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三分钟
场中央小姑娘一边对着电话道歉，一边捂着脸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蔷薇套装，孙哲平也没多介意，只说等她赚了钱后好好回报他就行，很快结束了通话。
弹幕此时刷疯了：
“乔栖：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因为上一个节目就拥有了蔷薇套装”
“《买完了》”
“《再来一套？》”
“血赚”
“老孙牛批”
“这就是有钱人吗孩子也想学”
“这四舍五入都算包养了吧？”
陈果看着屏幕中小姑娘呆呆的表情，笑得肚子都疼了，旁边唐柔同戴一个耳机，半点没笑意。
唐柔问了句：“蔷薇时装很贵？”
“贵啊，贵死了，给你看，”陈果赶紧挪动鼠标，调出商城来，“不仅贵，还要看脸，但其实设计还不错，以前沐橙穿这套衣服出过cos，哇美上天好吗。”
“哦……”唐柔看着那一排似乎很贵的衣服，若有所思。
两人谈得正欢，前台桌子被人敲了敲打断掉。
“哎你俩嘛呢，外卖都到了，吃饭啊”叶修提醒俩姑娘。
“可是栖栖的节目还有一点点……”陈果扼腕叹息，“算了一会儿再看。”
“她还上节目了？她不刚出道吗？”叶修挑了挑眉，“蓝雨不让她好好比赛，这是要干嘛？”
这事儿陈果解释不清，也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队的事情，看得开心就好，叶修却是留了心，按照蓝雨和乔栖的个人情况，应该不会这么早让乔栖出没商业活动才对。
叶修捧着个方便面碗，在一旁边吸溜边问：“什么内容的节目啊。”
“就一电竞娱乐节目，请不同游戏的战队来玩小游戏的，蓝雨这期可笑死我了，莫凡还声音出境了呢。”陈果翻过手机给叶修看。
叶修只看到铺天盖地的弹幕233，“这都什么啊。”
“哎对，今天是不是乔栖给你打电话了？”陈果想起来。
“给我？给我打什么电话？”
“她抽中一个节目，要给最近联系人打电话，就真心话大冒险那种玩法，她说抽中的人是叶秋，但电话没接通，不是你在打本？”
“肯定不是我啊。”叶修好笑道，“老板娘你忘了，我没手机啊。”
“哦对哦，”陈果恍然大悟，“那那个叶秋是谁？不会是……”
“八成就是那个"不会是"了呗。”
叶修随意地耸了耸肩，好像也没多在意。
可等旁边唐柔问是谁时，叶修又笑了笑，回答她：“我老弟，一钱多得没地儿花的大闲人而已。”
唐柔侧了侧头：“他也打荣耀？”
“他不打，他手和脑都残疾，打什么啊。”
“那他和栖栖关系很好？”
“八成是了呗，估计是最近的事了。”
“比你都好？”
唐柔坐在下位，仰头望着叶修的那双眼似是燃着火种，平静地噼里啪啦冒火星。
钱也好，荣耀也好，对唐柔来说都不是大事，只要她想就一定能打败任何对手，但在与乔栖的关系这点，不是她没把握，而是唐柔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更进一步。
只能像学习荣耀一样。
一点点学习，一点点吸取经验，向前迈进，就这样近一步，更近一步，然后超越叶修，直到有一天抵达她身边。
唐柔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那些敌意斗志都明明白白写在眼里了，叶修却没什么反应。
叶修看了眼节目中玩得挺开心的小朋友，也没太关注节目里面是什么，只耸耸肩反问了一句，“可能吗？”
唐柔表情不太服气。
叶修笑了笑，端着泡面转身走了。
唐柔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他对乔栖的自信跟他对荣耀胜负简直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自信，也是一样的……
从没打算让给别人。
陈言，叶秋的私人助理，名唤小陈。
开会时，他一般负责记录会议内容，通常跟叶秋的外套手机同坐一处，并没有言情小说里那样万能，多数时候负责当言情小说总裁身边的背景板。
今日叶总裁也是一本正经地在上面糊弄合作人。
