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无可辩驳

门打开了，很多人围在一个活动的白色病床边上，我隐约看见被子里的人的形状，一堆仪器，还有什么吊瓶的，我甚至看不见齐慕的脸。

        他们迅速的从我们身边过去，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们的等待。他们都戴着口罩，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却让人从他们的眼睛里，读出了冷漠和严肃。

        我的心情飘飘荡荡的，摇摆不定，我想要立着去看他的脸，却怎么也穿不透包裹着他的人们。我脚步移动，想要跟上去，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正确的举动。可是下一秒，我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的，扎在医院大厅的水泥地上。

        我的脚步过不去，身体却强制性的向前了一个动作，我的脚跟，无法配合好我身体的动作，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摔过去，掉进了一个怀抱。我抬头，安清泽痛楚的看着我，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而我愣愣的，已经被那一刻的痛楚给震撼到了。轻易的，能够感受到安清泽的难受，我知道我为了齐慕的每一寸失态，都仿佛在打着脸，也仿佛在撕碎他的理智和坚信。我现在做的一切，都在嘲讽我，就在不久之前，我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我早就忘记了齐慕，我不会离开他。我还在烦恼，如何能够让安清泽更加有安全感，那么，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轰隆一般的雷鸣的问号，在我的心里传荡着，安清泽却扶着我，淡淡的说：“我带你过去，他们把齐慕送回病房了。”

        我没办法点头，也没办法抗拒，麻木的跟着安清泽走，走向齐慕所在的地方。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难得的不再温暖，自上到下，全都是寒意。我冷的要发抖，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的恐惧，我不能哭出来，如果我失去了控制，安清泽只会更加难受。

        到了门口，很多人涌在里面，我的双手抱住了安清泽的胳膊，收紧。脚下迈不动了，为什么我觉得，整个房间里的人，好像都是齐慕的亲人，只有我不是，只有安清泽不是呢？为什么他们每个人待在那里，好像都是理所应当的，只有我和安清泽不是，我们如此的突兀的站在这里，好像被排斥在天地之外，被排斥在病房之外。

        “进去吧，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生气的。”安清泽轻声的说。

        我侧头看他，有些惊讶。

        安清泽勉强的勾着嘴角：“他受伤很严重，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那些没用的。去看看他吧，他如果醒过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一定是你。”

        我愣住，沉痛的看他一眼：“安清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是为了保护我。卓玛，是把我当成了巍小甜，才会攻击我们的。我是因为这个难过，真的。”

        安清泽轻轻笑了一下：“恩，我知道。”

        我盯着他的脸，这哪里像是知道，又是，知道了什么呢？

        我继续说：“今天，我不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只是在路上遇见了，真的！本来，我还是叫你一起去散步的，可是你在忙。”

        我知道自己有些语无伦次，知道自己解释的肯定不够清楚。可是在我即将要去齐慕身边的时候，我必须跟安清泽解释一下。说是跟他解释，似乎也是在逼着自己认清现实。齐慕的血，齐慕的疼痛，已经将我的心，都揉碎了。我怕自己失去了理智，我怕自己，腿翻了自己的决定和选择。我要安清泽定心，其实何尝不是要叫自己定心呢？

        齐慕说的没错，自我欺瞒，自我欺骗，自欺欺人，说的都是我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反驳，无可辩驳。可是，即便如此，我又能怎么样，我只能做个阴险的人，只能小心的藏着我的无可辩驳。如果我跟安清泽说，我仍然爱着齐慕，或者我说，我爱上了两个人？那么，我跟安清泽之间，将永无宁日，而我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跟齐慕在一起。

        一切都已经错过了，想要重新抓回来，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我们任何人其实都承受不起。我没有那个勇气了，我跟林安柔，跟苏梅，不一样。跟那个卓玛，也不一样。我有无法逃脱的责任，孩子，家庭，这一切都是不能被背弃的。比起个人的情感，我将亲情，看的更加难能可贵。

        “其实，你没必要解释的。”安清泽说。

        我咬住嘴唇，怎么可能不要解释？我要解释，我当然要解释，也必须解释。安清泽在想什么，我用手指头都能够想得到。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吗？”我看着他。

        安清泽也同样看着我，他直勾勾的对进了我的瞳孔里，仿佛是要彻底的撕开我的眼角膜，看透到我的瞳孔深处去，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自私的爱情，不可见人的忘不掉和放不下。

        良久，他说：“恩，我相信。”

        他回答的如此直接，我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才好了。

        “进去吧。”安清泽又说了一次，我知道不能扭捏。

        每进去一步，我都在想着，安清泽信任我，而我，用我的信任，在做什么呢？我在走向齐慕，我的心，都被齐慕牵起来了。我对不起安清泽，对不起齐慕，也对不起自己。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什么都不做还是错的。

        齐慕躺在那里，眼睛闭着，眉头有清清淡淡的忧容。我爱着的人，如此的好看，完美的脸庞，令人难以忘记的眉眼，当他的眉眼露出来的时候，我会整颗心都震荡起来。

        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有未来呢？我们，到底是怎么相遇，又是怎么把彼此的相遇，过好了这样的地步上的呢？

        为什么事实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可是现实又让我们彼此无法忘记呢？我很后悔，当初为了恨，为了报仇，去接近了齐慕。如果我没有接近齐慕，如果没有爱上齐慕，如果没有让齐慕爱上我，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痛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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