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爱着你
“高英杰前辈！！！”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从深不见底的地方将他一把拽回地面。
刚刚结束失重感的世界让高英杰有些迷茫。
他跟其他所有人看向街对面。
马路对面，姑娘还维持着吼完的姿势，半天回不过气来，缺氧到涨红了脸，脚步都晃了晃，让刘小别都下意识虚扶了一把。
这是刘小别第一次听乔栖这么大声讲话。
大概也是她情绪低落后，头一次这么激动。
他想不明白乔栖这几日对周围变化那么迟钝，怎么偏偏今天，人流往后涌动时，她就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轮回比赛。
当时周围同校服的人群骚动起来，一窝蜂又往学校内涌去，乔栖有点诧异，“这是怎么了？封路了吗？”
“不知道…”刘小别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往后看去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又见乔栖似乎打算拉人问寻一番，赶忙拽住她手腕，“大概就是奶茶促销之类的，总之咱们还是先走，时间来不及，一会儿补习班那里又迟到了！”
“嗯……”
乔栖应着，视线却不住瞟向马路对面。
要是其他事，乔栖必然不会让他为难，可看着蓝白相间校服的人群浪潮般涌向一处，一个个脸上都按耐不住兴奋，异常的激动让她站住了脚。
“不对。”
不对。
她见过这种景象，见过不止一次，她有预感，一定不是奶茶促销或是学校作业这种事，大概又是哪个荣耀职业选手出现在了学校周边。
b市的职业选手，会特地来她学校的人是谁？不会是楼冠宁前辈，那么，孙翔？王杰希前辈？柳非姐？
还是说……
一个名字浮出心口，向有根系绳一样牵住那个人，引着她向前迈出脚步，追着高高翻涌起的浪潮向回走，每走一步，胸口就跳动得愈发剧烈。
她得去，不然一定会后悔。
刘小别眼看她跟魔怔一般往前走，也有点急了：“等会你要去哪？”
“对不起了，小别哥。”乔栖一刻不停盯着那一处，低低地说，“今天的内容麻烦你录下来明天再给我，我会好好吸收的，但现在，我可能要回去一趟了。”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但，每次发生这种状况，我不去的话，一定会有人遇到麻烦，王杰希前辈也是，大孙前辈也是，我必须要去一趟。”
原本魂不守舍的喃喃低语逐渐坚定，话落，姑娘回首朝他微微一笑，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她看向马路对面的人群堆，什么都看不到，也不可能突破的了。
但她知道那是谁。
那些以“幸运”为名送到自己手中的饰品、花朵、糖果、小吃，就像纸星星，一颗颗坠入水晶瓶里，汇聚成星河都不及的爱意。
这种犹如小草拂过手指般低调又温柔的爱意，只有那一个人会有。
所以，乔栖强忍脸上比夕阳还烫的热意，深呼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毕生最大的音量冲破这片吵闹，大声地呼唤了他。
高英杰前辈。
几个大字成了魔杖发射而出的六星光牢，飞速穿越一张张面孔，先于所有人，牢牢箍住了星光中最璀璨的那一颗。
人人都在回头去看，也终于露出了被包围的那个人。
黑色鸭舌帽下，少年短发呆呆地向上翘起，曾因为她一句话而戴上的眼镜框连镜片都没有，根本遮不住少年的惊诧。
隔过人群，涨红了脸的姑娘，和与她对视间，慢慢也红透了一张脸的少年。
黑色签名笔咔嚓一声落了地。
在乔栖相信高英杰一定会回应自己时，高英杰却呆愣几秒后，惊醒般回神，猛地一塞签名板，留下一句抱歉转身就跑。
转，身，就，跑。
他为什么呀？！
乔栖一呆，被他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想追又被红绿灯拦在马路对面，气得原地打转：“英杰前辈你不准跑！这是队长命令！”
高英杰脚步一顿，拉了拉帽子，毫不犹豫继续自己的落跑计划。
竟然还跑！乔栖睁大眼睛，有几分委屈地扭头跟刘小别说：“他不理我！”
刘小别：“毕竟他现在的队长不是你。”
“他可以现在换呀！”
“……”你讲讲理啊我的老妹。
这边，眼看红灯变绿，乔栖是拔腿就跑，除了蓝雨的事上，这几天刘小别还没见过她这么精神的模样。
当然要精神了，乔栖扒拉开人群，心急如焚，上次被小卢前辈打断了，要是这次还让高英杰跑了，只怕以后他还会躲她一辈子，那她还能怎么办？
没办法，追吧！
在进入考试冲刺阶段后，乔栖难得将脑细胞消耗在其他事情上，她的速度不可能追上高英杰，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高英杰对他们学校附近并不熟悉，至少小巷胡同是不会闯进去的，他只会去商店周边。