小陈从第一次听说叶秋是双子座时，就发出了“啊果然是双子座的精神分裂啊”的感叹，叶秋这个人官场和私下完全是两个人，一到谈判桌上，那就是个寡淡无趣会跟人打太极也会适度奉承合作方的大领导，等回到自己办公室，他就会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地瘫下来，然后嚎小陈泡咖啡拿点心来。
是的了，点心。
这个人内里完全没有大人样，即使已经到孩子满地跑也不奇怪的年纪，小陈也很难想象他当爹的模样。
“累死我了。”叶秋松了松领带，吐槽道，“那边明摆了不想让利，真够耽误时间的。”
“会议中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小陈不予回应，只递了手机，“叫乔乔的人。”
“啊？”
叶秋翻文件的手一顿，赶紧去接手机，着急忙慌还抱怨：“这种事应该早说啊。”
“……您在开会。”小陈无语道。
“做个手势也行吧。”
“请认真对待您的商业伙伴。”
“搞不好明天就变商业对手了。”
叶秋一边说着一边翻手机，点了好几次，压根没专心跟人说话。
就是这样还能说出看似抱怨实则耐人寻味的真理来，小陈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无语，这个人到底是成熟还是幼稚哪个啊。
然而叶秋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捏着下巴沉思起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小陈顿了顿：“直接回电问问不就好了。”
“不，在突发情况之前就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这才是成功的必然要素之一。”
“……只是个电话而已吧。”
“一个电话也是社交关系的一环。”叶秋说着，打开旁边的电脑，噼里啪啦一串打字，似是遇到什么巨大的难题，嘴里还在嘟囔，“她不该会给我打电话的，有什么必须要找我的事吗……没有吧，除非我哥失踪了，那也应该先报警吧。”
“即使是没有必要的事，也可以打电话吧。”小陈揣摩着这个叫乔乔的人，听着是个女的。
“没可能，关系上不大可能。”
“万一是想追总裁呢？”
键盘一停，叶秋看了一眼小陈，那眼神还有点沉痛的悲伤：“那你可真是个乐观的人啊小陈。”
小陈：……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一定失望过很多次吧。
被聘用时，小陈曾想过自己会不会遇到电视剧里常见的妖艳狐狸精或是下属傻白甜，毕竟他家总裁这种年轻多金还帅气的人设，按照常理来讲都是会有的吧？会有的吧！至少满足一下全公司人的八卦之心啊！
结果直到今天，小陈也是绝望的。
一个都没有，叶秋在公司只招收人才，放在身边的都是些经验老道——也就是年龄较大者，实习生或年轻的下属大多都见不到叶秋本人，见到也只是他去督查时的匆匆一眼，更何况这个人……三百六十度回避和女性的亲密接触。
叶秋称，当你每个月都要被家人逼着，像履行公事一样与女性共进晚餐，你也会不想恋爱的。
不过现在……
“哦，原来是节目效果啊。”叶秋戴上耳机，侧着头专心看节目。
跟看公文一样的专心。
落日余晖，皮质宽椅，磨砂质感的简约风书桌。
男人垂眸注视着电脑，每一点变动的色彩都会变幻其中，为了某个人闪动不止。
多么深情的人设图啊，简直像明星的欺诈广告。
小陈默默看着，直到叶秋放下耳机。
叶秋皱着眉，评价道：“不适合用来进入市场。我翻了翻，他们每期都找不同的战队，涉猎各种流行的大型游戏，估计也没有和哪家进行长期合作，目标群体依嘉宾而定，宽泛是很宽泛，但观看率不稳定，何况这也不是正规的电视台节目，看来是赞助商的企划，要想正视转入大众，至少要找个电视节目，但看这样子，恐怕也没哪家愿意吧。”
您可真是非典型直男。
小陈哦了一声：“所以这和人家给您打电话有什么关系吗？那不是您的初恋吗。”
叶秋皱着眉认真地说：“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小陈，我不是会将这两者混为一谈的人。”
“……”他妈的，那你跟我聊什么。
