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你是我的责任
当初乔栖在集训时累倒，张新杰问过张佳乐一个离奇的问题：“你做那把纸伞时，有没有往里加入奇怪的东西？“
张佳乐一时没明白：“什么奇怪的东西？”
“比如……”张新杰顿了顿，“头发或血之类的？”
“……张新杰你是在做诅咒道具吗？好恐怖啊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唯物主义者的？”
张新杰一点没生气，只是想不通似地将那把纸伞的事情告诉张佳乐，说那把纸制千机伞可能有点灵异。
那会儿，张佳乐觉得张新杰是神经过敏，纯属想多。
可如今，张佳乐坐在病床边，手里捻着那把刚从地下捡起来的小纸伞转来转去，怎么看都是把普通纸伞，怎么也无法解释一次两次都掉下来的事实呢？
这一次，这把纸伞又掉下来了。
张佳乐还给苏沐橙发了消息询问。
苏沐橙却觉得这样还挺浪漫的，说搞不好那把伞就是在保护栖栖呢，像电影里能拿来挡子弹的护身符一样。
浪漫不浪漫，张佳乐不清楚，但他知道这区区一把纸伞是肯定挡不了子弹的。
不过……
如果是护身符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张佳乐看看病床上的乔栖，将纸伞放到了床头，心里也难受得很，且不说乔栖发烧大概率是因为和自己堆雪人，在她说冷的时候，他就该反应过来的啊……
张佳乐懊恼地捶捶额头，不知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宋奇英端着水进了屋，给队医和张佳乐各一杯，“前辈，先喝点水。”
“啊谢谢，”张佳乐接过后，看看他身后，“那个粉丝已经回去了吗？”
“嗯，说是还要考研。”
“什么，她居然是考研生了？明明比你高不了多少啊。”张佳乐想想那个粉丝，再看看格外早熟的乔栖，无不感叹，“女孩子的年龄真是不好猜啊……”
宋奇英跟着坐到一旁，听得点点头，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惊讶陆晴晴就是当初和他一起做乔栖应援视频的“栖栖子宇宙第一粉头”。
张佳乐问了一句宋奇英：“那她跟过来是要做什么？”
“那个……就是她今天来找乔栖前辈的另一件事了，”宋奇英挠挠脸颊，说得很无奈，“她一直担任着乔栖前辈的后援会会长，包括微博和□□群都是，但因为要考研，她没有时间兼顾，想来跟乔栖前辈商量一下把职权转给谁更合适。”
“哦，”张佳乐喝着水，“她还带了候选人名单来？”
“是，性别性格能力阅历都写清楚了，为了给前辈挑。”
“真用心啊……”
“嗯，确实是个对乔栖前辈很用心的人。”
“然后呢，她叫你出去是想你帮忙选一个吧？那新会长是什么样的人啊？”
“是我。”
“……什么？”
“呃，前辈后援会的新会长…是我。”
“噗咳咳咳！”张佳乐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她把职位交给你了？”
“是……”宋奇英没想到张佳乐反应这么大，本来很正经的事，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她说，乔栖前辈倒下后我的态度和判断力让她很赏识，尤其我还是梦之队的队员，她很放心，然后问了我一些关于管理微博和群之类的事情，知道我负责直播间的管理就更放心了。”
“这些你确实很有经验了，但，呃，霸图的选手给蓝雨的正选当粉丝后援会会长，这个……”
“我也这么说，但她却不知为什么很开心。”
“大概是能把对手拉进栖栖粉丝团队比较有成就感吧，真是神奇的人有神奇的粉丝啊。”张佳乐无奈，不过这事比较大，他还是拿出了前辈的态度提醒道，“但奇英，我还是要先忠告你，这种事最多持续到你出道前，出道后无论你本人意愿如何，俱乐部也会建议你卸下手头的事，最好的结果是你转交后继续当个管理，往坏了想，你恐怕就没有时间关注这么多其他队的事了。”
“是，我知道的。”
宋奇英也端正态度点点头。
现在他在做的事情，就和乔栖来到霸图学习一样，如果暴露一定会被人诟病，是颇具争议的事情，但一直以来，霸图与乔栖带给他的从来都不是为了争议和面子去放弃自己的决定，相反，他学到的一直都是已经不顾一切的追逐。
医务室里刚刚吃过退烧药的女孩睡得正熟，宋奇英注视着乔栖，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他仍旧记得，那天晚上在宋嘉面前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他见过联盟对兄长的否认或支持，见过粉丝对乔栖的质疑或热情，也见过霸图每一位工作人员的努力，一直都铭记在心。
风起，窗帘拂过乔栖脸庞，乔栖动动鼻子，翻身蹭了蹭枕头。
宋奇英上前挽起了窗帘，声音坚定不移，“前辈，我觉得这个圈子不只是由我们组成，但我一直都只是以一名新人的身份在这里学习着，有时也会碰到些自己无从理解的事情，所以我想在自己出道前，从不同的角度好好看看这个圈子，换一种方式去看待荣耀。”
张佳乐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放松下了表情，“你现在想看到的东西，可比我刚来霸图时要遥远多了啊。”
