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大转折 第1章方腊起义

就在马政与马扩出使金国这段时间里，宋朝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东南江浙爆发了一场大规模起义，举国震惊。

        两个月前，马政与马扩刚离京不久，宋徽宗便召集王黼、童贯、赵良嗣等开会，谋划北伐，为出兵做准备。

        宋徽宗说：“兵者国之大事，死亡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因此，收复燕云，应该制定出最佳出兵方案。”

        王黼说：“陛下所言极是。孙子兵法还说，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现今辽国内乱，民不聊生。而我大宋太平盛世，兵强马壮。这正是气吞山河，收复旧地之时机。联金夹击，乃天赐良机，恢复汉唐疆域，在此一举。”

        童贯默然不语。

        宋徽宗问童贯：“童枢密，朕看你好像心事重重，有话直说无妨。”

        童贯说：“臣一直在想，是先夺云中，还是先攻燕京？两者各有利弊，难下断语。”

        童贯曾在《平燕策》中主张，先取云中，再夺燕京。

        宋徽宗不赞成这个观点，但他并没反驳，他问赵良嗣：“赵修撰，女真人会不会中途变卦？会不会又与辽国讲和？”

        赵良嗣回答说：“不会的。女真皇帝阿骨打是个诚实人，他既然答应与我大宋结盟，不可能再与辽国讲和。”

        宋徽宗说：“那就好。等马政回来，一旦约好夹攻日期，我们就举兵北上，收复燕京。至于先夺云中，还是先攻燕京，朕以为，还是先攻燕京为好。”

        王黼赞成道：“陛下说得对！擒贼先擒王，攻城先破坚。若首先夺取燕京，云中则不攻自破。”

        童贯说：“臣认为，还是应先出兵占领云中，然后再与金军夹攻燕京。因为辽国云中防御比较差，我获胜把握大一些。而燕京城防坚固，又有辽军重兵把守，短时间内不易攻取。”

        宋徽宗见童贯仍坚持自己的观点，心里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沉默了一会儿，宋徽宗说：“要不这样吧，让西军将领种师道刘延庆等来京开会，共同研讨进军路线，拟定详实可行方案。”

        童贯说：“如此甚好。集思广益，取胜之道。”

        不久，种师道、刘延庆等西军将领来到东京。童贯在枢密院召开军事会议，会议围绕两个方案进行讨论。一个是从代州出兵北上，先取蔚、应、朔三州，然后占领云中。另一个方案是，从雄州出兵北上，过白沟河，占领涿州，进而攻取燕京。

        经过几天讨论，攻取燕京的方案获得大多数将领的支持。

        宋徽宗对讨论结果很满意，因为这正符合他的心意。随后，宋徽宗下达诏书，令环庆路、鄜延路禁军与河北禁军进行换防。环庆和鄜延两路禁军是西军主力，将他们换防到河北前线集结，是为出兵北上做准备。

        这天，太宰余深来到崇政殿，对宋徽宗说：“陛下，臣以为，当今朝廷收取闽中花果甚多，已成百姓之扰，必须减少一些才是。”

        所谓闽中花果，主要是指福建荔枝。

        宋徽宗正在思考收复燕京之事，对余深所说没听明白，问：“闽中花果扰民？这是怎么回事？”

        余深解释说：“祥符二年时，朝廷岁课六万颗荔枝干，去年在这个数之外，又增加了八万三千颗。鲜荔枝，崇宁四年定了十万颗，去年在十万之外又增加十万零六百颗。数量都翻了一番。如此一来岂不扰民？”

        宋徽宗令内侍张迪将王黼召来。

        宋徽宗问王黼：“闽中荔枝是怎么回事？”

        王黼于是把荔枝的收购和分配情况作了一番梳理和解释。他最后说：“收购荔枝，是保护果农利益之举，并不是扰民行为。再说，这些事都是太平盛世之细节末事，陛下不必劳神深究。”

        王黼又对余深说：“余太宰不去关注大事，却偏偏关心什么荔枝数量，这是何意？”

        余深是蔡京一手提拔起来的，蔡京历经多次沉浮，他也跟着沉浮了多次。现在蔡京已致仕，王黼开始掌权。余深感到王黼年轻气盛，咄咄逼人，自己还是让出太宰职位，离开朝廷为妙。

        余深说：“陛下，臣已年满七十，可能有些老糊涂了，请陛下批准臣致仕，告老还乡。”

        宋徽宗想了想，说：“余太宰对福建很关心，那也是你故乡，就回福建任职吧。”

