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证据
钟雪茹安慰了唐月樱一会儿就先行离开,唐月樱吃饱了饭,倦意散去,拉着钟雨彦谈天。她好些日子没能和钟雨彦好好说上话,这次遭难,反倒让他能多陪她一会儿,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起来还是有些遗憾,原本想着替他做件夏衣,现在她这伤还得多养几天,更别说给他丈量身段了。
等等,唐月樱忽然想起什么,一时有些激动,身子一绷,疼得龇牙咧嘴。
钟雨彦扶住她的腰,无奈地说:“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别乱动,这下不怕疼了?”
“一下子忘了嘛。”她缩了缩脑袋,“我去布坊取的新料子,送回府上了嘛,我等了好久的,要给你做衣服……”
竟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钟雨彦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脑袋磕过,果然是傻了点。
“都找回来了,还放在马车上,没有单子,等着你去清点呢。”顿了顿,他又说,“若要添置新衣,着人去做去买便是,何必亲自动手?”
“那不一样的,我很想给你做衣服呀。”唐月樱认真地看着他,“我没有阿茹那么聪明,也不知道能帮上你什么,别的也不怎么会,只有女红还算拿得出手……况且,外头做的,一、一定没有我用心!”
钟雨彦盯着她瞧,蓦地轻笑了一声。听见唐月樱这么说,他才想到自己似乎从未过问过她的喜好,也不知她以前在宜州都做些什么。他知晓她喜欢食甜,爱穿浅色的裙衫,这都是他观察得来,从她口中说的倒是很少,先前在书房里她无意中透露出自己擅画,可钟雨彦又从未见过她作画。
嫁给他之前,她忙着备嫁,来到钟家,她又只是尽着为人妻为人儿媳的本分,属于她自己的部分却很少见到。
既是想到此处,钟雨彦便直接问了:“除了女红之外,你还想做什么?”
唐月樱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我不想做什么的。”
这点毫无保留的掩饰在钟雨彦眼里实在太过拙劣,他越发觉得唐月樱心里藏着事,他应当去了解他的妻子,可他没有把唐月樱当作一个案件来看待的心思,也没有窥探到底的想法。她若是不说,自然有她的理由,她和钟雪茹不同,敏感且容易多想,他说得多了,反倒会增加她的不安。
一瞬的心思划过脑海,但也仅仅是一瞬。他没再多想,只是说:“等你身上养得差不多了,想做便做吧。”
“嗯!”她高兴地笑起来,抬起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夫君真好!”
忽然换了称呼,钟雨彦眉梢略略抬起,又很快落了下去。唐月樱倚在他怀里,身上带着股药味,清冽之余带着一丝丝的苦,是钟雨彦比较喜欢的味道,却又不适合她。她大约也觉得不太好闻,鼻尖都皱了起来。
薛氏前些日子分了些香来,说是他早出晚归睡不踏实,那香可以安神定志。钟雨彦用不上它,就装进了匣子里。他还依稀记得那个味道,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竟是有一股淡淡的果香。
唐月樱经过这一遭,想必也是睡不安生的,他将唐月樱重新抱回塌上,转身去取了香点上。屋内弥漫起一阵清甜,唐月樱果真眉眼舒展,开心许多。
他回了塌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先睡吧,我去沐浴。”
唐月樱见他要走,伸手去捉他的袖口:“可以陪我一起睡吗?就、就只是睡,没有别的意思!”
她欲盖弥彰地解释着,钟雨彦还未想多,就见她已是红了脸。方才替她上药擦身他都不曾送过旖旎的心思,她有伤在身,他又不是个重欲的禽兽,怎么可能趁此欺负她。
唐月樱扯过被子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莹亮的眸子,倒是有些像他时常会在宫墙头看见的野猫。野猫肉垫攀着黛瓦,只让人看见乌亮的眼瞳和毛茸茸的脑袋,他想唐月樱的脑袋揉起来应该比野猫还要软乎些。
心及此,他真的去摸了摸她,轻声道:“今日没有公事,自然是要歇下的。我这一身风尘仆仆,早该去换洗了。”
“嗯、嗯!”唐月樱乖巧地点头,“那我等你回来!”
钟雨彦应下,去取了衣服便进了浴房。他沐浴得很快,只是要即刻上塌,拧干头发费了好一番功夫。等到他回了内室,唐月樱已是在榻里侧躺着睡着了。
每回都说他等他回家,可她总是耐不住困倦,没一会儿就打了瞌睡。钟雨彦瞥了眼案上燃着的香,心道了一句果然有效,轻轻掀了被,悄无声息地躺了下去。浴房中残留的余温尚在,唐月樱感到一股温热袭来,下意识地挪远了些。钟雨彦瞧着她的动作,顿住想要揽住她的手,半晌后,他将手臂收回去,只是躺在她的身侧,一动未动。
钟雪茹趁着夜色赶到京卫,江元佑果真还在那里,郑家两兄弟也没有回去。她到的时候,江元佑正背对着他与郑家兄弟说事,倒是郑西亭眼尖发现了她,清亮地高呼了一声:“大嫂!”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了钟雪茹。郑西禾眼皮抽了抽,捶了下郑西亭的脑袋:“乱叫什么,我还当真是你大嫂来了。”
钟雪茹本想低调行事,然而郑西亭这一嗓子喊出来,想低调也不成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同每个人一道解释:“误会误会,我不是他大嫂。”
江元佑扫了郑西亭一眼,郑西亭害怕地缩到郑西禾身后。他现在懒得治郑西亭,一把将钟雪茹揽过,死死地按在怀里。这下都不需要江元佑说什么,在场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位就是传说中新入府的侯夫人,都督家的三小姐。
京卫都是男人,江元佑实在不乐意这么多男人盯着钟雪茹看,朝郑西亭丢过去一个眼神,便带着钟雪茹去了无人角落。钟雪茹有些后悔,以为江元佑只是私下去处理那些死尸,既然唐月樱无事,自然也不能再麻烦京卫,郑家两兄弟应当已经回去才是。
江元佑看出钟雪茹的疑惑,倒是没先解答,反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都督府好好休息吗?”
