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枪炮与玫瑰
如何针对霸图这赛季战术调整，王杰希还去了一趟数据分析部门，那边分析员见了他立马热情招待。
“这将近五千技能点的秘密，已经有些头绪了，我们分析了几个技能书获取任务点，王队你看。”分析员调出荣耀网游的几个任务点，“如果按照特定路线，确实会比一般玩家所能拿到的技能点更多。”
王杰希了然，“但你们这个分析得出来的结论，还没有达到轮回那么高是不是？”
“对……”分析员有点失落，又马上支楞起来，“但您别担心，我们已经在测试其他方式了。”
“那我再给你标几个我觉得可能的位置，你们再去看看。”
“好好好。”
王杰希抽了张纸，敲着指尖回忆网游中的几条任务线，视线正漫无焦距地环视周遭，却是忽然一顿，凝在了窗外。
微草的技术部门由于早年器械原因都被安排在了一二层，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门口树荫下的姑娘。
少女在乔木周围走来走去，大概是为了遮掩连日来的瘦削，穿了一件宽大的黑t恤，还扣了一顶鸭舌帽，小孩子装酷一样可爱，不过怀里抱的那一束玫瑰……
纸张上晕了圆点，签字笔久久未动。
虽然说是不让高英杰见乔栖，但今天是怎么也拦不住的，今天是乔栖生日，常规赛最后一场比赛，也是嘉世与兴欣的挑战赛决赛，于情于理他都没理由阻止乔栖来微草找人。
不过有些东西并不是情理就能说清的。
只见树下的姑娘眼前一亮，迎着一个少年走过去，还抽了一支玫瑰想别在他发间，少年有点为难却也不打算躲，就由着她作弄，看她笑，他就也笑了。
那边刘小别跟许斌捂着对方的眼睛走上来，四个人约好去看的比赛，他们两个是不配有姓名的。
高英杰慌慌张张解释什么。
反而是乔栖大大方方牵上高英杰的手，怀里还抱着那束玫瑰，四个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王队？王队？”分析员见王杰希一直望着窗外出神，还跟着看了看，没什么东西啊？顶多就是不知道谁遗落在门口一个玫瑰挺稀罕的。
“…没什么，”王杰希也回了神，“我能想到的几个可以更改任务方向的npc和地图都写在上面了，之后再有头绪我会联系你。”
虽然写得不多，但分析员仍然如获至宝，立刻接过去联系公会的人进行账号卡测试。
技术人员看到新鲜的东西都是这样兴奋，王杰希很理解，也没有打扰他们，搁下笔径自出了房间。
他揣着一边口袋走在长廊上，不自觉摩挲指尖，一点点归于平静。
她的十六岁生日，选择和喜欢的人度过。
没什么错。
b市体育馆，决赛，在嘉世和兴欣分别在台上自我介绍时，就有几人看见乔栖了，但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有说话，只是多留意了下乔栖手里那捧显眼的浅黄色玫瑰。
“你这玫瑰到底要送给谁啊。”刘小别问时，高英杰也侧了头。
“没想好呢，总会有想送的人吧，”乔栖说得很随意，“不过我认识的人太多了，搞不好一人送一支呢。”
那你可真是端水大师啊。刘小别无语，不过他也希望她最好这么做，不然到时候为这花打起来了怎么办。
“第一个上场的是兴欣那个战法妹子啊。”许斌在集训里见过唐柔，“为了针对孙翔吧。”
“看孙翔那嚣张的嘴脸就知道了。”刘小别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到等候席上，孙翔趾高气昂的笑，“这多半是那位战术大师的主意吧。”
有肖时钦在，倒是出场顺序上将了兴欣一军。
乔栖盯着赛况沉吟起来，让柔柔姐对付肖时钦，无异于拿卢瀚文跟魏琛打，经验和风格注定了前者是要被风筝的，而按照兴欣想对付孙翔的目的，接下来出场必然会是莫凡。
