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听着风声远去
回到蓝雨后，乔栖没再参与直播，迅速回归本职投入进训练，只为将状态调整回可以上场比赛的程度，其目的正是为了蓝雨的下一个对手——
微草。
因为乔栖出演节目的缘故，这场常规赛人气被推上了最高点，原本乔栖跟在队伍后面入场，看黄少天挥着手享受喝彩还感慨不已，等她自己一脚踏进光亮处时，没想到观众直接炸开花了。
她从没听过这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尖叫，喝彩，掌声，写着乔栖名字的横幅与荧光板汇聚成那片呼啸着蓝雨二字的海洋。
混杂在一起，乔栖根本听不清他们究竟喊的是蓝雨还是乔栖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知道确实有无数热切的目光追随着自己，那些热情与喜爱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堤了。
如同天边倾泻的星河，一排一排，一闪一闪，带着要将她席卷而去的势头迎面翻涌而来。
“没有人比我们更擅长游戏”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北有乔栖，唯有求思”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崖崩路绝猿鸟去，惟有乔木搀天长”
“这场游戏，我们才是赢家！”
“一分钟三百字吹爆乔栖”
“凰兮凰兮从我栖，凤兮凤兮归蓝雨”
“乔栖，笑一个！”
这五光十色的绚烂照亮了姑娘嘴角，蓝雨色的海洋填满了姑娘眼睛，她正在享受属于自己的世界。
每道聚光灯光都如同加冕的王冠，戴在女孩发顶，星星点点缀在发间，和那天站身于晨曦中的姑娘一样，他们都知道在那句“我们才是赢家”响彻荣耀那一刻，她就是王。
少女挥了挥手，没有继续停留在这片荣耀里，很快回身望向舞台另一端。
王杰希踏入会场时，看到就是这一幕。
现在她比电视上的形象更加真实，却也有哪里不同了。
或许是瘦了，也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少女开始逐渐蜕变，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那件宽大的蓝雨外套都遮不住的成长变化变得明显起来，走动间，发丝在空中划过的弧度都是轻飘飘又漫不经心的，从不曾留恋过别人对自己的支持或喜爱。
王杰希在与老对手们逐一握过手后，来到乔栖面前，发现她变化最大的应该是那笔直望向自己的眼神。
和过去单纯的无惧不同，变得更加锋利了一些，现在王杰希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确实将他视作前辈，视作目标，视作对手。
王杰希伸出手，与乔栖握在一起。
场外观众又是一片雷动的欢呼，巴不得王杰希当场实现乔栖的目标呢。
“瘦了很多。”王杰希说。
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感慨，眼神又有多专注。
“嗯，但参加节目可没有耽误我研究比赛呀。”乔栖晃晃两人交握的手，“我会赢给你看的。”
她总是能完美会错他的意。
王杰希看她是真没明白自己在关心她，只得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选手席，留下一句我会拭目以待。
而所有人握过手后，几乎都在悄悄往后看，看那个来到乔栖面前的微草少年。
卢瀚文干脆就站在乔栖身边，直勾勾盯着他们。
乔栖发怔地注视高英杰，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联系，眼前的少年令她有些陌生，没有脸颊泛红的腼腆，没有追随自己的热切，只有日渐俊朗的脸庞和礼貌的浅笑，熟悉而又陌生。
不等乔栖开口，高英杰先一步伸出手，对她点点头：“这场比赛多多指教。”
乔栖一愣，赶忙握住他，“嗯，多多指教。”
少年的手仍旧温热，比她大上一圈，交握时像抓了把阳光塞入对方手中，很温暖，很盛大，却又轻到有些虚幻，只残留过一瞬间便松了去。
仅一瞬间后，那只手又变得空落落了。
连同心脏。
乔栖看到高英杰的视线也跟那只手一样，一同从她身边离开，转向下一个人，甚至能听到他还关切地跟卢瀚文祝贺生日快乐，说带了礼物给他，然后又走向下一位前辈。
只有乔栖，被他留在了舞台上。