“是这样吗？我个人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本质还没变，但当时你所着眼的都是目前自己正在做的事吧？你一直都很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张新杰说这是好事，但有时也会局限自己的视野。”
“原来是这样……”
“所以张新杰才要我们多给你派些日常训练之外的任务，给你开拓一下眼界啊，哦你们参加的那个线下赛还有直播间的事也是这个性质，看你现在的样子，该说真不愧是我们的军师吧，又用对了方法啊。”
“是，之后要好好感谢副队长才行。”
宋奇英坦然地笑道。
张佳乐很欣慰，也能感觉到宋奇英正在改变，本质还是那副模样，却逐渐看向了更高的地方。
本来他对培养后辈这件事的责任感并没有太强，至少是比不过对冠军的求胜心，在百花时也没有给邹远和唐昊留下太多东西，但每当他看着后辈时，也很难说自己心中是没有触动或感慨的。
毕竟每个人都是从新人一步步走过来的。
张佳乐感慨着，又有些好奇：“不过说起来，后援会一般要做什么？你问清楚了吗，真的不会跟训练营撞吗？”
“嗯，她说主要负责分配和安排，也不用每次都到场，一般来说就是些组织应援活动、拍视频拍照片、剪视频和照片、接机送机、还会与俱乐部沟通管理社群之类的，哦还有专门渠道来发放周边。”
“……”张佳乐呆滞地听着，脑补了一下画面，又看看病床上的乔栖，“感觉会有很多栖栖啊……”
“是，”宋奇英说着开始翻起手机，“她还说过阵子会把之前订购的周边送过来，听说有乔栖前辈的布偶、横幅、海报、胸章、贴纸、手机挂坠送过来。”
“……”乔栖布偶？乔栖海报？乔栖挂坠？
“还是q版设计，前辈的粉丝真的好厉害啊……”
“……”还是q版的？
“那个会长因为太喜欢布偶，说现在每天都抱着之前的试作品睡觉，说还会带着乔栖前辈去图书馆一起学习呢，看照片真的很可爱。”
“……”那是什么神仙生活？
“她说要我看人数来考虑是单独卖还是分成一套一套的，这个我没做过，可能有点难……”
“……奇英。”
“是？”
“有一件事，前辈要拜托你。”
不等宋奇英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扶住了双肩，抬头就看张佳乐一脸严肃地正视自己，仿佛遇到一件即将毁灭霸图的重大事件。
这让宋奇英连忙板正表情：“前辈请说。”
“……给我留一套。”
“什么？”
“我是说，”张佳乐抓紧了宋奇英，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对他说，“那个栖栖布偶，栖栖海报，还有挂坠贴纸什么的，全部都给你前辈我留一套，拜托了！”
“这……”
“不等等，果然还是两套吧……不不不还是三套更好一点……”
“……”
或许，这个后援会长的位置应该给张佳乐前辈比较好。
见着张佳乐在原地转来转去纠结不已，宋奇英低下头，重新看向手机屏幕上的玩偶，那豆豆眼，倒三角嘴，软乎乎的q版乔栖布偶确实有点可爱。
宋奇英想，自己也买一套好了。
不过宋奇英还是提醒道：“前辈，会长说，这个只能超话六级以上的粉丝才能在群内购买的，你用不用……”
闻言，张佳乐停止了纠结。
只见他施施然瞥了一眼宋奇英，然后一把亮出自己的微博小号主页——
乔栖超话，八级忠实粉丝，铁粉。
宋奇英：“……”
打扰了。
医务室内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正因为如此，乔栖才睡得不大安稳。
发烧时，梦境会比以往要更模糊一些，像被困在海底的火山之间，周围忽冷忽热，视野却是一片昏暗，寻不见出路，乔栖觉得这种痛苦似乎异常的熟悉。
冰火两重天，喘口气都觉得难，很痛苦，却有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有点疏离又有点安心。
一定有谁曾一直陪在生病的自己身边，所以才有记忆的吧，但那到底是谁呢，妈妈吗，孙翔吗，还是谁啊，长相记不起来，名字也不知道，只是自己曾经称呼他……
“……的大哥哥”
什么的大哥哥？
什么的？
什么的……
不断反问自己，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乔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色块逐渐组成白色墙壁，整齐的桌椅，还有刚好放在自己脸颊边的病床挂牌，应该是医院里用来记录病人姓名病症的牌子，霸图不是医院，也没有更多病床，所以这里的什么都没写，但这个品牌标志……
好像有点熟悉……
嗯？
“醒了吗？”
“嗯……嗯？”乔栖定睛一看，又是张新杰，“张新杰前辈…活动已经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两个小时了。”张新杰揣着双手坐在一旁，“我们也已经训练一个小时了，我是休息时间过来看眼的。”
“啊、啊？！”乔栖一下子清醒了，“那晴晴，我是说我的专属小粉丝呢？”
“……已经回去了，她要考研，明天也不会来。”
“这样啊……”