肖时钦在集训里见过莫凡的走位，但这不是重点。纵使莫凡走位灵活，耐心极佳，可决定性的经验差始终摆在那里，按照肖时钦的机械师打法，恐怕莫凡讨不到好，这种情况下，兴欣还想打到嘉世第二个选手，那再下个选手应该是……
经验丰富的叶修，打法难以捉摸的包荣兴，还有她还没有真正见识过的魏琛前辈，会是哪个呢……叶修的话，会选择谁呢……
高英杰听乔栖一直没有说话，偏过头，能看见那顶鸭舌帽遮都遮不住的亮正为赛场闪烁不止。
她就像海盗遇见财宝，贪婪地吸收赛场上的数据，挖掘，分析，抓着自己错过的时间，不断揽入宝库内，嘴角边的兴味怎么也落不下去。
这也难怪，这是她自全明星后半年来第一次重临赛场氛围，甚至是第一次看真正的比赛，按耐不住心情自然可以理解。
高英杰问：“下一个出场的会是谁？”
刘小别正要回答，乔栖就先扭过头：“是莫凡，一定是莫凡！”
“让我们看看兴欣第二位出战的选手，是莫凡选手啊！”主持那边非常给面子。
“看吧我说的吧！”乔栖骄傲得扬了下巴。
“嗯，好厉害。”高英杰夸得很真诚。
绝了，刘小别无语地看他们互动，高英杰那也是跟他们队长学过不少为君之道的，又跟莫凡组过队，怎么可能猜不到下一个是莫凡，真就一个敢夸一个敢应啊。
莫凡如乔栖所料，斗不了肖时钦，但接下来输得稍有些狼狈的魏琛却是让乔栖最为失落的，她难得看他们蓝雨大队长比赛，紧张得抱紧了花束，最终却败在了肖时钦的小计谋下，周围隐隐在议论他年纪大水平下降……
栖栖很难过。
“嘉世下一位出场的是——邱非选手！”
栖栖不难过了。
挑战赛决赛擂台是五个人，在唐柔莫凡魏琛之后，肖时钦迎战叶修，很快耗尽了法力值，自行退出战局，所以才轮到邱非上场。
“邱非加油！”乔栖看到邱非走向选手席时经过这边，还朝下面喊了一声。
邱非顿了顿，听到但好像没完全听到，继续走向选手席。
乔栖气得发鼓，“……”
“之后去后台找他吧，”高英杰无奈安抚，“我想他应该是不敢相信你会来现场吧。”
别说，高英杰还真说对了。邱非听到那一声后，还摸摸后脑勺，想着自己可能有什么毛病，竟然觉得乔栖会在比赛现场，还给自己加油，怎么可能的事。
这一场是邱非对叶修，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开局就是落花掌接霸碎倒是还打了叶修一个出其不意，一度被压制后，又以战法的75级大招斗破山河重新打乱叶修的连击，接上了二十二段连击，许斌叹道：“这小子生不逢时啊，要是没撞上孙翔的话。”
刘小别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也是那个撞上孙翔的“生不逢时”。
“邱非又变强了。”高英杰说。
“是啊，”乔栖心情很好，“有没有叶修指导，邱非都还是那个样子，所以成长方式总是和我们有点不一样，他真的好气人呀。”
说着气人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梦之队队长到底还是为自家队友骄傲的。
邱非是他们中第一个脱离前辈指导的，却依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所以，他们一边拿邱非没办法，一边又十分佩服他。
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平稳谦逊的心态，邱非和宋奇英这一点是其他新人羡慕不来的。
不过她也已经没资格说邱非什么了。乔栖低下头，看着手腕处似乎比之前更加明显的骨骼线条，想起来那个因为嘉世和叶修，一个不注意就忘了吃饭的邱非。
那时，她能把邱非的想法摸透，轮到自己时，却始终没那么轻松。
——好想回蓝雨啊。
“决出胜负了，”刘小别看了一眼选手席站起来的身影，“果然孙翔还是要上场的。”
