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这种心情
厕所外的人听了半天，最后气不过，咣地一脚踩在门框上，高声反问：“什么恭喜，你先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跟个落汤鸡一样，你觉得就你这副样子能让乔栖喜欢？自己都不去努力争取的家伙谈什么喜欢啊！”
这句话震得两个少年都没反应过来，邱非纠结了一下：“前辈，这是男厕所……”
“邱非你闭嘴。”楚云秀一句给他驳回。
邱非：……
听说高英杰闹出这么大事，楚云秀当即就赶来了，可还没说上一句，先听了一堆让她窝火的窝囊话。
为什么王杰希要高英杰放弃，废话，因为他自己就有私心啊，男人那点心思，偶像剧还真不是全都骗人的，王杰希在想什么根本一目了然。
但王杰希又有什么错，要是连劝退情敌都做不到，那他还当什么男人。
而为什么乔一帆会做到这种地步，楚云秀也一点都不奇怪，要她说，这个联盟里觉悟大过情感的人比比皆是，看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高英杰，”楚云秀揣起两手，睨着面前怔愣茫然的高英杰，下巴一扬，“我问你，你觉得王杰希让你放弃，乔一帆跟乔栖组队的时候，他们哪个有想过你高英杰的感受吗？”
高英杰浑身一颤，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他们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乔栖吗？”楚云秀冷哼一声，“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们去实现栖栖的愿望，还不是因为你那点心思就差没在脑门上写出你喜欢乔栖这几个大字了，我一刚来的我都知道，他们跟你认识那么久，能不知道？”
楚云秀冷笑一声，“说白了，他们就是心知肚明还要跟你抢人而已。”
“……”少年身形晃了晃，邱非下意识扶了他一把。
但邱非也是视线低垂，一句话都不说。
这些话，邱非也知道。
当初实现乔栖的愿望，王杰希不肯说出自己和乔栖关系时，邱非就猜到王杰希是揣了私心的，至于乔一帆……
高英杰这个最好的朋友直到最后才知道乔一帆要转会，这个事实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但那又如何？”
一句反问，拉回了两个人的思绪。
“你是高英杰，”楚云秀注视自己相处没多久的学生，“不是王杰希的儿子也不是乔一帆他爹妈，他们都没顾及过你，你为什么要为他们烦心？”
高英杰呐呐张口，从未接受过这种观念，更不可能拒绝王杰希的要求或是无视乔一帆的感受，他很清楚，即使告诉自己一万遍，他也仍然是他，是那个会顾及别人的高英杰。
可是，他得承认，在乔栖的事情上，楚云秀说的是对的。
楚云秀微微眯眼，放了狠话：“你对乔栖的感情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吗？被别人一句两句就能否认的东西？乔栖是可以随便让给别人的东西吗？你是这么想的吗？”
“……”
少年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楚云秀的眼睛，话语就哽在了喉咙里，只有晦涩到连不成句的几个词。
“不是……可我……队长……”
“你管他做什么。”高跟鞋咣地一声踩住地面，楚云秀拨了把长发，扬着下巴俯视高英杰，“好好看清楚，现在教你的人是我楚云秀，从今往后，不管王杰希说什么，你都给我想清楚，你不仅仅是王杰希的队员，也是楚云秀的学生。”
“……”
少年的手握了握，又无力地松开，如同深陷泥潭般不知该挣扎还是该放任。
毕竟是根深蒂固太久的本能，也不能太操之过急。
“高英杰，你该去继续比赛了。”
楚云秀叹了口气，终归是放缓语气，对这个懵懂茫然的少年下达了作为指导的最后一项任务。
“但好好记住了，你是高英杰，永远都是。”
你是高英杰。
你是站在王杰希影子里的微草新人，你是一味担心乔一帆的最好挚友，你是楚云秀的学生，你也是喜欢着乔栖的少年。
你害羞你腼腆，你会为朋友的处境担心，你会为赢了队长而惶恐，你会仅仅因为喜欢的女孩为自己笑一下就心动不已，你会为自己做不到的事一边低落一边又衷心地为别人高兴。
有人会抵触这样的你，有人会站在这样的你的身边，有人会拒绝这样的你，也有人会回应你的感情。
这些千千万万的身份才汇聚成你，无可替代，无可否认。
所以挺起胸膛，为自己而骄傲吧，高英杰。
“去见她吧。”
“乔栖在等你，只是你。”
少年跑向训练室的背影看上去英姿飒爽，非常有青春感，楚云秀伸了个懒腰，感慨自己到最后也算是做了件有意义的事了，没白来。
可当她准备收工走人时，拐弯就撞上了人——王杰希。
那双近距离特写的大小眼吓了楚云秀一跳，当即后退一步，“我的天啊，王队你在这儿杵着干嘛。”
“刚好听到了而已。”王杰希一手搭着裤兜，那模样不知道听了多久。
听到什么，听到她训高英杰吗，还是听到她让高英杰不要管王杰希？楚云秀挑了挑眉，内心慌得一批，表面还要做足气势：“我说得有错？”
“没错，”王杰希言简意赅，还点了点头，“英杰辛苦你照顾了。”
“不辛苦不辛苦，咱们作为指导这不是应该的吗。”楚云秀皮笑肉不笑，暗说知道我辛苦你倒是拿出点诚意来啊，微信红包我也认了啊。
未料王杰希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忽然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想挖那对双胞胎？”
楚云秀眼前一亮：“怎么，皇上您要赏给我啊？”其实她都想放弃了。
这什么称呼。
