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试探
灵簌不知道岳子初是如何解决芍药晕倒这件事情的，总之他们二人从密道出来好几天，飞鹤盟上下都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岳子初倒很是君子，并没有将她偷入密道的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包括如采。
灵簌很想提醒李玉歌她行踪可疑的事情已经被掌门关注，可惜岳子初盯她盯得紧，不仅严禁她单独走动，就连李玉歌送来的药，他都要掌门身边的梁大夫看过了才允许她喝下，她根本寻不到机会和李玉歌说话。
岳子初试图向掌门请求换一个大夫给灵簌诊脉，被掌门以李玉歌是女子更为方便为由，拒绝了。
于是，他只得每日都往灵簌的院子里跑，不料他这番举动，竟让飞鹤盟的弟子有一种他在院子里养了一只金丝雀的错觉。
飞鹤盟发生的事情灵簌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密道中出来，她与岳子初的相处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本以为两人会互相防备、剑拔弩张，谁知岳子初待她一如往常，甚至还亲近了不少。灵簌索性也不再顾忌，明目张胆地向岳子初打听各种关于飞鹤盟的事情。
有来有回，岳子初也对无妄族很有兴趣，他像个好奇的学生，请教各种令灵簌啼笑皆非的问题。
灵簌头一回和外人光明正大的谈及无妄族，对方还无视自己魔教的名声，很是友善，她自然也愿意多多分享。当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常识，真正涉及到门派秘密的事儿，灵簌都是巧妙地一笔带过，岳子初也很懂分寸的不会追问。
二人的相处，倒很是愉快。
“你作为无妄族的人，是不是真如书中所说，梦境就是白日的记录？”
岳子初坐在圆桌旁，一手拿起茶杯，轻嗅茶香。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连梦境都没有，只得含混其辞道：“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他斜斜看了她一眼，“我们普通人的梦境极其怪诞，有时与现实有关，有时又完全不同，甚至毫无道理可言，醒来之后也百思不得其解。正因此，不少人觉得梦境可以预知未来，这才有了解梦人一说。”
灵簌睁大了眼睛，“解梦人？”
岳子初笑言道：“嫣儿小时候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吓得哇哇大哭，她娘哄了很久都没有哄好。后来她又连续做了好几次同样的梦，结果被一个解梦人胡乱说了几句，掌门便随口定了我与她的婚事。”
“那你和百里姑娘确实是未婚夫妻了？”
不负责任的浪子！灵簌心里想到如采说过的话，暗暗鄙夷了一下。
“是，也不是。”
“这又怎么说？”灵簌挑眉。
“掌门自然是说笑，可掌门夫人痴信那解梦人的说法，绰师弟和嫣儿也十分当真。”
“你难道不当真？”
灵簌在飞鹤盟待的这些时日，也了解了岳子初的脾性。他表面上待人彬彬有礼，但是却不易与人亲近，再加上他身边总跟着如采和岳启二人，总是显得与别不同，与同门弟子总有些距离。
但是，他却经常在百里嫣面前露出宠溺神情，看上去十分亲昵。
她本以为，岳子初心里也是喜欢这个小师妹的。
“我只当她是师妹罢了。嫣儿还小，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灵簌笑眯眯道：“百里姑娘模样好，性格好，家世好，到底哪儿不入你的眼了？”
岳子初轻飘飘的目光落在灵簌脸上，又移开视线道：“非我所愿，岂能勉强？”
她摇摇头给他泼冷水道：“我看这婚约解除不了。别说掌门器重你，我猜啊，你师父也定希望你能娶掌门的女儿，这样你们左盟宗一系，又与掌门亲厚了不少。”
岳子初把玩着玉骨扇，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无妄岭的人幽居深山，必是不谙世事的，没想到你与我师父仅一面之缘，竟也能这般看透他的心思了。”
明明是他提起，这会儿反倒显得是她在打探什么了，灵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就这样，二人的话题每每触及到一些关键问题，就会戛然而止。
灵簌其实也抓心挠肝得很，她很担心李玉歌身份暴露会连累楚从洲，好在她几番试探下，发觉岳子初确实对李玉歌的怀疑只落在了晚渡斋方向，根本没有将她和无妄岭联系起来。
她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开始关注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探索虚空。