“……“张新杰闭了闭眼睛，看不过乔栖失落，重新开口，“但她已经把要交代的事情告诉宋奇英了，说会去看全明星，考研之后也会去看你的比赛，毕业后还想去蓝雨工作，所以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照顾自己，努力到她会去找你的那个时候就好了。”
被、被大牧师安慰了！乔栖受宠若惊，“好，我会努力的！这几天我帮忙时也有好好在背地图数值，前辈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张新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你现在这个状态，有什么说服力吗？”
坐在病床上的乔栖：……
乔栖摸摸额头，自己感知不出来体温，“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呀。”
“……退烧确实很快。”张新杰承认了这点。
“因为我不常生病吧，没有抗药性，是好事呀。”
“你这几年都没生过病？”
“好像是吧，小学以前有一次生病还被送进急诊室去了，可能是那一次拉高了身体上限，之后就很多年没生过病了，”乔栖有点小骄傲，“虽然运动不在行，但我的身体还是很强壮的……哦集训那次不算哦，那个只是疲劳过度而已，嗯！”
乔栖试图缓解他的情绪，可张新杰没有接话茬。
他眉头皱得很紧，眼睛出神地盯着一点，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对他来说，乔栖这话就像在说只有在q市，他在身边的时候才会生病倒下，这个事实可以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质疑，这让张新杰心情并不太美好。
乔栖等了一会儿，不见张新杰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她的千机伞，还有，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笔记本。
又是那个没有编号的笔记本，真的是随身携带啊……
正是好奇着，张新杰就起身拿走了那个本，对乔栖说：“今天你好好休息，药就在桌上，感冒药一天三次，要记好。另外，你今天落下的训练量，我会在后面几天给你加上的。”
“好……”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休息吧。”
“前辈。”
张新杰才刚转身，就被乔栖拉住了衣角，也因此停了脚步。
乔栖仰头观察他眉间散不去的烦躁，一时间不大确定：“前辈……你是生气了吗？因为我没注意自己？”
“不是，”张新杰否认，“虽然确实你和张佳乐的事需要你们两个好好反省，但我不是在生你的气……确切来说，是生我自己的气。”
“嗯……嗯？”
“你是来跟着我学习的，却在我随时都看得到的范围里生病晕倒，我生气的只是这件事而已。”
“……前辈你这样说我更愧疚了。”乔栖并不觉得这种莫须有的责任也该由张新杰来承担。
可张新杰沉默了一会儿，只回答道：“是我的责任。”
他知道乔栖不会明白他的心情，她不会明白曾经亲眼看着她被送进急诊室的人是以何种心情看着她又一次病倒的。
所以张新杰只有攥着手里的笔记，重复这句话给乔栖听，“是我的责任。”
乔栖注视着他手背上用力到紧绷起来的血管，又一次握着他衣角询问道：“张新杰前辈，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面吗？从第一次见面起来，我就一直觉得前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你一直都什么不说，却总是很担心我的事情，这样多奇怪呀。”
“……”
“前辈，我们以前一定见过面，对不对？”
这句几近笃定的话，终是让张新杰回过身，却也无形中甩开了她的手，衣角垂落，姑娘的手掉回床铺之上，根本没有声响，却砸落得有点疼。
张新杰仍旧是那个回答：“我不认为我们过去见过面。”
“……”乔栖一愣，呆呆地看回自己的手，指尖还留着衣角的细微触感，有点凉。
“说到底，无论从年龄还是地理位置，更甚至是全国十四亿分之二的比例来想，我和你在赛场以外的地方见过面都不现实，不是吗。”张新杰反问道。
“嗯，确实……”乔栖有点低落，“抱歉，是我多想了。”
“……”那低落过头的声音听着实在刺耳，张新杰微微拧眉，再一次开了口，“但，如果你问我担心你的原因，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到不需要解释的事情。”
这一回，不等乔栖抬起头，男人先一步抬手覆上她发顶，那镜片下暗藏的情绪浓得几乎化不开，如同沉淀过岁月的一坛清酒，分明经历过漫长的时间，却又始终清澈得能穿透月光。
他似有若无地叹着，叹她平日聪明，竟会问出这样愚笨迟钝的问题。
“在霸图期间，你的生命安危，我都要负全责，这点你应该也比谁都清楚才对。”
“乔栖。”
“你是我的责任，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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