女孩，初恋，还有那道振聋发聩的心跳声，都被高英杰丢在了夏末时节。
再也不会拾回了。
她不能期望对方还愿意跟自己做朋友，那是对对方的残忍，如果这就是高英杰的选择，乔栖觉得自己应该尊重到底才是。
无论自己多么失落，自己都要珍惜才是。
以后就是对手了。
乔栖迅速调整好心情，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迈向选手通道，这一场比赛是在全明星前唯一可以接触微草的机会，虽然她的身份完全排不上跟王杰希对决，但凭着宋晓前辈留下的机会，她有幸可以跟高英杰碰上。
宋晓没有多失落，跟乔栖击掌时还推了一把乔栖：“给你留了个好机会，去颠覆他们吧。”
“嗯。”乔栖莞尔一笑，迈上了选手席。
擂台赛第二场，魔道学者木恩还有39的血量，场景是以大酒肆为主战场的武川道地图，这张图乔栖机会很大。
凰兮凰兮刷新出来后，直奔酒肆楼阁，翻墙跃入院中似乎是打算保守地绕后寻找木恩。
和之前与林敬言比赛时的反响平平不同，这一回凰兮凰兮一出场，观众席就响起了加油声，解说员潘林和李艺博也比上一次更加看好乔栖的表现。
潘林看了看资料：“乔栖的上次出场已经要追溯到一个多月前与霸图的比赛了，据说是为了与微草这场比赛才一直在努力调整回状态的。”
“确实，从走位方式来看，也比之前要果断了许多，”李艺博点评道，“与霸图那场比赛，据赛后分析她可能是应用了水面的折射来藏匿身型，寻找对手的。”
“这可以办得到吗？难道这才是乔栖的风格？”
“不好说，可能是巧合也说不对，这场比赛她应该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吧，你看她现在正在搬运庭院内的酒罐，一定也大有用处。”
“可她不怕被高英杰发现吗？”
“细心的选手会注意对手的习惯，何况木恩他没有血啊，以高英杰的习惯来看应该会保守地选择躲藏而非进攻，想必乔栖是预判到了这点，才想借酒罐跳到房檐上，方便观察战局也方便伏击吧。”
“果然是精于埋伏猥琐的蓝雨教出来的新人啊。”
然而，李艺博猜错了。
众目睽睽之下，凰兮凰兮先叠了六个酒罐，再是五个，四个，三个，两个，一个。
然后她开始往上跳，跟小兔子一样，一层一层，蹦啊蹦，蹦到最高的酒罐上再跃上墙壁，理都没理就在旁边的酒肆屋檐，只一个疾跑踩着墙壁一路绕后到楼阁背面。
楼阁背面只有一扇纸窗，剩下的就是白色墙皮和大片阴影了，凰兮凰兮干脆藏匿进了影子之中。
此时木恩也来到了庭院，撞见被明显垒成阶梯的酒罐，明显犹豫了一下。
这究竟是乔栖在刻意诱导他注意高处还是没有办法掩藏痕迹，着实难以判断，高英杰凭着对乔栖的了解，觉得该是后者，但他血量不高，三思之下还是先去楼内绕了一圈。
乔栖抿了抿嘴，她以为高英杰会相信他们梦之队合作以来的记忆，相信她就是会想尽办法诱导对方的。
可显然，比起这种暧昧的感觉判断，高英杰更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确定对手不在屋内后，高英杰才跟着来到了围墙之上，他率先看向酒肆楼顶，这是任何人都能想到的最佳埋伏点，但这回高英杰没有去确认，而是笃定了乔栖不会在楼顶上，这才一步步绕着围墙，借着高处视野，谨慎地寻找起来。
找了一圈，最终他来到了楼阁背面。
此时凰兮凰兮抱着魔杖，蹲在楼阁背面，她在暗，敌在明，两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个身位。
之前忙活半天的平静将情绪堆积到了此时此刻，观众的心都提了起来，跟着木恩的脚步，提得越来越高，一步，两步，三步，快提到嗓子眼时——
木恩站住了脚步。
他掌心里亮起金光，几枚小星星跃动在半空，没人会觉得有多可爱，只担心那会成为拉响战役的炮火。
魔道学者向前迈步的瞬间，身形却是一倒，星星被甩向半空。
那星星竟是先击中了他右斜前方的树，再笔直地折向楼阁之后，这直角三角形斜边似的移动轨迹让全场哗然，是超高精准度的星星折线啊！
然而下一秒，那星星竟被原路返回，袭向了木恩。
这发展变化得令人措不及防，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令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是魔镜！是魔镜！”潘林跟着观众一齐激动起来，“魔镜的施展速度约为15秒，乔栖竟然在视觉死角处预判到了木恩的动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导播调出了乔栖视角，这才发现，高英杰使用星星折线的瞬间，竟能将那楼阁后的纸窗映出些许光亮。