住进飞鹤盟后，灵簌诧异地发现自己每晚遁入虚空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不少。
这番变化，已经比过去几年，要好太多了。
她欣喜若狂，每晚都沉浸在修炼中，不能自拔。
就如同今晚——
虚空的黑雾笼罩着她，似风、似云、似水。
前方出现了微弱的亮光，灵簌一喜，开始常识往前走。
本以为会和前几次一样无法动作，却不料感受到了脚掌踏在地上的挤压感！
她激动不已，继续努力朝光亮跑去，却不料那光亮随着她的靠近慢慢黯淡了下来。
她一急，想要伸手去抓：“不要——”
……
“不要！”
灵簌猛地坐起，身上又疲又沉。
正大口喘气时，身侧一个柔软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点！”
灵簌大惊，挣扎着转头，竟然看见李玉歌一脸凝重地坐在她床边！
“玉姐姐，你？”她诧异不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赶紧起身，四下张望，发现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灵簌姑娘，我来是问你，你和岳子初是怎么回事？”李玉歌一脸忧虑，压低了声音凑近她：“听九辰说，他把你……软禁在此处？”
明九辰是右盟宗最喜爱的弟子，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是能与岳子初、百里绰一较高下的杰出弟子。
这是之前岳子初告诉她的。
灵簌好笑地摇了摇头：“飞鹤盟的弟子这么闲吗，竟把我二人编排出了这样的戏码？”
见李玉歌一脸不信，她轻叹了一声：“玉姐姐放心，他待我很好，不过是我病情反复，他担心我的身体罢了。”
李玉歌抿了抿唇：“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玉姐姐还真是医者仁心，为了‘解救’我，还专门挑了岳公子与如采都不在的时候过来。”
灵簌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看来玉姐姐是把我这个同乡当自己人，倒是防着左盟宗的人了。”
单凭她和楚从洲秘密会面这件事，灵簌是不敢断定她身份的，因此也不敢就这么把自己的底儿给交了。
她言语间故意混淆李玉歌的立场，希望她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于是便有了这么一番试探。
谁知李玉歌根本不搭她的话，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这是我根据晚渡斋的古方制作出来的，对你的病症大有好处，吃了吧。”
灵簌心中一惊，接了过来笑道：“我会吃的，多谢玉姐姐费心了。”
“我看着你吃完再走。”李玉歌见她将药丸收了起来，目光一闪，竟就这么站在这儿，不肯离去。
灵簌垂眸，“……这都是玉姐姐的心血，我可舍不得，当然得留着慢慢吃。”
李玉歌噗嗤一声笑了，“妹妹说笑了，吃药又不是吃点心，还有舍不舍得一说？”
灵簌对上她隐含深意的目光，抿唇不语。
二人似乎互相明白什么，但又各自僵持着，不愿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仿佛较着劲儿，谁先坚持不下去，谁就满盘皆输。
灵簌心中挣扎不已。
自己虚空的变化，到底是不是因为李玉歌熬的药？若能确认她确实是无妄族人，她也不用如此左右为难了，可偏偏她对她抛出来的话视而不见。
她总不能直接对李玉歌说，“同是魔教沦落人，相逢才知是旧识”吧？！
“快吃了吧，刚从炉子里炮制出来的，药效正好，若是耽搁了，药效散了，我就白忙活了。”李玉歌微笑着坐了下来，说话声音不急不缓的，可话语里的意味却满是催促之意。
灵簌咬唇，看着手中的药丸。
那药丸隐隐发着金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可以肯定的是，李玉歌不会害她。
但就这样被她牵着走，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而且，灵簌很是介意她与楚从洲到底是什么关系。
灵簌僵在那儿，一时心乱如麻。
“玉姐姐。”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心里下了某个决定，霍然抬眼盯住李玉歌，冷声道：“不知玉姐姐可知道，玄冥教是否有人，来到了昌都？”
李玉歌袖中手指一紧，又缓缓放开，温柔一笑：“妹妹这话问的奇怪，就算他们来了，我每日呆在飞鹤盟，又如何能知晓呢？”
“是么？”她盯住她，慢慢逼近，轻声在她耳边道：“那不知右盟宗若是知道姐姐半夜密会外教男子，会是何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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