        第二天，朝廷正式下诏，余深以少傅、镇江节度使衔出知福州。同时，朝廷下诏任命王黼为少保、太宰兼门下侍郎。王黼正式成为宰相。

        宋徽宗又赐给王黼一座豪宅，坐落在西城，汴河北岸，环境幽雅，风光秀美。王黼新宅中所需各种用品，无论大小，都是由开封府尹用公款给他办理的。乔迁之日，宋徽宗特令宫廷教坊乐队，去给王黼搬家奏乐。车队浩浩荡荡前进，京城百姓夹道观看，轰动一时。

        连续几天，王黼在家中大摆筵席，宴请宾朋好友。这天，王黼又在家设宴，宴请好友礼部侍郎梅执礼。有四五名美艳歌姬，在他们身旁侍候。正当他们喝的酣畅之时，浙西提刑张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说：“王相公，大事不妙，睦洲青溪方腊聚众暴动，据说已攻陷青溪县城了。”

        王黼见张苑惊慌失措的样子，很生气：“看你张惶失措之态，哪还像一个朝廷大臣？暴民闹事，岂止是青溪？要学会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才好。”

        王黼厉声将张苑训斥了一顿，转脸又微笑着举杯，对梅执礼说：“梅侍郎，来，再干一杯。你看这几个歌姬都还不错吧？她们都来自江浙，模样肤色性情俱佳，你要是喜欢，就随便挑个。”

        王黼洋洋得意，面有骄色，他这年才四十二岁，就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不自豪？

        可是，梅执礼却不领情，给王黼泼了一头冷水，说：“公为宰相，应当与天下同忧乐。现在方腊流毒吴地，疮痍未平，恐怕不是歌舞宴乐之时。”

        说罢，梅执礼放下酒杯，起身告辞。

        方腊起义，声势越闹越大。宋徽宗获悉后大吃一惊，急忙派心腹宦官谭稹前往东南，领导当地军民平叛，并捉拿暴匪。

        方腊又名方十三，是浙西明教教主。所谓明教，就是摩尼教，创建于公元三世纪的巴比伦，大约在唐朝时传入到我国新疆地区，后逐渐传播到内地，在江淮等地建立了一些摩尼寺庙。遭到朝廷打击后，转入地下，成为秘密宗教。

        摩尼教的核心教义是，世界有两个王国，一个是光明王国，一个是黑暗王国，光明王国是善良的，黑暗王国是丑恶的，光与暗，善与恶，永远是敌对的。人应当努力向善，去创造一个光明的王国。所以摩尼教又称为明教。

        到了宋代，明教教义更加简明，概括为八个字：“清净、光明、大力、智慧”。

        秘密加入明教的人很多，有农民、秀才、兵卒、小官吏、绿林豪杰、江洋大盗等等。几乎社会各阶层都有，尤其受到底层社会的欢迎。教徒们秘密结社，身穿白衣，头戴乌帽，经常聚会，探讨教义，批评社会。

        方腊是睦州青溪(今浙江淳安)人，是当地一个漆园主。所谓漆园，就是专门种植漆树的园子。方腊家住帮源洞，那是方圆数十里的一个山谷，物产丰富，盛产漆料以及楮、杉等木料。

        当时，朝廷在苏杭设置造作局，由朱勔负责。朱勔经常以供奉花石纲为名，在民间巧取豪夺，人们生活受到极大骚扰。方腊家因为有漆园，所以也多次受到造作局官员的勒索。于是，方腊以反对朱励花石纲为名，利用包括明教在内的各种秘密宗教活动，准备组织起义。

        正在这时，帮源里正方有常发觉了方腊的活动，遂派儿子去县里告发。方腊得知事情泄露，当即采取果断措施，杀掉方有常一家四十余口，于1120年（宣和二年）十月九日在自家漆园里，召集骨干集会，进行紧急动员，号召大家揭竿起义。

        方腊打出的旗号是“诛杀贼臣朱勔”。当时有谚谣称“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方腊的号召，得到当地民众的热烈响应。

        十一月一日，方腊称为”圣公”，建元永乐，设官封将，建立政权。起义队伍很快从千余人发展到近万人，并攻占了青溪县城。接着又一鼓作气，攻下了睦州州治建德城与睦州所属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在这同时，起义军打退了驻守歙州（今安徽歙县）的宋军，占领了歙州及所属一些县城。随即，起义军向杭州进攻，十二月二十九日占领了杭州。这时，起义队伍已迅速发展到将近百万人，威震东南。

        杭州知州徽猷阁待制赵霆，弃城而逃。淮南发运使陈遘紧急上奏：“方腊聚众强盛，杭州纵火六日，死者不可胜计，东南兵弱，乞速调京畿禁军兼程以来，使其不至滋蔓。”

        杭州失陷，震惊京师。宋徽宗急忙下诏改任谭稹为两浙制置使，任命童贯为江浙淮南宣抚使，任命殿前副都指挥刘延庆为宣抚司都统制，命令他们率领十五万西军主力迅速南下，讨伐方腊。这十五万大军，原本是为北上收复燕京而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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