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二天，早晨，
整座城市下起了磅礴大雨。
霍华德庄园的草坪，日晷，露天花园，都笼罩在薄纱般的雾霭中。
玻璃密封的玫瑰花阳台，坎贝尔夫人和霍华德女眷们，欣赏着雨滴打落在青草上的刹那间碎开，品尝着麦维尔精心制作的鲜花柠檬蛋糕，惬意地聊天。
坎贝尔夫人出身皇室，面容姣好，长袖善舞。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相看儿媳的咄咄逼人之感，只是像一个热情的世交好友。
她真诚地夸赞麦维尔的甜品技艺，让这个长相酷似□□打手的黑脸大汉面露羞涩。
她兴致勃勃地与艾莎交流养殖玫瑰的经验，让艾莎误以为自己是个被埋没的园艺大师。
她耐心地询问莱西今后的学业打算，惊叹莱西的主见和优秀，感叹自己小女儿的离经叛道和浪费资源。
她真切地祝福塔贝拉与林特·希尔顿的爱情，又分享了自己当年出嫁的手忙脚乱的窘事，让众人哈哈大笑。
女人们相谈甚欢。
霍华德公爵的书房里，气氛要凝重得多。
身穿黑色法兰绒西服、银灰色衬衫、深灰色领带的艾迪尔德和同样正式打扮的坎贝尔公爵坐在宽大的牛皮沙发上。
霍华德公爵坐在另一侧。
坎贝尔公爵语气诚恳，提出订婚请求。
霍华德公爵沉思一会儿，慢吞吞开口：“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我们两家也关系良好，作为父亲，我没有理由反对这门亲事。”
“但是，”他话锋一转，“据我所知，艾迪尔德，你不日就会去东欧。”
艾迪尔德有所预料，他坦诚地说：“是的。我一直支持女王对敌国宣战。女王已经坚定了制裁敌国的决定，明后日就会正式宣布。和平党的反对没有任何意义。并且，我会和拉维上将一同前往前线。”
“相爱并不是进入婚姻的充分条件。霍华德对这次战争是中立态度，订下婚约相当于摆明主战立场，这会给霍华德带来不少麻烦。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特殊时期，你来求娶我的女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真心？”
霍华德公爵上过战场，开过坦克，亲手掂量过冲锋枪的重量，他的爵位不仅是血脉的继承，更是当之无愧的荣誉勋章。他表情不再和蔼，目光像是狙击手通过瞄准镜凝视敌人。
历经沧桑如老坎贝尔，也有一瞬间的脖子一凉。
艾迪尔德沉默片刻，回答：“此次求婚，是想防止莱西遭受私定终身的流言，给我们一个名正言顺相处的机会。也是想向公爵和夫人表达我对莱西的珍视与尊重。我知道公爵不会轻易答应，但请您相信，我对莱西的感情绝对真诚。
帝国与敌国的战争一触即发，不会拖延很久。我和莱西的婚事可以等我回来再公布，这样能避免涉及霍华德家族。”
“年轻人，真诚不是空口无凭。世上没有能包得住火的纸。婚姻没这么简单。坎贝尔公爵，我说得对吗？”
坎贝尔公爵在薛定谔的亲家公面前，丧失了在议会上舌战群儒、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对、对……”
“小侯爵，我不反对你和莱西交往，但结婚为之尚早。不过你放心，在莱西的追求者里，我会优先考虑你的。哈哈哈……”
霍华德公爵看似怜爱、实则用力地拍了拍艾迪尔德的肩膀。
艾迪尔德面露微笑、暗地里咬牙挺住。
雨势渐小，一辆黑色宾利从霍华德庄园驶出，带走一片青草的芬芳。
下午，阿尔西侯爵和莱西小姐来到公爵的书房，直到天黑才出来。
“爸爸，当时你不是很支持莱西嫁给艾迪尔德吗？这才几天，你怎么变卦了？”塔贝拉被坎贝尔家的“夫人外交”折服，得知今日没有敲定妹妹的订婚，大失所望，晚餐时间还在念叨。
“你也说了，这才几天。几天之前，他俩才见过一次！林特跟你订婚几年了，我都没看到他有过像艾迪尔德这么深情款款的样子。这让我怎么相信他！”公爵面露嫌弃。
“爸爸，林特他一点也不比艾迪尔德差劲，他只是不喜欢表达……”塔贝拉的注意力被转移，反驳道。
阿尔西和莱西出奇的安静，不像平时那么咋咋呼呼地搭腔。
艾莎若有所思，她也不理解丈夫今日不算委婉的拒绝。但她和玻璃阳台里盛开的玫瑰一样，在温室里长大，嫁给霍华德公爵，不过是从一个温室移植到另一个。
不质疑丈夫对于大事的决定，是她保持愉悦、对抗衰老的诀窍。
“霍华德家将会支持帝国对敌宣战，全力驰援东欧战场。”霍华德公爵坐于宽敞明亮的餐厅，身旁是安详用餐的妻子和儿女，他用谈论孩子们化学成绩的语气，宣布了他的决定。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今天坎贝尔跟你说了什么？他们是不是打着订婚的噱头拉拢你？”艾莎放下刀叉，忍不住问。
“不，从东欧动乱的深夜，女王就召见我时，我的立场一直都是以战止乱。不对外显露，是防止和平党从中作乱。”
公爵语气渐渐凝重。
“武力解决不了的矛盾，谈判桌上更无法解决。为了和平丢掉的尊严，最终还会付出鲜血的代价。
“为了帝国的荣誉和自由，为了家族的繁荣与幸福，为了世界的和平与发展。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无论多么恐怖也要争取胜利，无论道路多么遥远艰难，也要争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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