“不过你猜对了一点，确实是我初恋，”叶秋看了一眼小陈，“你还挺机灵的啊。”
结合之前您去军训基地的那一通电话和当下情况，我想猜不到也很难吧。小陈递上一杯咖啡，“学生时代的初恋？”
“不，去年遇到的。”叶秋耸肩，“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您的初恋来得也太晚了。小陈默默坐回自己的小办公桌后，见叶秋很有兴趣聊这个话题就顺势问下去：“相亲时遇到的？”
“怎么可能，当然是偶遇的。”
“比您相亲对象还好看？”
“那倒没有，毕竟我家老头子眼光也很挑的，性格要好，相貌要好，身材要好，年龄要合适，家世要合适，哦，还要爱国。”
这就是有钱人吧，别人是矮子里拔高个儿地挑相亲对象，叶总是在高个儿里挑。
陈言真是想不明白：“她们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啊，”叶秋说，“只是我不喜欢。”
小陈露出了复杂的眼神，就像在替全国的单身狗发出信号：不需要的好姑娘可以让给需要的人。
本来还打算提笔写些什么的叶秋见状合上了笔帽，交握着两手靠上椅背，好整以暇地问：“小陈啊，我们来聊聊男人之间的话题。”
“……我和您不是一个档次的男人。”小陈毕恭毕敬道。
“那你就自己拉高一点听我讲，”叶秋磕磕笔，“现在摆你面前是两个姑娘，你想象一下，a是相亲对象，b则是捡起了你的笔，在你想接过时，她又突然收回去，冲你扮鬼脸说就不还你，你觉得哪个姑娘更让你心动？”
小陈慢慢抽回想象：“……那肯定是b吧……a又没有那么多前提。”
“有啊，相亲俩字不算？”
“那个……”
“很没有魅力。”
办公桌后的那双眼睛定定注视着小陈，叶秋说，“相亲这两个字就足够削减兴趣了，听多了会更加厌烦，就更别说了解的欲望了，对吗？”
“但如果真的那么门当户对的话，长远考虑也该是相亲对象吧。”小陈仍然觉得叶秋放弃那么多优秀的姑娘太可惜了，而且那个初恋还是打电竞的。
电竞少女和帅气总裁在一起，这种奇葩新闻，只能当茶余饭后的笑料吧，更何况叶总裁的家世肯定不会允许他干这种事的。
“门当户对，什么叫门当户对？”叶秋反问，“26岁的我和24岁的女性在一起，叫门当户对，还是豪门世家的我和书香门第的女性在一起，叫门当户对？又或者是每年常飞各地四处出差的我和擅长家务活适合带孩子的女性在一起，叫门当户对？”
“这……”
“你和自己爷爷是忘年交，这个时候有人说，"不行你都二十多岁了，要多和同龄人来往，别跟爷爷玩了，老年人多无聊啊"，你不觉得很莫名其妙吗。”
“……是，还会想揍那人一顿。”
小陈诚实得让叶秋笑出来，钢笔笔帽磕着文件，笃笃几下，下了定论，“就是这么回事啊，法律是为了稳定社会存在的，道德是为了稳定你这个人而存在的，父母的建议也是为了稳定你的生活，每个都值得尊重，都有存在意义，但无论哪个也都不能用来定义婚姻，定义爱情，定义未来，甚至定义你自己，你是你自己，当下做出的决定将来也会是你自己来负责，所以选择喜欢的人，也该是那个让自己不会后悔的人才对——哦跟你说这个好像也没用，你也没得选，唉。”
一刀捅进陈言胸口，扎没了所有的感动，差点当场辞职跳楼去。
“总之，你还记得当初我面试你时候问的问题吗？想想那个就懂了。”
叶秋低下头，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结果从头到尾，他也没提到一句关于那个所谓的“初恋小姐”。
陈言看了一眼确实在专心的叶秋，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整理文件，心中也多有猜测，恐怕他的初恋和叶秋本人算不上门当户对，所以才那么积极地去辩驳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吧。
坐在自己斜前方，距离不到两米的叶总裁，绝对不是热心肠的好人，这点陈言一直清楚。
说冷心冷情也不太对，说到底就只是个寻找有趣的普通人，和地铁每天运送的人们一样普通，充其量多了点钱和权罢了。
从这个角度思考，陈言猜测，叶秋会动心的女性一定是思想极其独特的人。
不需要其他特质，也不在乎任何缺陷，只要是有灵魂的人，那就是叶秋追寻的目标。
