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雨色妖精【4】
【8】
是谁在把摊了一地的杂物整理整齐放好？
谁把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表格放在了桌前？
谁能让高傲的黑猫叼着自己遗忘的钱包在上课时悠闲地走向自己的位置，然后又目中无人地走掉？
又是谁，在一脚踩空从高处跌落，以为自己就算不落个残疾的后果于轮椅上安享剩下人生也会在医院躺个半年时，抓住自己的手紧紧握着，与地球引力抗衡？
哲齐脑海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例如“照看三四岁的小孩是件危险的事因为他们什么地方都敢爬”，“阳台间距离有必要设计得‘好像垮两步就能到对面’这么微妙么”，“果然每家每户都应该装上防盗窗的吧，虽然很难看但至少可以阻止小孩子爬阳台”，“当对方处于安全之地时并不意味着自己也安全了麻痹大意是最大的敌人”，“果然我讨厌小孩他们尖叫的声音能把人耳膜刺破”……诸如此类，在下坠之后的几秒里迅速涌上心头，却也在身体停在空中的一瞬内全部停止。
微凉的雨丝落在鼻翼，哲齐心里一阵悸动，他忽然想起，蒙蒙细雨，是与某人约好表示她来到这里的信号。
“织纱，是你吧？一定是你对不对？”身体匀速慢慢下降到地上，少年握紧无形的手，抬起脸，只不知该望向哪个方向，“谢谢你救了我，织纱。”
“我再也看不到妖精了，我以为被你们讨厌了，还好……”还好你出现了。“对不起，请你原谅，请收回对我的惩罚，我想……变得和以前一样。”
——可是哲齐，从来就没有什么惩罚呀。
“请告诉我重新见到妖精的方法。”
——我也想知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忽然发现你已看不见任何妖精。这样也好，我就能继续守在你身边了。默默地，不让任何人发现。
“请让我进入你的世界。”
——但是哲齐，闭紧了心灵之眼的人，是你呀。心灵的力量是强大的，你曾说过再也不想见到妖精，我便再也无法在你的世界里聚成焦点。关上那扇门或者打开那扇门，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意念。
“我希望……能和以前一样。”
“我想见你，织纱。”
少年终于讲出心里最想说的话。他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对着空气告白。
忽然脖子一疼，脑袋被扭向相反方向。
“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我，这样你就不会搞错方向。”女童女眨了眨眼睛，她想要将伞收起，于是就将手松开。
那一瞬少年心中起了慌张，即便脖子被这样扭着很不舒服，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更让他不安，他怕她再次消失从此无迹可寻。哲齐慌乱地伸手向前，直到感觉到空气中确实有种奇妙的“存在”时才安心，紧紧地抓着，手心都微微出汗。
你这样我怎么收伞啊……织纱一脸黑线，握伞的手腕被紧紧反扣住，她试着将手抽出，但都只换来被攥得更紧。
“你以为是在扳手腕么？”妖精心里有着小小的不满，“而且这样的姿势很难看啊。”
起了凉风，黑色的积雨云堆在一起让天空一片灰蒙，似有大雨即将来临。
“我只想再见到你，织纱。”少年垂下眼睑。想见到你的笑容，想听到你的声音，一直都那么想念你。
“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我再看到你？”
风声更大更猛烈了，少年感到他们擦过耳边，乌压压的云层聚集在一起，天也暗了下来，他听到不远处闷雷的声音，更觉得当下的气氛压抑无比。
“我只不过帮你捡回了伞，你就一直拿着礼物说要谢恩，我也真是个讨厌的家伙，不接受你的好意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而你依然在我危险的时候救了我，”如果能在睁开之后重新见到你，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我喜欢你，织纱。”
愿望，是一种强大的心灵之力。
心头如此时密布乌云的天空，少年沉浸在灰蒙哀伤的愁绪里，忽然间被腰间狠狠撞上来的重物痛得立刻回到现实，一个踉跄狼狈跌坐在地，织纱也被吓了一跳，连连向后跳了几步。
哲齐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后背，倒抽一口气后回头去看罪魁祸首在哪里，见到那个满头大汗的邻家小孩时，又生出几分无奈。
“哲齐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竟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能稳稳当当落地，好厉害呀！！”
“厉害你个头……”话到一半却还得因为对方是小孩的原因收起不满，咬了咬牙强作欢颜，以长辈的身份对这个过分活泼的后辈循循善诱，“下次绝对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还有，不要跑着直接撞上别人的后背……”
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好搞笑的表情啊……”
内心一阵悸动，哲齐不知为何紧张起来。
阴霾逐渐散去，风的流动也柔和了些，哲齐依旧坐在地上，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靠近，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向上。
哲齐愣了愣后收回目光，头撇向一边掩饰不了喜悦欢快地笑出声来，在身边小男孩“会不会脑震荡了？”的疑惑中足足笑了三分钟之后，抬高了下巴眯起眼睛望向她。
“论搞笑你才是能够让对手不战而败的王者。”
织纱诧异地捂住嘴，几乎不敢相信。
“那个……不管怎样……”哲齐起身，一时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乌云的缝隙处有阳光泄下落入少年眼睛，于是目之所见都染上了柔和的金色光晕，织纱站在那里，着装风格一如既往得不搭调，表情透着几分姑且叫它“纯真”的傻气。
但……托背景的福，勉为其难，就让我觉得现在的你像油画一样美丽吧……少年的嘴角勾起弧度。
“总之……欢迎回来。”
“可是，”织纱揉了揉微红的眼角，绽放出最好看的笑容望向他，“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呀。”
end
by桃子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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