王杰希眉毛抽了抽，“不，规矩不能坏，你不能去约见学员，这是之前说好的吧。”
“那你跟我说什么，”楚云秀无语，“王杰希不带你这么玩的啊，我挖不到人就够郁闷了，你还埋汰我？还伤口上撒辣椒面的？”
王杰希神色平静，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不能去。”
“我知道了知道了，”楚云秀摆摆手，“我不去就……嗯？”
我不能去？
楚云秀顿了顿，狐疑地望向王杰希：“你的意思是说……？”
等她再想确认时，王杰希已经转回头了，“走吧，比赛期间指导人员见学员是违反规定的。”
违反规定。
楚云秀咀嚼着这几个字，暗说某些人都不知双标多少次了，不然怎么每次乔栖一犯错，抓她的都是韩文清，而不是集训负责人喻文州或王杰希呢。
嘀咕着，两人一前一后还没踏入训练室，里面的人先喊了一声：“王队。”
“我正找你呢，”江波涛拿着一张申请单，给王杰希堵在了门口，“这个，喻队已经批完了，就差你了。”
王杰希接过看了两眼，又是约见申请，又是乔栖，轮回约见乔栖做什么？
明明乔栖完全是扎根在蓝雨的态度，但还是前有霸图张新杰后有轮回嘉世稀罕得很，这乔栖是哪来的香饽饽吗？
……算了，也确实挺香的。
王杰希捏了捏眉心，反问江波涛：“是你见，还是周泽楷见？”
“这个没区别吧，”江波涛笑容不变，“难道小周见，王队就不批了吗？”
楚云秀简直要吹口哨了，这小江还挺硬。
“…没有。”
王杰希淡淡地说，“只是轮回不缺乔栖这个位置的新人，你应该不是想谈转会的事吧。”
真是敏锐啊，江波涛心下感慨着，面上坦然以对：“确实不是，但我和小周是一样的想法，有些事情乔栖也该有知情权吧，毕竟这场集训她可一直是"被安排"的那个。”
“和我无关。”王杰希回了一句，和江波涛擦肩而过。
江波涛反应了一下，“等等王队，我的约见申请单呢？”
“我批了。”
这回倒是干脆利落，江波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杰希，耸耸肩离开了训练室。
楚云秀还琢磨了一下，回过味儿来，“哦你们是说安排集训人名单的事吧，沐橙跟我说过。”
那是集训最初的事了。
喻文州上传集训名单后曾问过群内选手们有没有异议，当时微草和霸图表示通过，嘉世则在沉默一天后，第二天才予以通过，只有轮回与兴欣一直没有表示。
直到第三天，兴欣也通过了蓝雨的人名单，而轮回则一周都没有回应——应该说是，周泽楷反对那个名单又无法提出吧。
“我还以为小周和文州会闹僵呢，”楚云秀叹息着，看了一眼旁边神色自若坐回位置上的王杰希，“我听说你当时还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样可以了吗？"”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喻文州。
那是王杰希唯一一次过问名单。
王杰希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喻文州觉得那份名单无需更改，那我也没有插嘴的权利。”
但问了那一句，也就是说王杰希也不认同那份人名单吧。
楚云秀斜倚着桌子，没说穿这件事，“那小周一直没点头，之后怎么解决的？”
“……一周后，喻文州打电话给轮回了。”
“俱乐部施压啊…”这一手有点狠啊。
“但周泽楷会同意还是因为叶修的指导名单出来了吧，”王杰希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为了一个乔栖，两个队长差点闹僵，周泽楷在自家俱乐部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叶修将韩文清安排给了乔栖组，那就是他的解决方式。”
叶修将乔栖交给了韩文清。
那个职业年龄最大的电竞选手，见过太多或耀眼或陨落的新人，所以他一定比任何人都知道乔栖需要什么，知道要怎样对待乔栖才是最好的。
“那个情况下，除了相信韩队以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所以周泽楷才松口了。”王杰希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楚云秀喃喃自语着。
王杰希也没再继续透露下去，只是看向窗外的庭院，那是乔栖经常吸猫吸狗的地方，也是她喜欢的蓝雨。
注视着，王杰希面庞上的冷淡也被阳光暖化了些。
其实王杰希始终没有发表意见，也因为他自己心情并不怎么好。
喻文州那一句“大家有什么异议或好的建议吗？”根本就是给别人出难题，他想说的是，他选择了多数学员，没有余力帮助乔栖了，如果你们想帮乔栖就拿出主意来吧。
这一潜台词让王杰希有些火大，难道他们该感谢他喻文州还知道拉乔栖一把吗？
不想顺应喻文州的想法来，也不想看到乔栖对喻文州近乎盲目的信赖崇拜，所以王杰希选择了沉默。
但王杰希无法否认，一看到叶修给出的答案，他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楚云秀皱起眉，一如既往看不透王杰希这不走寻常路的出牌方式。
“因为乔栖选择的是喻文州。”
王杰希说。
从楚云秀的角度，完全看不见他正以怎样一种眼神注视蓝雨庭院，但这句话，听上去比初秋的空气还要凉薄冷淡，又带着逐字逐句的专注。
风乘着青草香拂面而来，吹动了领口，也吹动了那穿越时间的共鸣。
如同沉重的古钟，久久回响不止。
“无论队长是否具有能力，无论队伍是否值得信赖，无论未来会走向成王败寇，都要坚信不移地追随到最后……”
“乔栖的这种心情，我懂。”
一直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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