“这毫无疑问是试验了很多次才敢依赖的技巧，就和霸图赛中的水面一样，这些都是亮度方面的应用，也是选手训练时很难会一一去注意去避让的部分，难怪即使是林敬言这样经验选手都没有办法，想必即使是王杰希亲自出马也很难照顾到这种地步吧”李艺博一边为自己母队提面子，一边也消费着王杰希，将乔栖吹到了符合粉丝心意的部分——即使她本人并没有厉害到那个程度。
“不过刚才高英杰的星星折线也很惊人啊，”潘林感叹，“那样精准的角度没有天赋和经验是不可能轻易做到的，能将星星折线应用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只有微草的魔道学者了吧。”
“是啊，他预判得很好，只可惜乔栖预判了她的预判。”
“看来蓝雨又要诞生一个智商系的术士了，后生可畏啊！”
星星折现被反弹后，木恩一个后撤，靠着拍击打散技能，却是抬头就对上了诅咒之箭的箭尖。
那紧贴墙角的术士如同狙击手，半边身子还在影子中，只将箭矢露出了一个准心，若不是箭尖冒了黑光，高英杰恐怕很难察觉了。
“咻！”
箭雨纷纷扬扬向木恩飞去，游戏中一个术士的箭可顶现实里一排的弓兵，一人就能达成散射的效果。
虽说威力不大，可乔栖紧接着就甩出切割术、击魂术和束缚术，逼得木恩不得不在空中频繁走位。
“这个时候，凰兮凰兮的装备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潘林解说道，“魔杖本身就是攻速最快的术士可用武器，而凰兮凰兮的银武暗夜祭祀毫无疑问还具有大量的冷却加成，这可以让她在短时间内做到瞬发多个技能组成连招，而良好的地理位置也让她能及时躲避魔道学者的连招，乔栖选择得很聪明啊！”
“不过微草选手的走位能力都很出众，能在这种枪林弹雨中避让到这个地步，不愧为天才高英杰啊。”
“啊！凰兮凰兮连招出现断层了！驱散粉击中，木恩攻上去了！果然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用远程不合适啊，然而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
小术士被扫把直直拍落到墙下。
然而木恩却是动作一顿，恍然发觉自己的移动速度竟被什么拖着似地，迅速慢了下来，他回身一看，原本术士所占的地方竟是一个死灵纠缠的阵法。
地面上有无数骷髅样的死灵拽着他的扫把，黑雾缠绕上衣角，不断用减速效果缠紧了木恩。
死灵纠缠，一个范围持续性的术法，没有很高的伤害，却会不断减少站在上面的人的移速，但因为施法地点固定，很容易避开，一对一时很少有使用这种技能的术师。
而木恩为了将躲在墙壁后输出的凰兮凰兮准确抓住，早已经解开扫把掌握，也就是说已经解除了浮空状态，自然会被死灵纠缠抓个正着。
无论是两边高攻速高冷却的皇城pk，还是两个新人在那一瞬间展现的意识，全部都发生在分秒之间，不可谓不精彩。
然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风声飒飒，失重感不断拉远距离，乔栖眯着眼睛注视木恩，一口气甩出鼠标，操作魔杖向木恩甩去紫黑色绳索，这下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躲过去了。
束缚术击中！
凰兮凰兮在从墙头掉落途中，一举拉住了木恩，将他连同她自己一齐扯了下来。
一蓝一绿，两道身影由一道绳索连接着，如同一对伤了翅膀的凤凰，无法割舍彼此地自天边坠落，坠落，直至砸入地面。
砰的一声巨响。
耳鼓不断震颤，嗡鸣，凰兮凰兮呆呆地躺在地上，看到了木恩倒下的身影，看到了弥漫在眼前的大片烟尘，也看到了烟尘过后的亭台楼阁蓝天白云。
乔栖想，她是利用了最初的判断——判断高英杰不会相信至今为止对她的认知，所以才能成功的。
如果是梦之队那时候，高英杰一定能明白她是故意露出的破绽，因为那个时候她只会想着怎么提升自己，与他们试验各种不同的打法，从未怀疑过胜利地玩下去。
而现在，高英杰更相信她是在拼尽全力想要杀掉木恩。
乔栖感谢他是如此信任她对比赛的态度，感谢他这样认真与自己一决胜负，也并不认为他的这种判断有什么错。
只是听着风声远去，听着一切尘埃落定。
她想。
“好想回到属于梦之队的那个夏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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