“但这小子啊……”看着孙翔上了台后，仍然不减自信，满处逛大街，甚至还给叶修留出充足的回血时间，许斌越看越无语，“这要换骑士，这么回血怕是能跟他磨上三个多小时吧。”
“有够自信的。”刘小别说。
“你也半斤八两吧。”
“这可是擂台赛，我有毛病我让人家站着回血啊。”
孙翔真的有毛病。
擂台赛与个人赛的区别就在于伤害是不断累积的，你所见到的残血敌人那都是你队友辛辛苦苦给你打下来的优势，孙翔这是在干嘛？为了装逼，非要等着君莫笑回血？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虽说孙翔也不是没有精彩表现，也确实把君莫笑打到了丝血，但只要结果是兴欣胜利，其他都是免谈。
高英杰本以为乔栖是为了孙翔来的，但无论孙翔是反击成功还是以微弱差距输掉比赛，她全程都没动一下眉毛，反倒是孙哲平上场，她还开开心心跟他讲大孙前辈期待这种级别的比赛很久了，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所以，她是为孙哲平买的花吗？
高英杰很想认真看比赛，但第一次谈恋爱的少年，还是和如此特殊的对象谈恋爱，总是忍不住患得患失，就连乔栖为苏沐橙的出场皱了眉，他也会想，她或许会把鲜花献给苏沐橙。
这不难理解，嘉世这一场对待苏沐橙的态度，观众不懂，但职业选手可都懂，把她放在擂台最后一名无疑是在威胁苏沐橙要全力打比赛，同时，也是一种对苏沐橙职业素养的质疑与侮辱。
“嘉世真狠啊。”许斌叹息。
“但苏沐橙干得漂亮。”刘小别很难得地正视了这位联盟第一美女，比起实力，苏沐橙打完孙哲平就跳去兴欣跟嘉世saygoodbye的举动，着实爽到了叛逆的年轻人。
苏沐橙来到兴欣选手席就垮下了双肩，靠着叶修不再动作，看上去已经很疲惫了。
乔栖看着这一幕，悄悄拢了拢花，“……我去下选手通道。”
擂台赛后距离团队赛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乔栖要去后台没有任何难度，光是刷脸都能进，只是要进选手休息室，未经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高英杰看看刘小别和许斌，又看看乔栖，还是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乔栖仍然没停脚步，只看了眼身边的人，“撞上一帆前辈也没问题吗？”
“但如果让你难过，问题会更大。”
“会有什么问题呢？”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开心起来。”
“你可以选择搂一搂，亲一亲，抱一抱。”乔栖脚步轻快，说得自己跟奥利奥一样，“哪个我都会很开心，但你哪个都不做，我可能会哭起来哦？”
“……我，我觉得我还是先去买纸巾吧……”
“纸巾？”
“我怕你哭。”
乔栖笑了，和高英杰聊一聊也挺让她开心的呀。
两个人走进选手通道时，可以明确看到有丁字路口摆了两个指示牌，一边指兴欣，一边指嘉世，这个指示牌挺清晰的，清晰就清晰在每个箭头指的都是本人。
这是个巧合。
兴欣和嘉世几人大概都是想中场出去走走的，没想到就零星几个人，还在这个路口碰上了，两边似乎都想往乔栖他们那边转弯，但都不打算让对方先过——当然，这种想法只会出自幼稚的前蓝雨队长与幼稚的现嘉世队长。
孙翔瞥了眼兴欣就先迈开脚步。
魏琛叹息：“哎，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想当年冯宪君都得给老夫让道，现在倒是个个都觉得自己比主席还牛了。”
“吹牛吧你，”孙翔停了脚步，“败者给赢家让道才是理所当然的，你们擂台输了不好好想想后面怎么打才能输得不那么难看，跑出来做什么？”
“照你这么说，那你先得给老叶让道啊，”魏琛嗤了一声，“来来来老叶，你得先走，人家"败了"的嘉世队长才敢走啊，他走在您这胜者前面他浑身难受。”