“左右阿樱有二哥哥照看着,我不放心你这边,就过来瞧瞧。”钟雪茹看了眼四周,接着问,“那些人的身份,有眉目了吗?”
“这才多久,雪茹还真是信任我的效率。”江元佑扯扯嘴角,倒不像是在开玩笑,“闹了命案,此事应当交由大理寺审理,我还不能越权去调查尸体。只不过,我在现场倒是发现了这个。”
江元佑摊开手掌,不知何时他袖口处竟然藏了一把精致小巧的袖箭,用布包着。
钟雪茹伸手要碰,江元佑又提醒道:“小心些,这上面可沾着毒。”
手停滞在半空,她犹豫了几息,最后还是决定离它远些。江元佑不会无缘无故收藏这种东西,又是从现场带走的,被人知晓了说不定还能参他个私藏证据的罪名。既然带走了它,肯定意义非凡。
钟雪茹看向江元佑,江元佑也不卖关子,早早解释完,也能早些送钟雪茹回去休息。好好的回门日闹成这样,有些人还真是不打算让他好好地成个婚。
“袖箭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任何有些手艺的工匠都能造出。”
钟雪茹才不相信这些,民间已是禁售铁器了,哪有人不怕死造个袖箭出来玩的,又不是给小孩子造橡皮弓那样的玩具。
“这上面的毒,却不常见。”江元佑眸光暗沉,“这是外族的毒。”
钟雪茹感到江元佑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这毒有什么不妥?”
“二十多年前,北疆大将偶然寻得一能人异士,此后所向披靡,开疆拓土,接连侵占我朝三块土地。北疆本因老侯爷之名,不敢涉足我朝,此将轻蔑我朝君威,我父亲领命迎战,然而……”
接下来的事情,钟雪茹都知晓。北疆那一战,江元佑的父亲战死,北疆与邺王朝陷入长久的僵局,直到江元佑十六岁那年斩杀大将首级,逼得北疆退兵议和,持续了足足十六年的间断战事方才平息。世人皆道江元佑承袭侯爵威名,为国建功立业,而对江元佑而言,这更是报了杀父之仇。
他险些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修罗恶鬼,为了亲手杀掉他的仇人。
钟雪茹很是心疼,此刻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环住他的腰身,无声地将脸侧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呼吸,将自己的体温送到他面前。江元佑垂眸看着她,心底那已消失许久,忽然间死灰复燃的狠厉又被他压制回去。别苑过后,他很难得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抬手拍拍她的背,哑声道:“我没事。”
“嗯。”她轻笑,“所以侯爷还没有说,这毒究竟与北疆有何关联?”
“跟着我父亲的副将,在之后的另一场战士中牺牲,临上战场前,他向已经在侯府养胎的母亲寄去一封信。信中告知,父亲战死是因为中了毒,他与大将拼杀之时毒发,最终落得个万箭穿心。”江元佑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在平复心情,“我与北疆一战,活捉了那位异士,他亲□□代了给我父亲下了何种毒。此毒本为赤色,沾了铁器,会与铁融为一色。”
言罢,江元佑用布摩擦着箭头,没过一会儿,布面染上一层殷红。
钟雪茹脸色煞白:“你是说,北疆的人潜入了京里?杀人的是北疆人,还是绑架阿樱的……”
江元佑却否决了她的猜测:“若真是北疆人所为,他们不会这么麻烦,下毒给一个后宅夫人。他们会直接……”余下的话大逆不道,江元佑没有说下去,但钟雪茹已是听懂了。她想也是,北疆都带着这样的毒入京,欺负个女子算是怎么回事?
可若是别人,用着来自北疆的毒药,岂不是更加可怖?有这个本事的人,可并没有几个啊……
钟雪茹总算是明白,江元佑连夜处理的理由,等拖到明日,这把袖箭也该消失无踪了。
“可是侯爷拿走了袖箭,不会遭人怀疑吗?若是他们来对付你该如何?”
江元佑笑了一声:“害怕吗?入门三日便遇到这种事,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实在……”
“不许乱说。”钟雪茹捂住他的嘴,“我早已说过,无论别人如何害怕,我在侯爷身边,从不会觉得畏惧。侯爷如此怀疑,实是轻贱了我的心意。”
见她闹了脾气,江元佑拢了拢她的腰肢,耐心哄着:“我都知晓,是我胡言乱语,好雪茹,莫气了。”
钟雪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再多怨几句,但现下也不是时候,只能作罢:“侯爷还未说,该如何办。”
“你放心,我既然知晓此毒,自然是从异士那里得了些。今日是你、雨彦、郑家兄弟亲自去寻的人,京卫的人还守在那里,等着大理寺来接手。如此多眼睛看着,他们不可能去而复返,只能明日再寻个时机毁尸灭迹。”江元佑朝远处看去,“我已吩咐如鸿回去取,一会儿我会和西亭再去一趟京郊,他去带人交接,我嘛……去还这个凶器。”
钟雪茹仍是有些怀疑:“侯爷确定他们不会担心暴露,动了杀心?”
“若是他真有能耐取我的性命。”他对着某一处说,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那不妨试试,会不会变成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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