但他不熟悉那个方向的路，所以也不会走太远。
那……她或许知道他会怎么走了。
高英杰确实不敢走太远，绕进商店后街，最后又只能贴着a中后墙走，视线所及都是些还在打球踢球的低年级生，还有女孩子们挽着手在操场上绕圈散步。
他记得自己中学时，完全不会打球，体育成绩算不上好，唯独学习成绩还不错，这不值得夸耀，但想到这点和乔栖很像，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想要再看看这个学校，贴墙，绕着路离开。
没想到刚一转头就看地上摆了本书，是个练习册，还被包了书皮，不该被人随意丢在路上的。
高英杰捡起练习册也是一愣，封面上写着：a中三年一班，乔栖。
再往前走，是蓝色的水滴发圈，也是乔栖的。
然后是教科书，文具袋，水瓶，他一个个捡起来，想着之后交给刘小别再转交给乔栖，全然没发现自己就像麻雀，啄着食，走在被人规划好的路线上，一步，一步，直到死胡同才停驻脚步。
高英杰一愣，回去的路，怎么走来着……
“终于，捕捉到你了！”
上面来的声音。
高英杰抬起头，看到坐在墙头的倩影惊得一个激灵，立马抱着那堆东西转过身，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被她看到。
他现在很狼狈，衣服头发乱糟糟的，指尖的颤抖也还没停下来，怎么能让喜欢的女孩看见啊……
“哎！英杰前辈你跑什么！”
话音刚落，巷子内铁皮垃圾桶咣地落了地，叮叮咣咣滚落开来时，还有微不可闻的呼痛声，“嘶，好疼啊……”
猫爪子挠了心窝，勾在上面，撕扯着的疼，让他寸步难。
少年犹豫不过一秒，瞬间被斜下的一股力道拽到地上。
天旋地转，书本文具发圈吊坠滚落一地，罪魁祸首的少女按着少年，笑容沾了灰也不减兴味：“这回真的抓住你了！”
近在咫尺的气息逼得高英杰脸上一红，连忙推拒：“别、别闹了乔栖，你刚才受没受伤？”
“嗯，膝盖擦破了一点，但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先聊聊——”
“要快点清洗伤口才行，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又没理她。
乔栖鼓了嘴。
一心想着乔栖安全问题的高英杰坐起来，四处翻手机，“要联系小别前辈才行，啊还有清水，超市在哪，还有创口贴，要不还是去医院比较好，你觉得……”
我觉得哪个都不太好啊，少女郁闷得一撑地面，倾身，仰头，将少年的满心急切堵回了喉咙。
“唔？”
湿软的触感就像阳光直射过来。
高英杰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又赶忙反应过来，扶着她双肩反复推拒道，“乔…嗯…栖……我们……”
上位姿势让乔栖能压着少年肆意妄为，哪容得下他拒绝。
嘴唇上的体温，压在胸膛上的双手，还有蹭过脸颊的发丝，高英杰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美好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乔栖……
直到乔栖松开高英杰时，还有条银丝被匆匆抹去，少年僵躺在姑娘身下，捂着嘴，面色通红，眼睛都睁圆了，活像一只被欺负狠的小兔子。
乔栖抹了一把嘴，按着高英杰肩膀，呼吸都没喘过来：“前辈，这回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高英杰人都被她亲晕了，哪还有什么判断力，只能呆呆地点头。
乔栖：“那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了吗？”
高英杰：“嗯……”
乔栖问：“这几天给我送礼物的是不是你？”
高英杰：“嗯……”
“一直跟在我和小别哥后面的，也是你对不对？”
“嗯……”
“你想见我？”
“……嗯……”
“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
高英杰渐渐回过神，只是仍然没找回声音。
这份迟疑好像传达了某种信号，抓在衣襟上的双手握紧成拳，少女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我喜欢你！”
“……哎？”
“我喜欢你！英杰前辈！”
不等高英杰回话，乔栖抓紧时间一口气讲下去：“对不起！对不起一直没有回复你！对不起我不能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对不起我还喜欢很多人！对不起明明都那样伤害你了还这么恬不知耻地想要追回你！”
“但是我喜欢你，喜欢英杰前辈看我的眼神，喜欢你眼里只有我！”