叶秋的选人标准和四年前面试一样，从未改变过。
纸张翻过页，陈言仍然记得当初那场面试，自己做得其实并不是很好。
作为无惧社交的社会人士，陈言在面试前跟其他应聘者聊过两句，其他人都是些高端人才，不是经验丰富的就是有一技之长的，相比之下，自己一个应届毕业生好像根本没可能通过。
本来就是冲着薪水和潜力来试水的，陈言四下一看，心中已经放弃了八成，只公事公办地做完了面试。
那时叶秋就坐在中央的位置，名牌上和其他人一样，只写了名字，但来应聘的大多都知道他是谁，陈言却不知道，毕竟没上心。
叶大面试官看上去也不大上心，没有什么笑意，耷拉着眼皮，打个哈欠都不奇怪的那种。
全程叶秋都没有参与，只是听下来了，直到最后才开口：“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陈言都懵了。
他看了看名牌，又看了看叶秋：“您不是叫叶秋吗？”
叶秋忽然笑了：“嗯，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
然后，当时应聘营销部门的陈言入职了秘书部，两年后升职为叶秋的贴身助理——如果加薪就算升职的话，那就是升职吧，工作本身还是做些杂物。
大公司的面试多会加入一些特殊内容，考验人品的，或考验三观的，叶秋那个问题大抵如此。
那场面试中，有一技之长的人被调往适合他们的部门，经验老道者则上任了高位要职的副手，为将来升职提供机会，而陈言，没有经验也没有一技之长，每天靠端茶递水记录会议就领了一份比谁都高的入职工资。
陈言四处问了问，其他几届入职的人都没见到叶秋本人，可能是叶秋只有那一年需要助理吧。
但同期的员工都有被叶秋问到同一个问题：他是谁？
有人说出了叶秋的家世家产，有人列举了叶秋至今为止的丰功伟绩，有人说是面试官，有人说是未来上司，也有人什么都不知道，当场就位置和着装推理出了叶秋在公司的地位。
每一样叶秋都给予了认可，说出家产家世的人，是应聘前做过调查的态度端正之人；说出成绩的人，说明不是肯下苦功就是记忆力不错；说面试官的人，则是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场合该用什么身份的人；说未来上司的人，则是性格活络自信，且能忠于自己职位的人；至于推理出地位的人，叶秋则夸奖了其逻辑思维能力和敢做敢说的勇气。
虽然最后分配职位时，还是取决于能力和经验，但说了这么多，很多人即使没拿到offer，也仍然对公司好评不断。
陈言问叶秋，为什么选择了自己。
叶秋说，其他回答都太无聊了，更何况，他只是要找一个助理，不需要态度端正肯下苦功审时度势性格外向还有逻辑思维敏锐。
陈言对此理解为：他只是需要一个有趣点的废物。
叶秋哈哈大笑，说这么理解也没错。
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能清楚“叶秋是叶秋”的人。
不是任何外界的标签，就只是叶秋。
叶秋似乎在渴望这一点，或者说，他只想与这样的人建立私下的往来——非常普通人的想法，谁都想要一个能看见真实自我的人，不是吗。
所以陈言问：“也就是说，您的初恋，也是会看清您是叶秋的人吗？”
“嗯？啊算是吧，不，搞不好最初也没有那么清楚”叶秋说到这点，有些无奈。
到底初遇时发了什么，才能让这位总裁的回答混乱成这样，陈言无语凝噎。
“当时她说的是我，也不是我。”
回忆起当时女孩的话，叶秋扬了嘴角。
男人手中的钢笔又开始点起了文件，兴致盎然：“所以我才喜欢，也很想知道她会怎么看待叶秋这个人。”
陈言不是很懂，“那为什么不直接问？”
“问不了啊……”
叶秋说完这句话，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好像一点也不上心。
但他很清楚，就算再想知道也不能问出口。
一旦得到了答案，最初那份惊艳到他的暧昧感就会减少，一直支持着他向乔栖跑去的探知欲也会消失殆尽。
那样的话……
三分钟，可就结束得太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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