东西,该放心了。”
秦殊枕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齐妙已经起身,他踌躇了一下,行了一礼之后,快步离开长西殿。
“秦殊枕。”前脚正要迈出殿门,秦殊枕突然听到齐妙叫他,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她站在不远处,遥遥的冲着他笑,“谢谢你。”
她站在那里,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一只手握着书横在腹前,一只手自然下垂,秦殊枕觉得齐妙周身都在发着光,这么好的殿下,怎么前世就落得送去和亲,又被鞑靼折磨至死的下场呢?
秦殊枕用力的握紧拳头,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把殿下藏起来的念头,她值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而不是只属于他。
转过身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秦殊枕低着头道:“殿下好好休息。”
“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离开齐妙的视线范围,秦殊枕立刻变回了那副冰冷又不近人情的模样。
“提督大人,早朝之后,皇后娘娘的母亲进了宫,赵首辅也去见了陛下,陛下说要现在见你。”来传话的内侍脚下不停的跟上秦殊枕的脚步,在他突然停下的时候,也赶忙一个急刹车,低着头弓着身立在一旁,沉默着。
秦殊枕摩挲着手指,冷冷一笑,看向清宁宫的方向,“看样子,这宫里还敢有人私自向外传消息啊。”
皇后的脸被秦殊枕踩得肿的像个猪头,嘴角也裂开了,一说话就疼,赵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拉着她的手小声说:“他秦殊枕不过是个太监,竟然敢公然对皇后下手,他是想造反么!”
说了几句还不解气,赵夫人又痛斥了秦殊枕几句,皇后说不了话,但听着亲妈这么说,心里的气儿也顺了不少。
“放心,你父亲今天上早朝之前就跟我说了。”赵夫人眼中闪过几分怨毒,“这几年秦殊枕得罪的人不少,这次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揭过去的。”
“本宫,要秦殊枕死。”皇后目光阴寒,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这样羞辱过,一想到昨晚被他踩在脚底下,被他卸掉关节的腿还在隐隐作痛,就止不住的怨恨。
今年除夕的宫宴,齐妙这个“不受宠”的七公主也破天荒的出现了,众人都有些茫然,这位七公主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只有几位年老的大臣,绞尽脑汁的回忆了一下,好像当年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公主,只不过她的生母毫无地位,死的又早,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齐妙露面,他们还以为这位公主也已经离世了呢。
齐妙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打量。
皇帝坐在上首,手中转着酒杯,目光深沉的打量着压根没被他放在心上的公主,十多年未见过,没曾想出落得如此漂亮,倒是还有些用处。
皇后低头看着自己衣袖上繁复的花纹,掩盖住眼中的狠毒,等过了年,秦殊枕一离京,她没了靠山,还不是任她捏圆搓扁。
无聊的宫宴结束,青栀细心的将斗篷给齐妙系好,换了新碳的手炉放进她手里,拎起宫灯正要陪她回去,一只白净的手伸过来拿走了手里的灯,青栀连头都没抬一下就知道肯定是秦殊枕。
“我送殿下回去吧。”秦殊枕朝青栀微微颔首。
秦殊枕提着灯,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月华流动,映着他认真的眉眼,齐妙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捂紧手中的暖炉,快步往前追上了秦殊枕的步伐。
“殿下怎么了?”秦殊枕见齐妙走近,以为她有什么事,停下脚步,微微弓起身,乖顺的问道。
齐妙伸出手,在暖炉上捂得热乎乎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借着月光和手中的烛火,她认真的打量着秦殊枕。
两道浓密的剑眉,鼻梁高挺,天生的笑唇,不敢看她就看地,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怎么看都没办法跟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秦提督扯上关系。
“秦殊枕,有人夸过你长得好看么?”齐妙认真的问道。
秦殊枕的脸咻的一下就红了,握着提灯的手猛然用力,小声说:“没,没有。”
谁会闲的发慌跑到他面前夸赞他长得如何??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嗯,你长得很好看。”齐妙收回手,没等秦殊枕反应过来,就继续朝前走。
齐妙这十几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长西殿,很少跟其他人打交道,久而久之养成了她说话做事都格外直白的性子,除了青栀和秦殊枕,基本没人能牵动她的情绪,在其他伺候她的人看来,七公主着实是跟秦提督很像的一个人,都冷冰冰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七公主不会随手就把人给戳死吧。
麟德殿跟长西殿几乎是个对角线,一路走回去齐妙的手炉已经冷了,宫人已经备好了热水,梳洗过后换上舒适的常服,她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坐在床上,手支着下巴。
按照惯例,往年她不参加劳什子的宫宴,每年都是跟秦殊枕一起守岁,但今年她不仅去了宫宴,还喝了一点酒,外面冷不觉得,这会儿回来洗了热水澡,被暖气一烘,就觉得困意袭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殊枕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睡着了。
秦殊枕将被子给齐妙往上拉了拉,盘腿坐在床榻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熟睡的面容。
半梦半醒,齐妙还惦记着守岁着,迷迷糊糊的开口叫道。
“秦殊枕。”
“殿下?”
“新年快乐。”
“殿下也新年快乐,”
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齐妙的头,秦殊枕温柔一笑。
新的一年,他想送殿下一点特别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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