“嘶你，”孙翔瞪了眼睛，“擂台赛是我们嘉世赢的好吗？”
“哟呵！原来我们兴欣的人给你们赢下来的胜利，让你这么骄傲呢，没想到啊！”魏琛阴阳怪气也是一绝，那嘉世要苏沐橙最后出场的事他可还记着呢，“可惜哦，你们的比赛路就到这了，不然，这么大个嘉世找遍一栋楼都找不到第五个人守擂，多磕碜呐。”
“你说谁找不到人守擂！”孙翔顿时竖了眉毛，“有没有苏沐橙，嘉世都一样能赢好吗，再说，你不还输给小事情了吗？”
“小事情是谁？”
孙翔身后的肖时钦捂住脸：“……不才。”
肖时钦也看得出来这僵持的局面对两边都不太好，苏沐橙夹在中间，虽然她本人跟叶修看戏似的，看上去没多尴尬，但其他人都尴尬得紧，肖时钦只好打圆场：“你们先过吧，我们不着急。”
“哎！”孙翔不乐意了。
肖时钦赶紧搭着孙翔肩，小声说：“孙队，又不是很大的事，就让他们过吧，而且走在后面才更有气势啊。”
孙翔一想也对，就没理魏琛那趾高气昂路过自己时的眼神。
邱非看着孙翔妥协得很顺利，着实佩服联盟这些战术大师，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拿捏人。不过他这还没在心里给肖时钦鼓掌，就先看到孙翔一顿，盯着一处皱了眉。
“沐橙姐！”
兴欣拐个弯就已经看到了乔栖，乔栖立马眼前一亮，上前给苏沐橙递了花束，“这个送给你。”
“栖栖？你怎么来了？”苏沐橙看看她带来的黄色玫瑰，“都给我吗？”
乔栖笑笑：“嗯，恭喜你。”
恭喜什么不言而喻。
乔栖见不得苏沐橙受委屈，嘉世的人觉得少了苏沐橙也无所谓，她就要给他们看，有人还为苏沐橙离开嘉世而献花呢。
可苏沐橙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
光是看到花另一端女孩发亮的眼，苏沐橙就已经放柔了嘴角，伸手环抱住乔栖，花束绽放在两个姑娘臂弯间，乔栖隐隐听到往日悦耳的声音带了颤，和一点点鼻音。
苏沐橙知道今天是乔栖生日，也知道乔栖忙于学业，最近诸事不顺，但在这重要的一天，她还是愿意来，愿意为她的“最后一战”献上鲜花……
苏沐橙有点小抱怨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乔栖顺顺她的头发，说我知道你想要我来。
当然想要她来。
怎么可能不想呢，苏沐橙知道，怀里这个姑娘见过自己在嘉世最孤立无援的模样，见过自己连叶修都无法说道的难堪，见过她的逞强，见过她的竭尽全力，这场比赛，苏沐橙最想让乔栖看到。
苏沐橙低头看看怀里的花，“我可以分给其他人吗？”
乔栖眨眨眼睛：“这是给你的礼物呀，怎么对待也是你的选择。”
一束花不算太多，十朵左右，苏沐橙很大方地分给了身边的几个队友，给了叶修，给了魏琛，给了孙哲平，给了莫凡，给了乔一帆……绕过一圈后，除了她自己，还多出来一朵。
苏沐橙垂下眼睫，看着那一朵许久。
联盟第一美女手捧玫瑰的景象美得像一副油画，但当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那样抬起眼帘，就已经走出了油画，走出别人框定好的世界了。
这一次，苏沐橙松开了乔栖的手。
她走过叶修，走过兴欣，以最美好的姿态走过自己身为嘉世选手的五年，那样温婉动人地笑着，向对方递出了玫瑰。
枪炮师的玫瑰。
明晃晃的嫩黄色扎在对方眼底，让人目眦欲裂。
“最后这一朵，送给你吧。”
“这些年，感谢你的照顾，孙翔队长。”
黄色玫瑰的花语。
为爱道歉，以及，很享受和你一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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