“我知道你还有你的梦想，你的立场，你的考虑，你的才华以后一定大放异彩，那时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会更多，你根本没必要喜欢我这样自私又花心又过分的人，所以就算你认为是给你添麻烦，认为我这样的人太过狠毒，我也可以接——”
话音戛然而止。
一只手抚上她脸颊，褪去羞赧后，少年听进她的每一句话后，却露出了比她还要难过的表情。
他心疼又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我……”
“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如果是她的话，早在注意到他的那一刻就应该笃定他的心意了，她聪明，自信，耀眼，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有多么被人爱着，被人珍视着，可现在，她却在这么明显的事实面前，仍然无法相信他喜欢着她。
她将自己置于他的梦想，立场，才华，甚至全世界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后面。
甚至连喜欢他，都觉得抱歉。
“……我不知道……”
她抓着他，嘴唇都在发颤，那些累积在心头的焦虑不安，一滴滴落在高英杰胸口。
“但如果不这么说……我……”
一定会被拒绝得更加难堪。
就像全明星后的那天，她曾说出自己的全部，可是她的认真解释在那个人眼里，只是一场荒唐的玩笑。
【乔栖，你还是和一年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他垂下眼帘，难掩失望地从她身边走过，仅凭一句话就否认了她的全部。
“拒绝”这个词，可以抽走一个人重新来过的勇气。
王杰希也好，张佳乐也好，谁都想要成为那个“独一无二”，可一次又一次，如今连职业选手都算不上的乔栖，看着才华横溢被粉丝们包围的高英杰，不禁想——
她得赌上一切才能留住他。
她设计他来到这里，利用他的心软将他留下来，强硬地按着他，又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全部都捧在他面前，固执地认为不这么做的话，又会被逃掉……
但，错了。
“乔栖，我喜欢你。”
她不该是这样的，高英杰想。
少年轻吻她的脸颊，一点点向上，拼凑着她被打击到所剩无几的自信，修复着她焦躁不安的心情。
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简单的话就能让她停下眼泪。
“虽然你说什么梦想，立场，才华，喜欢我的人，但其实……”真要高英杰说这些，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得很，可如果乔栖想听，他依然可以说得出口，“其实每次看着你时，我经常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啊……”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比全世界女孩都好。”
“我确实很遗憾你没有只喜欢我一人，可说实话，直到刚才为止，我都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啊……”
“所以……”
“没事的，没事的。”
“你不用为喜欢我而道歉。”
“我曾经很多次庆幸自己遇到你。”
第一次拒绝队长的建议执意要去线下赛，第一次主动邀请乔一帆加入他的生活，第一次悄悄瞒着别人给谁藏好点心，第一次告白，第一次亲吻她……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获得勇气的。
言语是可以拯救别人的。
高英杰抚摸小动物一般，一遍遍顺着乔栖头发，从发顶到身后，抚平她失控的情绪，从来都没有移开目光，就像她喜欢的那样，只注视她一人。
这些她教给他的感情，现在，高英杰也想要给予她。
“那个，虽然你大概不太相信，或者说觉得我说这种话太早，也不太真实，但我觉得我大概……”
少年的嗓音开始发颤，说了那么多话，亲吻了那么多遍，却直到现在才想起来紧张羞赧。
他总觉得在她怔愣混乱时，在队长和她正关系冷淡时，说这个有点狡猾，但咬了咬下唇，高英杰还是强忍着脸上的温度，小声说了几个字。
这么近的距离，再小声也能听得见。
终于，高英杰第一次让乔栖的大脑一片空白了。
他击溃了乔栖的全部理智和失控，击碎了她所有的不安，明明该是高英杰被她拯救了，明明是她压着他才对，可这一刻，乔栖颤着手，不知是高兴还是羞恼地紧紧闭上眼，已经死都忘不掉这句话了。
他说。
“爱着你……”
“我，一直……真诚地爱着你，乔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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